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特种兵其实是换汤不换药,依然是一群默默无闻的死士罢了,只不过他们从萧逸的死士变成了她沐之秋的死士。她要派他们去做的事情岂止是危险,简直就是在刀刃上舔血,成不成除了看他们自己的应变能力和自身的强悍外,没有任何外力去帮衬他们,连她都不知道这般将他们投放出去,到底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还是泥牛入海无声息。她只不过是在赌,赌一场不知输赢的局,尤其是沐风三人,是她在这场惊天赌局中出老千设下的三枚秘密棋子,独立的棋子,甚至都不和她这个上线联系的棋子。成功,则事半功倍,不成功,却也不会影响大局。
    然,不成功,他们会失去什么?她,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你们……”声音突然哽咽,吸吸鼻子,沐之秋才粲然一笑:“沐云、沐电、沐风,你们三人切记,我不管你们能不能完成任务,也不管你们有多么难多么苦,我要你们答应我,五年后,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你们三人,连同沐雷和沐雨,都必须回到我身边来,无论多难都得活着回来,你们能答应我吗?”
    这般,便是最直白地告诉他们,不管任务成功失败,他们都要以自保为重,关键时刻,他们可以当逃兵,王妃要他们活着,只要他们活着,在王妃的眼里心里,他们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这般的王妃,如何叫他们不爱戴不喜欢?
    受再重的伤吃再多的苦都没有掉过眼泪的年轻汉子们昨日被靖王妃的拥抱弄得哽咽在喉,今日,被王妃的肺腑之言再度感动得热泪盈眶。再次跪下,已是双膝着地:“属下答应!待他日回归,属下还要竭尽全力保护小王爷!”
    “好!”展颜一笑,将沐云、沐电、沐风三人的任务仔细安排完毕,沐之秋从冬果手中接过酒杯,亲自斟满酒递与三人,自己也和夜袭、沐雷、沐雨同时举杯,“今日,沐之秋在此为你们壮行,请多多珍重!”
    一句珍重,千言万语尽在其中。沐云、沐电、沐风含泪饮下,与沐雷和沐雨同时退下。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沐之秋冲夜袭道:“夜袭,你也回去准备应赛吧!我和冬果随便走一走!”
    本想着夜袭会遵命退下,哪想这黑大个却脖子一梗道:“恕属下难以从命!前几回王妃遇险皆因属下没有贴身相护,除非王妃与王爷在一起,否则,王妃绝不能离开属下的视线!”
    噢!md,这就是萧逸养出来的死士,怎地一根筋?不能离开他的视线?难不成她入厕沐浴夜袭也得跟着去?
    才想到入厕沐浴,夜袭却又补了一句:“王妃若是入厕,便由冬果贴身伺候,属下在外面等着便是。若是沐浴……”像是有些为难,哼哈两声眼睛一亮,道:“王妃沐浴连冬果也用不着,王爷一定会亲自相陪!”
    好么,夜袭这侍卫当的可真称职。到底是像她还是像萧逸啊?不但忠诚得轴,还坦荡到了腹黑的程度。她怎么觉得此时的夜袭和碎嘴的赛广那么像呢?
    但见王妃面露尴尬,冬果怒道:“王妃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做什么如此啰里八嗦?王妃乃是女子,我们要去哪里你一个大老粗跟着算什么?”
    平素只要冬果一瞪眼睛,夜袭就会发毛矮上半截,今日却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不但拧上了,脑筋却也转得快,冬果话音才落,夜袭便瞪大眼睛脱口道:“冬果?你是说王妃要出府去?那我更要贴身保护了,王爷说了,如今生死门门主不在,便是睡觉我也得睁着一只眼睛守着王妃。王妃和两位小王爷的性命可是儿戏?你一人之力岂能保护得了?”
    这般一说,冬果登时哑了,大概是想想觉得夜袭所言在理,竟突然转了风向,颇为理亏地看向沐之秋道:“王妃?您看……”
    “罢了罢了!”皱眉挥挥手,沐之秋无奈道:“跟着就跟着吧!不过夜袭我先跟你说好,今日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许告诉你家王爷,若是你敢背着我给王爷打小报告,我就把冬果许给杨峥。冬果,你也一样,若是你去打小报告,那就说明你心中根本没有夜袭,我立时就把你送给杨峥!”
    “啊?”
    夜袭和冬果同时大骇,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王妃已闷笑着走出好远,二人不由同时在心中腹诽一句“王妃你这个坏人”,赶紧屁颠屁颠追了上去。
    出了靖王府,沐之秋命车夫直奔六扇门。
    夜袭大大松了一口气,早说王妃要去见方志清大人,他何苦这般紧张?王妃去六扇门,简直就跟回娘家一样正常嘛!
    方志清昨晚便接到靖王府暗卫递来的消息,说靖王妃今日要亲自拜访。靖王妃身怀六甲,他如何敢劳王妃大驾?本欲今日上门,然暗卫却道王妃有令,他只需在六扇门等候便好。所以方志清今日专门告了假不去早朝,早早就在六扇门恭迎。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正暗自揣测,便听衙役来报,说靖王府的马车已到了门口,方志清赶紧出门相迎。
    一老一少相见一笑,携手进入大堂坐定。
    但见沐之秋精神尚好,眼眸清亮,方志清不由赞道:“靖王妃果然是奇女子,此时还能思维清晰地替靖王爷谋划天下,老夫佩服!”
    “噢?”沐之秋眨巴两下眼睛,“方大人难道觉得秋儿今日来不是找您老叙旧唠嗑。替您排忧解闷的?”
    “叙旧唠嗑,排忧解闷?哈哈,好一个叙旧唠嗑排忧解闷!”方志清朗声大笑:“那王妃便说说看如何找老夫叙旧唠嗑排忧解闷?”
    “嗬哟!方叔叔,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我要算计您一样,既然是叙旧解闷,那便没有王妃大人的,你是我的方叔叔,我是你的侄女秋儿可好?”
    “唔!好好!老夫是你的方叔叔,你是我的侄女秋儿!”
    方志清笑得眉眼眯成了一条缝,这个靖王妃,就是如此讨人喜欢,便是明知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也让人厌烦不起来。本来愁云笼罩,眼下却被她带来一场开怀大笑,可不是一枚解语的开心果吗?
    “有秋儿身侧相伴,靖王爷好福气啊!”
    “可不是吗?我若再年长二十岁,便没他的事儿了,非让方叔叔和黄毅将军争得头破血流方才热闹!”
    “扑哧!”夜袭和冬果实在忍不住笑喷出来,方志清身边的贴身小厮早已笑得缩在桌子底下找不见人了。
    眉宇间的愁闷一扫而空,方志清笑问:“笑过了,秋儿,言归正题吧?你今日前来,可是为了替靖王爷筹措银子的?”
    “知我者方叔叔也!”起身冲方志清鞠身一拜:“秋儿今日前来,正是为此!”
    亲手将她扶起,方志清的眉头微蹙:“此事你爹爹昨日已与我商议过了,既要与倭国打一场硬仗,朝廷理当出银子,只靠靖王府怎么行?待明日,我便和你爹爹联名上奏,请皇上给靖王府拨发饷银。”
    “不可!”沐之秋阻止道:“秋儿今日来,就是怕方叔叔您和我爹爹为此事出头。”
    心头一暖,方志清不由伸出手在沐之秋头顶轻轻拍了两下:“身为臣子,当得为国效命,我与你爹爹既然不能率兵打仗,那便拼出这把老骨头为你们谋求物资储备也是好的。秋儿不必太过为我们担心,皇上即便不喜靖王爷的主动出击,也会在我等的压力下答应拨银的。若你实在不放心,明日这联名的折子我和黄毅等人上奏,你爹爹便不要出面……”
    “方叔叔!”打断方志清的话,沐之秋柳眉倒竖,娇憨地鼓鼓腮帮子道:“您把我看做什么人了?胆小怕死的鼠辈吗?为了保全我爹爹就把您和黄毅大人撵到最前头,您也太小看秋儿了!”
    方志清虽刚正不阿,却沉稳睿智,听得沐之秋此言便知她有其他法子,不由喜上眉梢:“那秋儿的意思是?”
    凑唇贴住方志清的耳朵一阵耳语,先前方志清还频频点头,后来面色越来越黑,最后索性连连摇头道:“此法不可行,不可行!非但是强取豪夺,便是,便是那种地方你也去不得,靖王爷若是知道了,会怨死老夫的。老夫丢些脸面无所谓,说什么也不能丢了你和靖王爷的颜面!”
    “方叔叔!”沐之秋一把揪住方志清的袖子撒娇道:“你不告诉萧逸他怎么会知道?再说,有你六扇门的人保护我,我哪里会丢脸?就算丢脸又怎么样?脸面倒是值多少钱啊?到底银子比脸面更实惠不是?”
    但见方志清被她说愣了,沐之秋面色一凛道:“方叔叔!您想想看,按照我和萧逸的计划,头几年的筹备工作势必要花大把大把的银子,我们的作战计划又属绝密,便是皇上也不能提前让他知晓。您和我爹爹、黄毅将军贸然去请旨筹银,皇上能答应吗?以皇上的心思,指不定还会从中作梗,那样,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节外生枝。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一旦战事爆发,您和我爹爹将是我们最有力的后勤保障,前方粮草物资供应皆靠您和我爹爹从中斡旋,我如何能让你们在此时就失去皇上的信任?京城内外,多少纨绔整日不思进取不愁国事?便是我们不去赚,这银子他们也一样会白白耗尽,与其流入无关静安王朝生死存亡之人的口袋中,倒还不如便宜了靖王爷,这般,也算是他们为静安王朝贡献了一份绵力。”
    思忖良久,方志清面上似有松动,迟疑道:“靖王爷也是个能以大局为重之人,要不然秋儿,此事先不急,待老夫与他商议商议如何?”
    “与他商议?”沐之秋的脸登时垮下来:“与他商议要到猴年马月?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便是用强的,他也不屑于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靖王府名下的产业只组建千机阁这一项就差不多得耗尽,更别提还有兵工厂。况且我还有点自己的想法,您说我一个妇道人家,总是伸手问萧逸要钱,是不是不太好啊?我也不能老是去刮我爹爹和我师父的是不是?便是你们都耗尽万贯家财,只怕对于战前储备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若是我能空手套白狼,这些就都不用考虑了呀!不过丢一些我和六扇门的面子,换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若不是我爹爹是文官,手底下没有兵,而黄毅大人又性情耿直容易坏事,这事儿我也不会找您商量是不是?您老倒是给我一句痛快话,成与不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