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机场的途中,裴廷清让司机在花店停下来,他亲自买了一束鲜花返回来,毕竟就算他不这样做,身为一个跟在裴宗佑身边多年的司机,司机也会理所当然地代替他买,说白了,这个司机就是裴宗佑派来监视他的。
    裴廷清发讯息告诉裴姝怡今晚他有工作要处理,不过去无间岛了,若换做平日裴姝怡必定能理解他,因为她知道裴廷清每天几个地方来回奔波太辛苦,几次劝着他若是工作实在太多,就不用过去了。
    然而这次裴姝怡看到后心忽地抽搐一样的痛,两年前她就问过唐宋有关宁怜梦的事,唐宋告诉她宁怜梦因为在那次爆炸中受伤,就被安排去了国外休养,而如今宁怜梦回来了,裴廷清就不得不留在裴家了吧?
    她知道裴廷清以工作为由欺瞒她,是为了不让她多想,她其实也并没有想太多,反正已经下定决心跟他在一起了不是吗?哪怕他有妻子和家庭。
    裴姝怡有些后悔昨晚看了裴廷清的手机,算着时间,他应该是去机场接宁怜梦了。
    裴姝怡自嘲一笑,若无其事地回复过去,“我知道了,工作忙也要照顾好自己。明天会降温,记得加衣服。”
    “好,你也一样。”裴廷清眉眼间漾出温柔,收回手机后打开车门下去。
    宁怜梦正在出口处等他,走上前两条手臂抱住裴廷清的腰,在高大的裴廷清面前,宁怜梦小鸟依人的样子,她轻声地笑,“我以为你不会过来。”
    裴廷清并没有推开宁怜梦,总归还是要逢场作戏,一如往常他只把自己的躯体给她而已,淡淡地回应,“我总不能辜负你的聪明。”,宁怜梦知道她自己肯定不能让他来机场,才利用裴宗佑来压制他。
    宁怜梦不置可否,放开裴廷清后,接过裴廷清拿在手中的一束满天星,她抱在怀里凑过去深深嗅着,抬头对裴廷清淡笑着说:“你知道我最爱这种满天星,谢谢了。”
    裴廷清不知道宁怜梦喜欢满天星,或许宁怜梦即便不喜欢,也会因为是他送的而说是最爱,由此可见这三年时间宁怜梦的性子倒是收敛了太多,变得深沉而稳重,绝不是以往那个自作聪明、刁蛮高傲的千金大小姐了。
    这样一个小细节,裴廷清就能得出太多结论,斩草不除根果真会后患无穷。
    裴廷清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去时宁怜梦自然而然地挽住裴廷清的臂弯,闻讯赶来的记者捕捉到两人“亲密无间”的镜头,由此便是一番大做文章,什么“裴家少奶奶休养三年再回来,依旧和裴家大少恩爱如初、裴家大少几年没有过花边新闻,可见对裴少奶奶情深意重”…………等等如此之类的,裴廷清一如既往高高在上、从容不迫的姿态,倒是宁怜梦做足了戏,脸上洋溢着幸福把脑袋靠上裴廷清的肩膀,应付自如游刃有余。
    后来在司机几人的阻拦下,裴廷清和宁怜梦才坐上车子,把宁怜梦送到裴家后,他回了公司。
    晚上裴廷清和裴宗佑一起回裴家吃饭,餐桌上裴宗佑和霍惠媛这两个做长辈的少不了对宁怜梦一番嘘寒问暖,表面上看上去真是是和和气气的,一家人别提有多温馨。
    宁怜梦说这三年身体调养得很好,话语一顿,她转眸看向裴廷清,“之前医生诊断我不能怀孕,去年我也恢复了。”,她伸出手握住裴廷清的手背,“所以廷清你也没有问题话,我们也该要孩子了,我快三十岁了,再不生就晚了。”
    “好。”裴廷清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继续往碗里夹着菜,姿态优雅安静。
    霍惠媛听见裴廷清应下了,胸口顿时一睹,恐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裴廷清有多爱裴姝怡,他甚至不碰宁怜梦,让他怎么跟宁怜梦生孩子?然而裴廷清都没有理由不答应,她这个裴家的长夫人,更该鼓励儿媳妇早点生育才对。
    “爸,你说呢?”宁怜梦询问着裴宗佑,伸出筷子夹过一个牛肉丸子,放入裴宗佑的碗里,如一个孩子对长辈的叮嘱,她温柔而心疼地说:“我这次回来见你瘦了不少,你的身体还好吧?”
    这样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是让霍惠媛愣了一下,只觉得像是吞了苍蝇一样,大概女人都是太敏锐,裴宗佑倒是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好像确实是宁怜梦这个晚辈乖巧,他夹起那个牛肉丸子吃下去,温和地应着宁怜梦,“你们两人看着办吧,反正我是想早点抱孙子。”
    自从言峤失踪后,这几年裴宗佑也一直在试图寻找言峤的下落,年龄越大了,心境也会发生变化,至少他真的没有壮年时期那样的野心了,反倒越发希望身边能有几个真正的亲人陪着,若是找到言峤的话,他想他一定会爱言峤。
    而宁怜梦若是能生一个孙子,那就更圆满了,再过几年他把整个裴家财阀交给裴廷清,然后他再带着霍惠媛在国外找个最好的地方度过余生。
    宁怜梦垂眸笑得很是温婉,裴廷清和霍惠媛对视一眼,霍惠媛咬了咬唇,心里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
    饭后裴宗佑和裴廷清分别去了各自的书房处理公务,宁怜梦在客厅里看电视,霍惠媛不想跟宁怜梦独处,她回去楼上的卧室洗过澡,再整理着自己和裴宗佑的衣服,如往常一样翻着裴宗佑明天的行程,给他搭配好出席各种不同场合要穿的衣服。
    裴宗佑除了不爱霍惠媛,其他各方面他对霍惠媛都很满意,从一开始就很清楚霍惠媛是裴家长夫人的不二人选,所以即便平日里在外面玩,他也很有分寸,从未触及过霍惠媛的底线。
    十点多时裴宗佑回到卧室,洗过澡后上床,伸手把霍惠媛背过去的身子扳过来,觉察到她的情绪有些不太好,裴宗佑一面脱着霍惠媛的睡衣,亲吻着她低沉地问:“怎么了?”
    毕竟是夫妻,即便像完成任务一样,霍惠媛和裴宗佑之间的房事也没有少过,前些年裴宗佑年轻玩心大些,跟霍惠媛作爱也就是差不多一个月一次,这几年在外面有所收敛,变成了一个星期一次,只是对于他们这个年龄来说,也算是不错的了。
    “是你让怜梦回来的吗?她…………”霍惠媛两手攀着裴宗佑的肩膀,顿了一下,还是提醒裴宗佑,“你有没有发现她的心思是不是变深了?”
    裴宗佑爱抚着霍惠媛,闻言不以为然地说:“稳重了一些倒是真的,但这样才能做裴家未来的女主人不是吗?你费心多教教她,其他的她也就只会耍点小聪明而已,连你都对付不了,你还担心廷清和我做什么?控制得住就可以了。”
    “但是…………”霍惠媛还想说些什么,裴宗佑却有些不耐烦了,这种时候不想再提其他的事,他身下的坚硬顶入霍惠媛的身体,突如其来的痛感让霍惠媛一下子没有了声音,别过脸咬牙忍着这凌迟一样的欢爱。
    裴宗佑也就年少时会对赵兰蓉做些前戏,后来的女人他都没有迁就过对方,只是跟霍惠媛的关系缓和了,再加上积累了不少经验,做了几分钟霍惠媛还是动情了,最后竟然也达到了巅峰,说实话身为一个女人,她直到现在才第一次体会到快乐,也足够悲哀的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冷淡。”裴宗佑难得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他从霍惠媛里面抽离出来,手掌在霍惠媛汗湿的脸上抚了一下,“过几天我要去b市那边出差一趟,这几晚都在家。”
    “嗯。”
    而另一个书房里裴廷清直到快要凌晨时才回去卧室,宁怜梦坐在灯光下翻着书,不像以往每次恨不得什么都不穿,今晚她的身上穿着长袖的棉布睡衣,能遮住的地方全部遮住了。
    见裴廷清走进来,宁怜梦开门见山地对裴廷清说:“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生孩子,我也不希望你碰我,但表面功夫到底还是要做,所以…………”,宁怜梦指着沙发,“是你睡,还是我睡?”
    从跟宁怜梦结婚到现在,裴廷清在那张大床上也就只睡过两次,他不是怜香惜玉让着宁怜梦,而确实是不想躺那张床,裴廷清什么也没有说,走过去和衣躺在沙发上,他闭上眼睛淡淡地丢下两个字,“关灯。”
    紧接着“啪嗒”一下,床头的灯灭掉了,裴廷清在一片漆黑中睁开眼睛,既然宁怜梦已经知道了,他就不可能再在后半夜回去无间岛了。
    裴廷清顿了一下,随后把手机拿出来,想起裴姝怡说的不用担心打扰到她的睡眠,他还是在这个时间点发了一条讯息过去,“晚安姝怡,我爱你。”
    裴姝怡也确实没有睡着,原本正用两条手臂圈着膝盖坐在大床上,灯光下她的身形在墙壁上构成一条影子,下巴枕在膝盖上,眼中早就装满了泪水一片朦胧,听到手机的震动她颤了一下,随后突然转过去把手机拿来。
    看到讯息后裴姝怡捂住嘴,眼中的泪水涌出来,大颗大颗地砸在手机屏幕上,她在寂静的夜里听见了自己哭泣的声音,其实真的不该这么矫情,毕竟宁怜梦才是裴廷清的妻子,他晚上在家陪着宁怜梦,那也是理所当然的,而她早就看开了,此刻还哭什么?
    裴姝怡抬起手背抹掉眼中的泪水,仰头面对着灯光,她乌黑的瞳孔里晶莹闪烁,过了很久才归于平静。
    裴姝怡唇边含着浅笑,一字一字把讯息回复给裴廷清,“我看到了,继续睡了,你也早点。”,发送成功后,裴姝怡把手机放回去,重新抱住膝盖坐在那里,晕黄的灯光洒过来,偌大的床上她的身形显得越发单薄了。
    此后的几个晚上裴宗佑都待在裴家,而裴廷清和宁怜梦一个睡沙发,一个睡床,第二天早上裴廷清再回公司的办公室洗漱换衣服,就这样和宁怜梦相安无事地处了几天,对裴姝怡那边说最近他出差,在裴姝怡回复给他的讯息中,他判断裴姝怡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直到星期六这天下午裴宗佑去外地,宁怜梦说某市有场时装展览,她也要外出几天,裴廷清让下属跟踪宁怜梦,不久后下属在电话里汇报说宁怜梦上了裴宗佑的车子,两人一起去了机场,并且坐上了同一航班。
    裴廷清抬手揉着太阳穴,再加上最近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只觉得脑子有些痛很混乱,裴宗佑何时这么没有分寸了?虽然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裴廷清仍旧没有掉以轻心,在电话里让下属继续监视他们,挂断后他开车去了无间岛。
    ***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
    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
    这样的神曲响起来时,言峤猛然放开臂弯里抱着的初初,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他找衣服自己穿着,结果回头时初初依旧闭着眼睛睡得很沉的样子,言峤脖子上的围巾也不系了,伸手用力推着初初,不停地念叨着,“初初起床啦、起床啦!”
    段叙初:“…………”
    神曲刚唱出第一句时他已经条件反射地醒过来了,这几个月每次在睡梦中时,都要被这首神曲折磨到内心崩溃,即便是这么长时间也不能适应,导致他耳边似乎每时每刻都响起神曲,简直让人发疯。
    他特意拿来闹钟,想借此叫言峤起床,并且把言峤手机里的神曲换成了钢琴音,但估摸着言峤半夜醒了又换回来,反正每次他的抗议都没有用。
    这个时候才四点多,段叙初只当做没有听见言峤这熊孩子的碎碎念,装作像是梦游一样,抬起腿一下子把言峤踹了出去。
    紧接着“嘭”的一声响,段叙初也不管言峤有没有摔伤,他翻身过去拉起被言峤扯掉的被子,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好痛。”半晌言峤才从床边的地毯上爬起来,揉着被撞到的脑袋嘀咕着初初又开始梦游了,他问过袁明叔叔怎么治梦游,但就是一直没有治好初初,所以每天早上这个时候他都要被初初从床上踹下去,有经验了提前做好防范,不至于伤到自己。
    外面的天色还是黑漆漆的,入秋后天气也冷了,房间里很寂静,言峤站在床头能听到初初清浅的呼吸声,再盯着他那一张好看的半边睡容,言峤实在不想叫醒初初,但…………言峤忽然爬过去,两条手臂撑在床上,他凑过去贴在初初的耳朵边,用他最大的声音吼着,“起床啦!要跑二十公里,不然又要饿肚子了。”
    段叙初:“…………”
    他和言峤每天早上要跑二十公里到山顶等日出没有错,只要跑够二十公里赶上日出,不管什么时候起床都可以,而依照段叙初的速度,不至于每天起床这么早,至少可以再睡十分钟吧?只是言峤的速度没有他快,言峤要比他早起才能赶上日出时间,所以这种情况下,言峤每次也不让他睡,叫醒他两人一起跑。
    段叙初也只好装作朦胧的样子睁开眼睛,试图劝着言峤,“一顿不吃没有关系,我们今天就不跑了,睡吧。”,懒洋洋地说完,段叙初又要闭上眼睛,反正到了他的时间点,他再去跑就可以了,现在要争取睡眠的时间。
    “不行,教官叔叔说过不管做什么都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坚持,更何况我们若是一天不跑,教官叔叔那么阴险,他还会想到别的整我们。”言峤直接坐到段叙初的腰上,凑过去用两手撑着段叙初的眼皮,“快点啊初初,不要浪费时间。”
    段叙初:“…………”
    为什么言峤始终没有意识到有跟他争论的时间,不知道能多睡一会吗?段叙初一个巴掌拍到言峤的额头上,最后还是不得不像每天早上一样,面无表情地起床。
    两人洗漱过后,就往山上跑了,天色还是黑漆漆的,不过为了方便训练他们,一路上都有灯光照着,虽是上坡的山路,却是平整光滑,不会有多大的危险,再者身后有袁明跟着他们,也就保障了绝对的安全。
    偶尔还会有哨声,袁明紧接着催促他们快点,段叙初跑在前面,却总是被言峤从后面拽着衣角,若是初初不等他,他就一直这样让初初拉着他一起跑。
    段叙初也只能放慢速度,觉得言峤比他胖,告诉言峤减肥了才能跑得更快,言峤却说他这个身材刚刚好,像初初这样就太瘦了,不是完美身材…………两个男孩一路跑着,身影在灯光中穿梭时隐时现,山路上映出两条短小的影子。
    秋天的晨间有雾气,让人的脸上都是凉凉的,呼吸的空气新鲜夹杂着草木的芬芳,段叙初和言峤气喘吁吁地跑着,却还是坚持争论着怎么样是完美身材,言峤说不过初初时,偶尔会踹过去初初一脚,紧接着就会被初初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