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署的晔国公顾云安接了口谕,入宫在御书房门外等候,而太子也在太医院收集到了足够的新消息,过来准备向父皇禀明,于是就与晔国公在御书房外碰了面,不过当着廊下众多宫廷内侍的面,他俩什么也没交谈,一副太子对顾云安很生气的态度。
    前面下朝后,圣人在喜公公的陪伴下径直过来,见着顾云安,也是拉长了脸色,一声冷哼先进了门,太子和晔国公跟在后面,小太监立刻端了茶水进去,接着房门关上,就没人知道里面在谈什么了,因为就算把耳朵贴在门上也听不见一个字。
    御书房里,太子把顾昀口述的那份名单给父皇过目,再轻声地复述了顾昀和白蔻说的一些话,尤其是提到孔雀对人大脑的伤害性,一个上过学的年轻人只需一年就能把念过的书忘得一干二净,脑子也不记事了,这个事实让在场的人都很震惊,喜公公都微微咋舌。
    也因此,在场四个人也都明了白蔻突然心生杀意的动机,如果顾昀真的被他们坑得染上了药瘾,晔国公嫡长房这一脉就垮了。
    晔国公顾云安气愤地以拳击掌,发泄一下心中怒火。
    “从白蔻的意思来看,昨天与顾昀聚会的那些年轻人怕是药瘾已经深重,他们为了掩盖高浓孔雀的气味,用了气味最刺激的浓烈型烟草,说明他们烟瘾和药瘾都很重,现在已经是空有功名在身的废人了。”太子说道。
    “既是废人,就剥夺他们的功名,他们不配做天子门生。”圣人毫不留情地说道。
    “父皇圣明。”
    “陛下圣明。”
    太子和晔国公拱手行礼。
    “顾卿,把名单上的人都找出来,有功名的都剥夺功名,所有人三代子孙都不许再参加科举。”圣人进一步下旨道,喜公公把那名单递了下来。
    “遵旨。”晔国公双手接过名单躬身行礼,这正是他职事内的差事。
    “父皇,太医院那三个被杀伤的年轻人,他们三家的家长今日早朝上参了晔国公一本,父皇准备怎样收场?”
    “皇儿可有什么意见?”
    “儿臣以为,如果只是这么下旨剥夺他们功名,难免让人以为父皇有心偏袒晔国公,不如我们做一场戏,让那些年轻人自己不打自招,公开出丑,这样父皇再怎么向着顾昀,别人也无话可说。”
    “哦?先说来听听。”
    于是太子就把白蔻出的主意讲了一遍,这个办法最大的缺点就是今天参晔国公的那三位家长将被证明完全告错了状,是贼喊捉贼,晔国公能轻易反告他们诬告之罪。
    这都是朝廷大员,自家孩子出了这样的丑事,他们也没脸再在官场上呆下去,圣人虽然心疼,可却敌不过一句话,养不教,父之过,无可奈何,只得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舍了他们三位大臣,相信会有更能干的臣子顶替这三个空出来的位子。
    既然圣人咬牙做出了决定,垮过了最难的一道槛,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君臣三人商议了一番,觉得都放弃了三位大臣了,为了让这损失更有价值,干脆做场大戏,叫全京城甚至全国百姓都知道孔雀的危害,不要把这药用在医药以外的事情上面。
    但在前期铺垫过程中,晔国公要先吃些委屈,圣人要先营造出偏向对方的态度,因此御书房外的宫廷侍从就听到了室内传出来的拍桌子摔杯子的巨大声响。
    能透过厚实的房门传出来的动静,侍从们一个个都吓得面色发白,外面的掌事太监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是进去看一眼还是在外面继续候着。
    仅仅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晔国公顾云安满头汗水地走出来,跨过门槛,才掏出手帕,一边走一边擦汗。
    其实那汗水只是圣人的茶水,抹在额头上,再摔了杯子罢了。
    掌事太监赶忙自己进去收拾,见茶杯在地板上摔得粉碎,茶水满地,喜公公弯着腰捡地上的纸笔。
    老太监把碎瓷片捡出去,换上新的茶水,又唤小太监将地板擦干净,一切收拾妥当后,御书房内恢复平静,天家父子继续讨论国家政事。
    而晔国公顾云安在御书房挨圣人怒斥的消息开始在皇宫和皇城各官署内不胫而走,连顾云安自己官署的官吏们都信以为真,以为圣人听信了早朝的奏本,偏袒对方,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家大人,做事说话都小心翼翼。
    消息也传到了太医院,正在看望自家孩子的三位大人得意洋洋,对他们孩子的说法深信不疑,认定顾昀的病情与昨天的聚会没有太大关系,一定是他体质不好,身体不舒服还跑出来饮宴,都是他自找的,至于为什么去接人的白蔻和两个侍卫也一并倒下,高高在上的尊贵大人们担心自己孩子的伤势,才无暇理会卑微下人的死活。
    午饭后,顾昀的兄弟哥们直接从府学过来看他,顾景代弟弟向夫子请病假,也就让人知道顾昀生病了。
    可顾昀还在早上那碗汤药的药力下昏睡,众人只能进房间看一看就走,而隔壁几个房间就睡着白蔻和两个侍卫,都是喜爱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哪还能没反应过来这怎是生病,分明是出事了,不由分说地想拽了晔国公府的侍卫打听详情,但侍卫指点他们去问白蔻房里的小叶子。
    白蔻同样在昏睡,小叶子被叫出来说话,飞花替她守着白蔻,这些少爷们立刻带她去少人走动的僻静地方说话。
    小叶子就把清早白蔻向太子说的话尽可能地完整复述,把这些少年人听得目瞪口呆,一个个心火难平,义愤填膺。
    “我听说过孔雀,但我不抽烟,也就没试过,原来这玩意儿半点沾不得,沾上人就废了!”顾昀的圈子里最会玩的就是宫长继,他拍着胸口有些后怕。
    “不知道我们圈子里有多少人沾了这东西,最好回家后都自查一下,要是有亲人朋友沾上的,趁着瘾不大赶紧戒了,戒不掉这辈子都毁了。”顾昀舅公家的小表弟黄彬焦急地说道。
    “对,我们赶紧回家去,事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