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马上从小挎包里拿出纸笔现场画草图,副色调的确只是作为主色调的点缀,但这一小块颜色是什么形状、布置在哪块位置却很讲究。
    孙轻也马上沉浸在了他的专长上面,与白蔻一来一往聊得很痛快,其他人对这已经完全跑题的相亲见面毫无办法,各自捧着茶杯默默喝茶。
    丫头们虽然也有些吃惊,但她们更知白蔻做事自有其意,所以依旧安静地坐着,不声不响,正好可以好好观察孙轻这个人。
    通过简单却有效的讨论,孙轻明白了白蔻对色彩的看法,答应花几天时间做几个配色出来给她看看,主色调定为天空蓝的话,副色调要怎么办,橙色黄色都是不错的搭配。
    白蔻一再强调要好好弄颜色,因为色彩有情感意义,与鲜不垢相搭配的色彩能让人牢记在心,便于以后拓展生意。
    听到这里,囧了很久的孙轩夫妻和顾昀恍然大悟,不再排斥这场谈话,纷纷加入其中表达自己的意见。
    专职做染坊的人,对色彩自有他们一套看法,顾昀也是从小要学琴棋书画的,他对色彩也能说上几句,一桌人就着这个话题全聊到一块去了。
    还在囧里个囧的就只剩下的顾昀身后的丫头们了。
    白蔻把草图留给了孙轻,她收起纸笔,拍拍手微笑。
    “时间不早了,孙家人一大早出发到现在肯定肚子饿了,不嫌弃的话午饭就在这里吃吧,也该我们的丫头表现一下了,午饭由她们来做,我也吃个现成的。”
    听见这话,美轮美奂四人连忙放下茶杯起身,向少爷和孙家人行礼后鱼贯往外走,卷了衣袖往厨房忙活。
    孙轻也站起来,叫了李全安带他参观院落,要做一些新的布幡挂在街门和院子里,叫每个人都把鲜不垢的代表颜色记在骨子里。
    孙轩夫妻也一道起身活动活动,李奶奶也从卧室出来去厨房帮忙,堂屋里的人没一会儿就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下白蔻和顾昀。
    白蔻一屁股坐在顾昀身后的长凳上,该轮到她坐下歇歇脚了,她可一直站着呢。
    顾昀跟着调整了自己的位置,与白蔻面对面分别坐一条长凳,他抓起白蔻的右手握在自己左手心里,另只手不轻不重地拍打了几下。
    “调皮不调皮,今天的主题跑得影儿都没有了。”
    “谁说跑没影了?先前孙轻已经表现过了,接下来该轮到美轮表现她的厨艺了。”
    “你那把我们都带沟里去的讨论,是相看的一部分?”
    “那当然了,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帅气最可靠最让人想推倒,不过话说回来,孙轻本人脸蛋不错也是主要原因。”
    顾昀张口结舌,白蔻的言论太大胆了。
    “女孩子的矜持呢?”
    “矜持?”
    白蔻眼角一挑,就要抽回自己的手,顾昀马上握得紧紧的,然后才反应过来,一下子就感到有种进退两难的尴尬。
    “婢子也想知道珍贵的矜持去哪里了。”
    白蔻满脸堆笑假意调侃。
    顾昀瞪她一眼,放开了手。
    “走,随我逛逛后院。”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堂屋就往后头走,经过隔离用的小竹林,宽敞的后院就出现在了眼前,以前的旧工棚这几天已经拆成了平地,只是今日有事才暂时停工一天。
    顾昀按照地面上工匠做的标记,想象着未来的新样子,觉得心里充满了干劲。
    “既然我们用废油做家事胰子的原料,成品卖多少钱才合适?”
    “三块胰子包作一包,零售定价四十九文。”
    “四十九?为什么不干脆五十?”
    “这是定价策略,四十九,意味着不到五十,会觉得便宜。”
    “觉得便宜?怎么可能?”
    “因为您不差钱,自然觉得不可能,可对普通人来说,一文两文的价差就足以让人只挑便宜货,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胡乱挑剔的机会。三连包,总重十四两多,只卖四十九文,一块胰子均价十六文多一点。胰丸子的标准重量在一两至一两二之间,卖五文钱一个,我们就按最重一两二来计算,三连包的胰子相当于十二个胰丸子,乘以五文钱,总价是六十文。精打细算的主妇们自然知道买哪个更划算。”
    “价差原来有这么大?”
    “主料便宜啊,七文钱收一大桶废油,一桶油做的胰子,里面辅料、包装、储运、人工、时间和税的各项本钱算在一起,卖几个三连包就够了,剩下的都是纯利。”
    顾昀眯起眼睛笑了笑,嘴巴上还要表示一下忧虑。
    “算的倒是挺美好。”
    “倘若不美好,就不值得开买卖了。”
    “我想肯定会有算不清账的主妇。”
    “这又不要紧,总要给大小黄记经营下去的机会,不然他们转眼被我们冲击垮了会骂我们为富不仁,极端点的就半夜偷偷吊死在鲜不垢的门上。”
    “你不要讲得这么吓人!”
    “总要做最坏打算嘛,要是全家上吊,维稳费可是大数目。”
    “那我们更要小心谨慎一些,天水坊里出这种事是大丑闻,御史马上连续几个折子就递上去了,晔国公世子手段恶劣逼商自尽。”
    “所以冬狩那几天是打广告的好机会,只要达官贵人们都知道您的胰子生意就好了,倘若大小黄记真破产倒闭了,也不会有人怪到您头上,只会说他们技艺落后竞争失败。而且……”
    “而且?”
    “您跟户部尚书大人熟吗?”
    “找他有事?”
    “用未来的税收来说服他站在你这边,支持您的技艺改良。三家作坊以前每年缴多少工商税,您未来能缴多少税,户部难道会嫌钱多?”
    顾昀莞尔一笑。
    “户部可是天天喊穷,每天坐在官署里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今日要拨出多少款子。”
    “纳税大户,为国分忧。搞定了户部大人,万事太平。”
    “你这口气简直像头上有保护伞而鱼肉乡里的恶霸奸商。”
    “哎,对了,这可以是以后奋斗的目标。”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
    顾昀好笑地抬手捏捏白蔻的脸,却触摸到冰凉的皮肤,赶紧又牵起她的手,也是凉凉的一点热气都没有。
    “走吧,回屋去,外面冷死了。”
    顾昀握紧白蔻的手向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