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月二十一日,自组小营地的少爷们纷纷收到了工部的来信,要求他们走水路出发,单身男孩们的小营地照惯例依旧紧临水边,但今年有了一个新码头,正好给这些年轻人们用,叫他们不要在官道上挤。
    消息一出,各府又忙活开来,宫长继消息灵通,在工部发文前就知悉了消息,早早地预备好了一艘船,能将他们小营地的所有人和货物包裹全部装上,还有空位再捎上几个搭便船的。
    一块出门的顾家兄弟们,除了老六顾晨必须得跟父母一块行动以外,其他哥几个都搭顾昀的船走,他们也早就找好了自己的搭子,二房那两个庶子由顾旭带着,三房就只有个顾景,他和舅家姨家的表兄弟们凑了一伙,老七顾烁不到十岁,他只能在家呆着,东厨房会在这些天用各种食物好好地满足他。
    为了把东西搬到船上花了两天时间才整理好,在码头上照应的是一直跟进这差事的那六个小厮,白蔻之前拿他们一个人当几个人用,倒是让他们对各方面的事都心里有数,不用特别吩咐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货舱底下全铺垫板,一箱箱用蜡封箱的芦苇箱搬上去,装杂物的在大舱,装熟食的在小舱,各人行李放在客舱,区家大车队肩负起运输重担,一样不少一件不落的全部送到船上。
    宫长继抢在很多人前头先准备好了船,可不是等着与满江面的船去千帆竞渡的,在花了两天时间把各人物资都搬上船后,其实就是随时出发的状态了。
    他们这些念府学的权贵少爷们哪还有心思在功课上,船一备好就想走,但夫子们不让他们就走不了,他们也不能翘课跑了,否则夫子们一状告到家里去,回家不得被各人老子打一顿。
    但船弄好了也不能干在码头上放着,于是各家派出一部分家下人跟船先过去,把营地提前整理好,然后船再掉头回京城接剩下的人。
    在这种煎熬中,卸了货的船如期回到京城,十月廿三的下午,他们的授业夫子们好像达成了一致意见似的,终于点头放行,但又布置了一堆功课,要求他们冬狩回来后交上来。
    隔日,十月廿四的上午,宫长继这帮人陆续乘车出发,直到中午饭点所有人才都上了船,吃了饭就启航,再不走别家的船就要抢航道了,提前出发的又不止他们这一艘船。
    京城到八里渡皇家围场,快马走官道要整整一个白天,走水路同样不会慢多少,只是因为去程是逆水而上,再加上老天爷给面子的话,廿五的傍晚之前就能到新码头。
    虽说已经提前走了一批人,但客舱依旧紧张,主子们出门,侍卫不能少,他们占了最多的房间,而最上层的客舱是少爷和贴身下人们,其余的随行人员就分了剩余的客舱。
    鲁豆豆她们三个女孩子挤了一间,随身包袱里带着干粮和饮水,将舱门一闩就不再出去瞎走了。
    白蔻自然与顾昀一屋,钟鸣院的丫头只跟来了她一个人,冬狩这几天,她不光要侍候饮食,还要侍候人。
    说起来,这还真是她第一次侍候少爷生活起居呢。
    顾昀进了客舱只歇息了一会儿,就去隔壁找人聊天吃饭,启航后才回去午休,见白蔻已经把床铺整理好了,脱了鞋子往客舱中间的床上一坐,冲着白蔻龇牙咧嘴地笑。
    白蔻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靠着窗户守着茶炉,她的床铺就在窗户下面,她坐在床尾守着小茶桌最方便,因要烧水煮茶,所以窗户开了一点缝通风,以免烟气中毒。
    两床距离并不大,中间的间隔连一人宽都没有,顾昀站在床上,仗着腿长,一步就迈到了白蔻这边,大摇大摆地在床尾盘腿坐下,一条胳臂很自然地揽上了白蔻的腰,下巴再抵上她的肩,整个人就挂在了白蔻身上,让她支撑着自己的体重,却又不说话。
    白蔻弄好茶水,两人各自慢慢喝了,封好茶炉,窗户的小缝依旧开着,顾昀有点想赖在白蔻床上的意思,被白蔻忍无可忍地轰回他那边床自己午睡去,她自己出门找鲁豆豆去了。
    整个下午倒还算平静,顾昀自己午睡起来见白蔻没在,他就又找黄彬他们去了,一群半大不小的男孩子在贺家利的客舱里吹牛扯皮评论国事,倒也是一番热闹景象。
    船上自备的厨师做了简单的晚饭,大家吃完散场回房。
    顾昀一打开自己客舱的房门,就先闻到一股热姜茶的味道,气味来自于小茶桌,然后才见白蔻背靠墙壁坐在床上,被子包在腿上,拿着记事本在写写画画,他马上乐颠颠地凑过去,自己动手打了半杯热腾腾的姜茶,一口一口地喝完了,才爬上床去挨着白蔻坐,才看清是在算账。
    算鲜不垢的账。
    托了纸香皂的福,带动了家事胰子的定购,煎炸废油做胰子已经在亲友圈子里广为流传开来,价钱便宜分量重,这些精明的当家夫人和太太们自然乐意少量买一点给家人试用。
    其中以天水坊的邻居们最为捧场,那些同样是官宦人家的夫人太太们给个面子买几块,对她们来说所需花费连孩子的零食钱都够不上。
    而她们态度的变化,自然有人要倒霉。
    大小黄记的家人已经在鲜不垢的门外哭闹了一场,求李家人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要是没有了那些大户的定单,他们就都要关门大吉一家老小喝西北风了。
    白蔻在计算的就是几时能挤到他们两家破产倒闭,达到垄断天水坊的目的。
    顾昀看了一会儿,就发现白蔻不太对劲,笔迹越来越歪,而且一直在打哈欠,很疲惫的样子,想想这差不多个把月来,为了做冬狩的准备她着实累狠了,顾昀就轻轻拿走了白蔻的笔和本子,极度困倦的白蔻想挣扎着清醒一些,但顾昀马上轻轻扶住她,低声哄着她慢慢躺下,然后解开她的袍子帮她脱了衣裳好好睡。
    给白蔻扶正了枕头,掖好了被子,顾昀离开白蔻温暖的被窝回到自己冰冷的床上,才突然反应过来,这还是第一次脱女孩子的衣裳呢,想一想还挺激动的,要是此时此刻是夏天就更完美了。
    白蔻既然这么早就睡了,顾昀又不想再出去找人聊天,闲极无聊之下,他也干脆脱衣睡觉。
    结果不知睡到几时,顾昀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就是再睡不着,反倒是邻床白蔻的悠长呼吸声在黑暗里越来越清晰。
    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