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凤丫一家暂且寄居在同来客栈里,第二日去收拾妥当,去拜访了太傅府。
    闻老先生一见竹心,便差点儿老泪纵横。
    颤着手,抚摸着连竹心的头顶:“好孩子,好孩子。”
    罗管家更是高兴得忙前忙后。
    一顿午饭后
    老太傅问:“可有住处了?”
    “昨日抵京,住的同来客栈。”
    “既暂且没有住处,先到老夫这里来。
    府上空屋多,我平日一人闲惯,你一家来住也无妨。”
    “本该是高高兴兴领受老先生好意。
    只是当下,”连凤丫微微抬了头,望向老者:“时机不对。”
    闻老太傅闻言,一顿,下一刻,轻笑了起来:“倒是你谨慎,老夫莽撞了。”
    见闻老太傅明白了过来,连凤丫也会意一笑:“只是我一家刚入京,第二日就住进了太傅府,只怕惹人注意。”
    “可有相中的宅子?”这是在问,购买宅院的事情。
    连凤丫听出来了,闻老太傅的用意,顺势问道:“老先生可有合适的推荐?”
    闻老太傅眉心一挑……就喜爱与心思惠达的人说话,不必坠叙。
    “叫罗管家帮忙看着点儿,有合适的,便做个中间人。”
    这便是应答下来了。
    连凤丫也少了一桩心事。
    说是让罗管家帮忙看着点儿,可不出二日,就已经送来了消息,说是柳南巷子那边的一个宅院要出售。
    当天便约见了介绍的那人,去看一看房舍。
    院落比之淮安城的那个要大。
    万氏看得眼热,“只是贵了些。”她又心疼银子了。
    连大山只管笑呵呵,不发表言语。
    “这可是之前一家富户老爷家的院子,这富户老爷一家子举家南迁,这才急着卖宅子。
    这宅子地界又好,院子又宽敞,瞧瞧这格局,大娘子是见过世面的,知晓这宅子若不是卖得急,可不止这千两银。”
    千两银子买宅子,确实贵了些,但介绍的这人说的也对,这宅子在京都城里,占了个好地界。
    无论格局还是院子的布局,都是相当不错。
    “就这个价,签文书吧。”
    万氏一把拉住连凤丫:“凤丫她爹,你也劝劝,咱们一家子,作甚要这般好的宅子?
    够住就行。
    我瞧着这宅子也不是那般好,瞧瞧,瞧瞧这前后的院落,这般大,咱们一家几口人,才要住几间啊。
    这不是空落着,白白浪费嘛。”
    “阿娘,你刚才可说了,这宅子好,看着就心喜。”
    “可……”
    “哪儿大了?到时候找了人牙子,买些奴仆家中使唤,也就不显得宅子大了,”连凤丫一边说着,一边往连大山那儿看:“阿爹,你说是不是啊?”
    “对,对,对对对。”
    “对个啥呀!”万氏拿连凤丫没辙,狠狠朝着连大山杏目一瞪:“对,对?对个啥!还买奴仆?可不要钱的?”
    “那……不对……?”连大山憋红了脸,这他左说也不对,右说也不对。
    可是急坏了。
    “就这宅子。”连凤丫也不啰嗦,从袖中掏出银票子,一叠的银票子就塞进了介绍的人手中:“您给数数,数目可对。”
    那人接了银票子,顿时脸上笑得花儿开:“对,对,都对。”
    这下万氏无论说什么,也没有道理从别人手里去抢银票子了,两方又签了文书,换了地契,“趁时间尚早,去官府备案好?”
    “好,好,大娘子说什么都好,这就去。”
    这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是连凤丫一家子在京都城里,有个落脚点了。
    又叫了褚先生:“明日起,得把宅子收拾收拾,再采买一些物件儿,我瞧宅子样样好,就是家具什么的,都空缺着。”
    “好,就按照当家的说的做。”
    翌日
    一家子人,都一起投入到了置办新家具,打点新宅子的事项中去了。
    但总归有珠儿和玉儿在,万氏就是千不愿万不愿,也得留下来客栈里,守着两孩子。
    又用了七日时间,才把新家具的置办了七七八八,一家子搬进去住的那一夜,
    万氏舒了一口气:“咱总算是在京都城的地界,有了住所了。”
    “还是自个儿家住的舒适,客栈再好,可比不上。”
    连大山憨憨笑说。
    万氏立马又想起那大把银子花出去了:“是舒适,千两白银,能不舒适?”
    一脸的心疼样。
    一家和乐,却不知,之词胡同,那里是勋贵聚焦的住所,其中一家高门大户的勋贵人家
    此刻,却另一番场景。
    “蓝嬷嬷,当真像极了?”一个雍容老太太,此刻面上却没了平时的肃然,正焦急地抓住自己的贴身嬷嬷。
    “像!像极了!”
    “当年接生的婆子找着了?”老太太紧张起来。
    “找着了,人就候在外头。”
    “快,快去传唤那婆子进来。”
    “老夫人别急,我就去唤她进来寻话。”
    外间候着个年岁也不小的婆子,婆子被人请了进去。
    不知问了什么话,出来的时候,是被两个粗使婆子迎到了这个院落一个不起眼的偏房里:“可藏好,平时莫出来走动,自有人给你送饭送吃。
    在这里,自是能保你性命,若是你这婆子自己挨不住寂寞,跑出来露了马脚,
    没了性命,那时可不要怨。
    我家老太太是个心好的,才把你藏着,护你一命。”
    那接生婆子白着脸,不敢说甚,只管把脑袋点的飞快。
    院落主屋里,老太太垂着心肝,“造孽!造孽啊!”
    蓝嬷嬷一旁劝说:“可不要气坏身体,老夫人且歇下吧,我使人点上安神香。”
    “不!”老太太蓦地转身,一脸恨恨:“去,去书房把老太爷请过来!”
    “这会儿,老太爷怕是已经在书房歇息下了吧。不若明日……”
    话未说完
    “现在就去请!”她,她等不得明日了!
    蓝嬷嬷无法,挑了灯往老太爷的书房去找。
    “老太爷已经休息下了。”
    “老夫人那里有急事,通传一声吧。”
    屋内,烛灯挑起,传来苍老的声音:“外头是蓝嬷嬷?”
    “是,是,老夫人请您这会儿就过去一趟呐。”
    屋内
    老者白发半生,闻言,蹙了下寿眉,爬起了身:“知晓了,老夫更衣就来。”
    夜半无人声
    老太爷悄然进了院。
    老太太见到来人,顿时站起身,冲着老太爷,面面相望,却是哭,哭得伤心又恨恨。
    “芸娘为甚哭得这般伤感?”
    老太太双眼红通通,看了老太爷好半晌,忽地!
    “老爷子,咱们养了半辈子的贼儿啊!”
    话落,老太爷原本不慌不乱,一下子惊得一跳,愣愣望着哭唧唧的老太太:“芸娘,你,你刚刚说……什么贼儿?”
    老太太擦了眼泪,把前几日在街市上撞见的一桩事情说了。
    “你若不信,那接生婆子还在我院子里。”
    老爷子到底是比老太太沉稳:“去使唤那接生婆子来。”
    不多时,婆子来了,又在屋内诉说当年事情。
    老爷子听得脸色铁青,屏退了接生婆子,一下子没站稳,坐在了太师椅上:
    “此事,此事还不能作数,都是那接生婆子一个人的话,又无对峙。”
    “怎么就无对峙!
    当年我生下大儿的时候,隐约瞧了一眼,看见大儿屁股蛋上的胎记。
    但我那时候产后虚弱,再后来给大儿洗浴时,却再也没见大儿屁股蛋上那个胎记。
    我只当我太累,看错眼了。
    可如今,这接生婆子的话,却吻合了我当年所见!
    我大儿出生时,屁股蛋上,果真是有那个胎记的。
    若果真事态是最坏那种,咱们养了一辈子别人家的种。
    可咱们老夫妻的亲生儿子,岂不是在别人家受苦受累?
    老爷子,当年那户人家,可是穷困的很,若非是我被风雨阻了路,借用他家生子,后又给了些银两,那家人当年便要断了粮。
    这样的人家,若是果真,果真狸猫换我儿,他们家能够做出这种事情,又怎么会善待我大儿?”
    老太太哭红了眼,这些年来,老太爷还没见过老太太哭得这样伤心欲绝。
    老爷子苍老的面庞上,一丝动容,浑浊眸子,闪烁不定:“且先去打探一下那一家子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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