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九弟可去驿馆看过香香公主?听说二哥这两日倒是去得勤!”萧良面带浅笑,眸底却冰冷一片。
    “二哥?”萧楠眉梢一挑,“二哥也看上香香公主了?”
    问完不待萧良回答,萧楠转身便往康宁宫的方向去了,边走边嘀咕:“不行,我得去找皇祖母求求情……”
    待萧楠走远了,萧良才对身边侍卫悄声道:“你去查一查,看看靖王妃的贴身丫鬟阿绿究竟嫁到哪里去了?”
    ……
    因为张英的请辞,太医院没了太医正,萧震天便命冯远山暂时担任太医正一职,还在京城赏了座府邸。
    一连好几日,冯府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然而,面对蜂拥而至的宾客,刚升任太医正的冯远山却表现得兴致缺缺,便连笑容都有些僵硬。
    这个却也容易理解,听说当日前任太医正张英的血透机问世,静安王朝最厉害的医学界大佬们齐聚国医府畅饮庆祝,冯远山醉酒夜归时磕破了脸皮,至今都没有养好。顶着张包裹得仅剩下一只眼睛的脸,谁笑起来都不会好看是不是?所以众人庆贺的同时,也对冯大人表示了最真挚的同情。
    这日,新任太医正冯远山正在府门迎客,忽然一名小厮前来通报,说后院来了贵客。
    正要责骂小厮吩咐将人撵了出去,猛地像是意识到什么,冯远山辞了众人便奔向后院。
    果然,后院内室正坐着两个人。那个一本正经坐在主座上,相貌英俊,却如同死人一般毫无表情的人,不是冯远山眼里如同阎罗判官的生死门门主还有何人?而门主下首却坐着个陌生的白衣侍女。
    冯远山战战兢兢地看看老顽童,再看看那悠哉哉品尝的侍女,只觉一阵肉疼。
    没听说过生死门门主出门带侍女的,更何况还是个跟主子一同落座的侍女。便是用脚趾头来猜,冯远山也知道此人是谁。
    尚未收回心思,猛地对上老顽童那双极富表情的眼睛,只觉万把冰刀扑来,竟是躲也躲不过去,吓得冯远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老祖宗明鉴啊!不是我让皇上下旨罢了张太医的官,也不是我高调让这些人来祝贺的,是他们自己一窝蜂地前来讨好,此事实在不****的……”
    不待他说完,老顽童已勃然大怒:“谁问你话了?老夫只是觉得眼皮子有点痒而已。擅自回答,没规矩,掌嘴一百!”
    “扑!”一旁的沐之秋刚喝进嘴里的茶全部喷了出来。
    师父?冯远山的脸都成这样儿了,估计没一两个月都长不好,再掌嘴一百,您老是想让冯远山这辈子都只剩下半张脸吗?就算您眼皮子痒,也别挤得那般有深意好不好?别说冯远山,连她都差点误解了。
    无奈地清清嗓子,沐之秋问:“冯大人的身子可长好了?”
    才问出来便觉得这话有点问题,那个东西掉了便是掉了,倒要怎么长好?总不能再生一个出来吧?
    果然,冯远山抖了抖,道:“回靖……姑娘,没,没长好!”
    老顽童眼睛一瞪:“没长好还能跑到外面去迎客,看来冯大人的精力果然旺盛。掌嘴一百不够,再加二百!”
    冯远山:“……”
    得!若让老顽童继续玩儿下去,只怕戏还没开场,主角就被他玩儿死了。
    “掌嘴先记下,你且去办一件事。”赶紧从袖袋中取出一个药袋递给冯远山,沐之秋道:“这是门主亲手为皇上配制的药,你还按照以前给皇上服药的法子,每日给皇上服用,若要走漏半点风声,后果……哼!”
    极其应景地,冯远山抖了抖,赶紧双手接住药袋道:“老祖宗和姑娘尽管放心,小的一定尽心竭力去办,绝不敢有丝毫马虎。”
    “便是你马虎也改变不了什么,门主自然会安排人关照你。”沐之秋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让你去做这件事,不过是门主惜才,给你个机会留下一条残命罢了。”
    惜才?老顽童的眼皮子跳了两跳,他再惜才也不会看上一太监好不好?才回过神,沐之秋已掀帘出去,老顽童赶紧去追他的宝贝徒弟,嘴里还不忘小声嘀咕道:“不过是背着萧逸那混小子出门走一走,怎地这点时间都不愿留给师父?到底还是萧逸那个兔崽子更值钱些,弄得乖乖徒儿假装个丫鬟都那么拽屁!”
    出了冯府来到大街上,沐之秋已敛去周身的霸气,唯唯诺诺地跟在老顽童身后,任凭谁也看不出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鬟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顽童心情倍儿爽!他什么时候像今日这般扬眉吐气过?想让这个宝贝徒弟乖乖地听句话他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地说尽好话,今日徒儿却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后跑腿,这感觉,比他当了几十年生死门门主还要好。
    当下老顽童决定了,以后要多撺掇着这宝贝徒弟出门,就让秋儿给他扮个贴身伺候的小丫鬟。
    才算计着,猛地看见前面摊子上有人吹糖人儿,老顽童立刻来了精神,谄媚道:“秋儿?你想不想吃糖人儿?为师去给你买两支最漂亮的来吃好不好?”不待沐之秋答应,他已屁颠屁颠地自顾去了。
    唇角一弯,沐之秋的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师父对她是真的好。
    今日老顽童起的什么小心思她岂能不知?不过是命令自己的人质办点事儿,哪里需要这么麻烦亲自跑到冯府来?老顽童是专门趁萧逸去上早朝带她出来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她这个拽屁的徒弟扮一次逆来顺受的包子过过干瘾而已。
    她倒不介意给老顽童搭个梯子,问题是老顽童自己太没自觉性。你说哪家的阔家大少带着小丫鬟逛街,会眼巴巴地跑去买糖人儿讨好丫鬟的?除非这大少爷对自家的小丫鬟心怀不轨。只可惜眼前这装模作样的风流倜傥才子是个老老爷,便是讨好,也是讨好自家小孙女儿的德行。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久违了的温情,倒像是小时候被爸爸疼着宠着一般。
    老顽童刚举着两支做好的糖人儿跑过来,便看见他的宝贝徒弟靠在一人怀里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个满脸拽屁,杀气腾腾的人不是超级惹人嫌,像只甩也甩不掉的烂猕猴桃般的萧逸又是何人?
    兴奋劲儿立刻变成二月飞雪,老顽童不由嘀咕道:“天天这般缠着我徒儿,也不知腻歪不腻歪,也不知道给老夫留点时间,我徒儿怎地就看上如此黏人娘泡的男……”
    “再说一遍?”话未说完,已被萧逸硬邦邦冷冰冰的话打断。
    “嘿嘿!为师不说了,为师这个人不八卦,也不碎碎念!”
    扫一眼老顽童手中的糖人儿,萧逸厌弃地皱皱眉,“秋儿若想吃糖人儿,为夫回府去亲自给你吹,何必吃大街上这种脏兮兮的?”
    “这可不脏,我从小就喜欢。”沐之秋满脸惊喜,“你还会吹糖人儿?萧逸你真厉害!”
    老顽童赶紧上前一步递上糖人,脱口道:“他哪里会吹糖人儿?吹牛皮还差不多,秋儿,你莫要信他,还是为师给你买的糖人儿最好吃!”
    用这样的伎俩来拐骗他的宝贝徒弟,这兔崽子真讨厌!若是真的让他回去给秋儿吹糖人,以后自己可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将宝贝徒弟骗出来?
    “大胆!诱拐我娘子去冯府,还在这里罗里吧嗦,老顽童?你是不是想死?”
    大手一挥,掌风尚未触及,老顽童已迅速闪开,两支糖人儿已塞进了自己嘴里,“为师,为师自己吃,自己吃!”话音未落,人已不见踪影。
    ……
    回到靖王府,萧逸去书房接见前来议事的群臣,沐之秋便自己回到凌霞殿沐浴更衣。洗完澡后萧逸还没有回来,索性在院子里等萧逸。
    正值六月,整个京城都如同笼罩在大蒸笼里,靖王府内却绿意盎然,带给人一股舒心的凉意。
    沐之秋冬天怕冷,夏天怕热,萧逸担心她中暑,早早地让夜袭带了人在凌霞殿四周种满了葡萄树,沐之秋便让冬果在避风处设了张美人靠,被爬墙虎和葡萄树掩映着,美人靠俨然成了一张花床。没事的时候,她便喜欢在此纳凉。
    昨日她与上官云清终于配制出了与****药丸外观和气味极其相似的美沙酮药丸,今日在老顽童的撺掇下又去冯府走了这一遭,大功告成本想陪老顽童在京城逛逛,却被下了朝的萧逸捉回府里来。左右没事,她也懒得再去国医府叨扰云清,便拿了本医书在美人靠下翻看,没多久竟睡着了。
    冬果安静地在一旁做针线,偶尔抬头,看见慵懒柔美的王妃便好一阵发呆。
    王妃当真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便是同样身为女子的她,看着这般的睡美人图,也不由得一阵心跳。
    若是,若是她是男子,一定会爱上这样的王妃,如此美好的女子,怎不令人向往?
    萧逸返回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夏日午后懒懒睡美人图。
    他的小女人半倚在美人靠上,双目微阖,夏日的骄阳透过层层叠叠的葡萄树碎金子般洒在秋儿身上,为她染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让她的肌肤显得愈发白皙透明,仿佛吹口气便会散了。而冬果跟个花痴一般,正直勾勾地瞪着他的小妻子,连手指被绣花针扎破了冒出血珠子都不曾感觉到,那模样,倒像是恨不能扑上去咬他的小女人两口似的。
    喉头忍不住翻滚两下,萧逸心头怒火顿起。这年头是怎么回事儿?但凡是个男人,便是老顽童这样七老八十一只脚已经踏入棺材的,看见他的小女人都会摆出一副花痴的嘴脸,他跟个打地鼠运动员似的,来一个打一个,好不容易把那些个臭男人一个个打跑了,气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怎地又冒出个冬果来?难不成他的小女人,只要是个人看见了就会想入非非吗?这可要怎么好,当真是想把他累死不成?
    脚下不出半点声音地快步上前,近了才将刀子眼狠狠戳向冬果。
    冬果正盯着沐之秋看得入迷,突然感到周身一阵发冷,一抬头便看见自家王爷煞星临世般站在面前,那双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恨不能将她冻成冰雕。心中大骇,尚未从凳上站起来,双膝一软,已跪倒下去。
    夜袭赶紧拖住她,趁王爷还没发出火来,已半拖半抱着冬果悄然退下。
    坐在美人靠前,萧逸静静地凝视沐之秋。
    他的小妻子像一只慵懒高贵的猫咪,如云的披肩长发随意泼洒下来,带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精致的五官镶嵌在她白皙纯净的小脸上,恰似这世上最香甜诱人的瓜果,让人忍不住就想凑上前去一亲芳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