宁家自己经营的生意,外人是难以插一脚的,只有商队可以捎上外人,而且通常做法都是只捎有实力的熟人,像甘氏这样的,还得宁佩兰去做说客,家族里看她的脸面才能给甘氏一个机会,估计所占股份能有一二成就不错了,再多的钱甘氏肯定拿不出。
    宁佩兰拉着甘氏的手,正想再劝两句,门外传来动静,丫头在外面通报白管事过来了,宁佩兰赶紧应声让人进来。
    白蔻手里提着点心盒子笑眯眯地跨过门槛。
    “前面爷们还没散呢,我过来讨杯热茶,这是我们大老爷和大夫人外出做客带回来的小甜点,让我送些过来大家一起吃,爷们那边已经留了几份,这是给王妃的。”
    “晔国公和夫人真是太客气了。”
    随着白蔻把点心盒子放在桌上慢慢打开,宁佩兰随手从茶盘上翻起一只干净的茶杯,执起茶壶倒了七分满。
    “外面冷吧?你先喝两口,要是觉得凉了就叫人再换热的。”
    白蔻一点不客气,双手捧起茶杯抿了几口,点点头,看准了圆墩一屁股坐下。
    “不用,可以的。”
    宁佩兰淡淡一笑,又将点心盒子推到甘氏面前,叫她吃东西。
    甘氏看着那外形小巧玲珑的小点心,却是没有一点胃口,摇摇头,将点心盒子推回宁佩兰面前。
    “你是孕妇,经不住饿,又容易嘴馋,我们这酒宴才散场没多久呢,我不饿的。”
    宁佩兰知道她是心情不好,不再多说什么,自己拿了一块一口塞进嘴里,牙齿咬开表皮后,里面包裹的甜浆就流了一口腔,甜蜜而不甜腻,宁佩兰眯起眼睛,高兴得晃了晃身子。
    “真不赖!你们老爷夫人从哪里带回来的?”
    “这个我真没问,明天问了再告诉您。”白蔻捧着茶杯暖手,见宁佩兰吃得高兴,她也笑得开心。
    “嗯!”宁佩兰点点头,从盒子里又拿了一块送进嘴里。
    甘氏眼见着白蔻与诚王妃有说有笑的熟络样子,情不自禁地又开始打量白蔻,看得出来宁佩兰是真心喜欢白蔻,拿她当妹妹一样,明明一个是郡王妃,一个是官婢,可是却无上下尊卑之分,不但同坐一桌,甚至王妃还亲手给她倒茶。
    白蔻虽然低着头一会儿喝一口茶,可眼角余光还是注意到了旭大奶奶看过来的目光,只是装作浑然不知,任她看个够。
    宁佩兰一口气吃了四五个小甜点才心满意足地推开盒子,唤来丫头拿温热的湿巾进来擦手,并给茶壶添水,丫头们收拾了桌子后鱼贯退下。
    “白蔻呀,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我们正聊天呢,叫人进来添水,其实挺打断情绪和气氛的?”
    宁佩兰轻轻抚摸着茶杯的口沿,若有所思地说道。
    “王妃想要新东西?”白蔻眼珠子一转,抿起嘴巴笑了起来。
    “咦?你也想过这个问题?”宁佩兰见白蔻这表情,来了精神,甘氏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安静地听着。
    “有时候会想要是有个不用耗费炭火就能保温的容器就好了,装满热开水,过几个时辰倒出来也依旧是热水,那该多好,这样睡前备上几瓶,次日起床就直接有洗脸的热水用,而不用再去生火现烧,即省柴火又省时间。”
    “哇,你想得比我深,我就是刚刚灵光一闪,你都想到日常使用上面去了。”
    “因为我们做下人的真的需要这种东西,尤其冬天晨起,直接就梳洗打扮好了,不用蓬头垢面地先去烧热水,这节省下来的时间在床上多睡一会儿多好。”
    “你想得真远,不过谁说光是下人用得着啊,要是真做出了可靠的实物,全京城的家庭肯定都会买,像我们这样的府邸那更是一车一车地买,从主子到下人保证人人都有。”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没那么容易,保温这个难题破解不了,想得再多也没用,至少总要保证六个时辰的保温吧,早上起床灌的开水,下午或者傍晚依然有热水喝,那多好。”
    “既然你都想到这份上了,我相信你将来一定能做出实物来,到时候我要第一个试用哦。”
    “要真做出来了,一定送您这来,到您生产那天,若是有这保温的容器,早早地备好足够的热水,多省事呀。”
    “真能说笑话,几时生都不知道呢,这热水还能提前备足的呀?”
    “旭大奶奶就在这坐着呢,问问她就知道,从孕妇破羊水发动以来,到孩子落地,幸运的呢,三个时辰生完,不幸运的,拖一天一夜的也不少见,时间那么长,热开水一刻都不能断,有专用保温容器装着也干净,省得用盆用桶一路提来。”
    宁佩兰忍不住地笑起来,转头望着甘氏,“你看看这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经验不少。”
    甘氏同样觉得好笑,“可不是么,不过白蔻说提对的,女人生产的时候热水不能断,产妇要擦身,稳婆要洗手,婴儿要沐浴,各种工具也要用开水清洗,热水的消耗很大,要是真的能在王妃您生产前做出保温容器,在干净热水这一方面就不用操心了。”
    “既然旭大嫂子都这么说了,白蔻,我可等着你的保温容器了啊,不用保温六个时辰那么久,真要是赶我生产的时候派上用场,以那时的热水消耗来说,能保温半个时辰都够了。”宁佩兰笑道,“真做出来的话,我保证在我的圈子里给你宣传宣传,让要生孩子的女眷们都做你的试用人。”
    “有王妃这句话,我可真要好好动一番脑筋了,不过呢要等下个月再说,我现在还要顾着在月底前完成宫里的那件差事呢。”
    “是呀,说是在月底前送面穿衣镜过去,你们进展得怎么样了?”
    “镜子好做,可是还要再多做些其它的配套物件,今天才正月十五,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呢,等过几天我拿几件新完成的样品来给您试用。”
    “好啊,我可等着了啊。”
    “我还预备了婴幼儿用品,不过王妃您现在用不上,太子妃膝下的小儿子用得上,那孩子现在差不多会坐会爬了。”
    “咦?你就知道惦记太子妃,旭大嫂子还在这坐着,她膝下的千金难道用不上?”
    “半岁内的婴儿主要还是在床上活动,不下地呀,最多算是提前预备上,但是对于七八个月的婴儿来说,他们已经会抓东西,要玩玩具了,玩具扔一地收拾的时候可够头疼的。”
    甘氏莞尔一笑,“既然白蔻这样说,那我就大胆地等着太子妃的试用心得了。”
    “旭大奶奶只管放心,等我们的小大姐到月份了,世子一定会奉上一套。”
    “就是,那是做叔叔的送侄女的礼物,旭大嫂子只管收下,有意见就提。”宁佩兰笑道,抬手摸摸自己肚子,“哎呀,这会儿叫白蔻拿话一钩,我现在都恨不得赶紧生了算了。”
    甘氏和白蔻一下子都笑了起来,屋里先前她俩聊天时的凝重气氛早就不知不觉散光了。
    三人聊得尽兴,甘氏知道自己的家丑已经在宁佩兰和白蔻面前完全揭开,所以她也就越来越放松,聊着聊着,三人的话题又转回到了生意上。
    白蔻实在出不了什么好主意,旭大奶奶如今是孤军奋战,她现在能坚持多久都不知道,还得做好她撤股的准备,由别的股东接手她的股份。
    “其实我可以把我的股份转让给我二哥,但贸然这么做,他们肯定要问为什么,我又不能骗他们,可我若一说实话,我二哥肯定又要冲过来把顾旭暴打一顿。”甘氏为难地说道。
    “把你二哥牵扯进来的话,除了可能会造成你们两家的矛盾外,还有一点,我们这些股东不一定愿意接受你二哥来接替你,毕竟你二哥对我们圈子来说是外人,我们不知道他对这种投入大笔金钱却不知道几时才能看到收益的生意是什么看法,他会不会一直配合下去?他若哪天心生不满从中添乱怎么办?这会叫我们很为难的,何况你要撤股的话,我们其余股东有优先权,契约上写得很清楚,就是为了防备有不熟的外人进入破坏我们整体的团结。”宁佩兰一副在商言商的表情淡然地分析道,白蔻不吭声,她在农场的事情上面一般不说话,纵使要说也只限于大股东之间。
    “唉,我果然不是经商的料子,只想到他是我二哥,兴许愿意接手我的股份,却没想过他的加入对所有股东来说是不是合适。”甘氏沮丧的摇摇头。
    “旭大嫂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农场的起因你也是知道的,顾昀自己有了出息,带着他的哥们兄弟一块挣钱,而农事上的风险跟经商是一样的,有个天灾人祸就可能颗粒无收。当初投入的时候没想清楚,稀里糊涂地跟到现在发现撑不住要撤,这是很不负责任的事情,不论哪个股东愿意接手,对个人来说都是一笔计划外的支出,而且肯定杀你的价,你不可能一文不少地收回你花掉的本钱,亏本亏定了,同时你们夫妻在我们圈子里的声誉也会下降,以后再有好事谁还会想着你们?”
    甘氏听着宁佩兰的话,心酸得又想哭,说不出自辩的话来,主意是她丈夫出的,但掏钱的确实是她,当初没有准确估算过自己的财力就投入进来,现如今的局面都是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