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峤被裴姝怡叫醒时,他还是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揉了一下眼睛,言峤才清醒过来,“怎么了妈妈?”,说完他想起还在睡觉的初初,连忙回头指了指初初,示意妈妈不要吵醒了初初。
    裴姝怡无声地点点头,言峤掀开被子下床,然后转过去仔细地帮段叙初再把被子盖好,他和裴姝怡一起去了浴室,这才问妈妈叫醒他做什么。
    裴姝怡让言峤穿衣服洗漱,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言峤什么也没有问,乖巧地应了一声好,裴姝怡摸了一下他的脑袋,随后走去楼下做早餐。
    不久后,言峤从浴室出来,段叙初还没有醒,他动作很轻地从外面关上门,让袁明叔叔等初初醒来后,告诉初初他和妈妈一起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裴姝怡要带着言峤一起出去,唐宋不同意,正要打电话跟裴廷清汇报这件事,裴姝怡冷嘲热讽地说:“你觉得我能跑得掉吗?光是你一个人我就对付不了了,你还是不放心的话,就安排一群人跟着我们吧。”
    “向裴少汇报姝怡小姐的行踪,是我的职责。”唐宋这样说着,后来还是把电话打给裴廷清了,挂断后唐宋让裴姝怡和言峤坐上车子,他亲自送裴姝怡,而后面确实还跟着两辆车子。
    对此唐宋解释说除了防止裴姝怡带走言峤,另一方面蔚承树也在找裴姝怡和杜诗娴,蔚承树试图从裴姝怡身上下手,最好是控制了裴姝怡,拿裴姝怡作为人质,交换杜诗娴。
    裴姝怡听后越加觉得讽刺,一步错,步步错,蔚承树没有悔改也就算了,甚至越走越偏激,如今她只能认为蔚承树曾经的付出不过是为了得到,爱情是自私的没有错,但得到后却不珍惜,那就可悲了。
    离开无间岛后,唐宋问裴姝怡要去什么地方,裴姝怡望着车窗外,告诉唐宋她要去墓地看项宇曜。
    唐宋听后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恭敬低沉地应过一声,也不用裴姝怡吩咐,中途停下车子去花店买了一束百合。
    言峤把那一大束百合抱在怀里,眉开眼笑地说:“好漂亮,妈妈我们去看谁?”
    裴姝怡摸着言峤的脑袋,唇畔勾出一抹苦涩的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哦。”言峤点点头,看着白色的百合花,他想起情人节那天教官叔叔送给妈妈的玫瑰花,言峤转过脸认真地问裴姝怡,“妈妈,你喜欢教官叔叔吗?教官叔叔他很喜欢妈妈,想跟妈妈在一起,做言峤的后爸。”
    裴姝怡闻言“噗嗤”笑了,真想告诉言峤他的教官叔叔是亲生爸爸,裴姝怡伸出手把言峤抱坐在膝盖上,“先不说妈妈喜欢不喜欢你的教官叔叔,言峤你希望妈妈跟教官叔叔在一起,愿意让教官叔叔做你的爸爸吗?”
    “哎?”言峤没有想到妈妈又问了回来,这是他一直纠结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言峤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如果妈妈不嫌弃教官叔叔长得丑,想跟他在一起的话,那么你们就是两情相悦了,我不会反对的。”,言峤仰着一张雪白的小脸,眸子里发亮瞅着裴姝怡,“因为我希望妈妈能快乐,并且教官叔叔除了长相外,其他各方面都很厉害,我也很喜欢教官叔叔。”
    言峤这一番话说得虽然太绕,裴姝怡却还是听懂了,也就是说言峤赞同她嫁给第二个男人,这让她心里很感动,弯起手臂把言峤紧紧抱在怀里,裴姝怡温柔的亲吻落在言峤的头发上。
    “妈妈你还没有告诉我呢。”言峤急于要一个答案,挣开裴姝怡的怀抱,他穷追不舍地问:“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教官叔叔?”
    裴姝怡对上言峤的眼睛,认真地点点头,“喜欢。”
    从第一次见到裴廷清,她就喜欢上了,直到如今也没有变过。
    “哦。”言峤心里还是有些矛盾,也只好安慰自己他的亲生爸爸是坏人,教官叔叔才是好男人,对他很好也很疼他,妈妈跟教官叔叔在一起会幸福的。
    车子在这时停下来,裴姝怡牵着言峤的手往墓地走去,几分钟后来到项宇曜的墓碑前,言峤看到上面的照片,他愣了一下,上前抚上照片,再回头看向身后的裴姝怡时,言峤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妈妈,项叔叔怎么死了?”
    “病逝的。”裴姝怡只能这样告诉言峤,她的眼睛红了一圈,在后面蹲下身抱住言峤,裴姝怡沙哑地对言峤说:“你项叔叔还在世的时候,对妈妈和言峤都很好,那时妈妈就教你长大后一定要报答项叔叔,如今他不在了,但你还要记住他的恩情知道吗?”
    “嗯。”言峤郑重地应着,随后他弯下膝盖跪在了地上,脊背挺得很直,对着项宇曜的墓碑磕了三个头,“项叔叔,言峤和妈妈会一直记得你,你在天堂要好好的。”
    裴姝怡用手捂住嘴,眼中的泪珠子无声地滚落而下。
    言峤在墓碑前跪了一会,裴姝怡把他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身上,让唐宋先送言峤回去。
    裴姝怡把百合花放下,随后倚着墓碑坐在了地上,裴姝怡抚着项宇曜的照片,掉着眼泪哽咽地说:“对不起项宇曜,原谅我,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因为我知道以后我都没有资格了。”
    “那几年我亏欠你的很多,而你命丧于裴廷清之手,我知道不该再跟裴廷清在一起,但我做不到,我爱他,真的很爱很爱,所以曾经可以不顾我和他之间的那层血缘关系,背叛了我的父母,让他们失望了,我还是选择跟他在一起。后来我知道裴宗佑是杀害我父母的罪魁祸首,而我爱上的是仇人的儿子,很戏剧对吧?或许我应该恨他、报复他,但我做不到,我仍旧没有放弃爱他,如今我和他之间隔了那么多,我还是不能戒掉他给我带来的一切。”
    “我知道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从迈出第一步开始,后来的每一步都是错的,但我不想改正,我宁愿一直错下去,不管将来会承受怎样的惩罚和痛苦。”裴姝怡泪眼朦胧地看着项宇曜英俊的面容,她笑了一下,清晰而又坚定地说:“我不乞求你的谅解,我宁愿背负所有的罪恶,哪怕是全世界的眼光都看向我,没有人支持我,我还是会跟裴廷清在一起。项宇曜,今天我们来做最后的告别吧,但愿能有下辈子,我能偿还亏欠你的…………”
    裴姝怡靠着墓碑坐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阳西下时,她才扶着墓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照片里的项宇曜,裴姝怡轻声说:“再见。”
    裴廷清因为担心蔚承树会对裴姝怡下手,唐宋他们应付不过来,从公司下班后他就赶了过来,此刻正靠在车子边抽着烟,裴姝怡看到他后愣了一下,咬了咬唇走过去。
    裴廷清没有说什么,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等到裴姝怡也坐进来后,他沉默地发动车子。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裴姝怡被这种氛围压得难受,打开车窗透着气。
    外面下起雨,雨丝淋在裴姝怡的头发上,阵阵凉意侵蚀着人的身体,裴姝怡颤抖了一下。
    车子正好在红绿灯口停下来,裴廷清忽地倾身过来,在裴姝怡疑惑的目光中,他关上车窗,低沉地叮嘱,“不要着凉了。”
    裴姝怡看着裴廷清墨色的头发,她眼中酸楚泪水猝然涌出来,咬了咬唇别开脸去,裴廷清已经坐直了身体,重新发动车子。
    又是一路沉默,回到无间岛后,裴廷清打开车门下去,“我带言峤和阿初回去。”,他并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等裴姝怡走到身边后,两人站在下着雨的别墅门前,裴廷清低头凝视着裴姝怡,用晦涩的语气说:“如果你实在不想待在这里,我也不会勉强你。言峤是我们两个人的儿子,你放不下他,那么以后常来看他就好了。”
    裴姝怡垂着眼睛,绵密的睫毛被雨水打湿,就像十七岁那年裴廷清见过的雨中白蔷薇,他说完后等了很久,裴姝怡仍旧没有给他只言片语,裴廷清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别墅里走去。
    裴姝怡跟在后面,刚走出两步,她突然跑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裴廷清,“大哥。”
    裴廷清的脊背顿时变得僵硬,手慢慢地握成拳站在那里没有动,裴姝怡把脸紧贴在他宽厚的背上,眼泪顺着苍白的面容淌出来,“我跟项宇曜说清楚了,我会把他永远放在心里,但从始自终我喜欢的男人一直…………”
    裴姝怡的话刚说到一半,只听见身后传来什么响动,紧接着有女人发出一声惊呼。
    裴姝怡闻声整个人顿时僵住,隔了几秒钟后,她缓慢地转过头去。
    不知何时杜诗娴站在了后面,手中的伞掉在地上,她捂住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姝怡和裴廷清两人,杜诗娴的面色苍白、语声在颤抖着,“原来你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