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廷清把装有宁怜梦身上血的试管收起来,拿到无间岛让人再做更详细的检验分析,随后他叫来岛上其他的一些人,在客厅里跟他们开会。
    李绍轩抱着膝盖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安静地听着裴廷清教他们罂粟的种植、养育和用这个岛上的某些种草药物制成chun药、迷幻药这些,除此之外,裴廷清近期内要制造一场杀戮,他正在一一部署。
    两个多小时后,那些人才陆续离开,李绍轩的耳边传来脚步声,过了一会男人高大的身形遮挡住面前的灯光。
    李绍轩抬起头,迷惘却是沉静地看着裴廷清,外面还下着雪,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陪裴廷清待在山顶上一整夜。
    裴廷清一如往常惜字如金,什么也没有说,抬起腿往楼上走去,李绍轩连忙起身跟在后面。
    下属为裴廷清推开房间的门,打开灯后整个屋子里很大,空荡荡的,唯一摆放的东西就是一架黑色的钢琴,面对着玻璃窗外的一座高山。
    李绍轩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我…………”,从他两岁开始裴廷清就让他接触学习很多东西,未必学得有多好,也没有懂很多,但跟一般孩子比起来,他应该算是天才儿童了。
    但他唯一不喜欢,并且一点天赋也没有的就是音乐,偏偏他三岁时裴廷清就让他学钢琴,与其让他练一晚上的琴,他宁愿在雪中为裴廷清撑着伞站一夜。
    裴廷清没有多余的话,靠在门框上点燃一支烟,动作优雅而又好看,他仍旧用银色的面具遮住脸,李绍轩仰着头只看到他线条孤冷的下巴。
    李绍轩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走进去,面对着远处的青山坐在钢琴凳上,脊背挺得很直,短小的手指落在琴键上,一个音符滑出后,裴廷清拧起眉毛。
    但他向来有耐心,对此并没有说什么,保持着那个姿势,抽着烟平静地听着杂乱的音符。
    整栋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后来李绍轩趴在钢琴上睡了过去,裴廷清走过去把李绍轩抱起来,送到房间的床上,再为他盖好被子。
    裴廷清坐在灯光下,伸手摸了一下李绍轩的脸,他才起身关掉灯回到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下属敲门进来,站在面前恭敬地把一份牛皮纸袋递给坐在沙发上的裴廷清,下属脸色凝重,“裴少,检验结果…………”
    话说到一半裴廷清就懂了,他打开纸袋抽出里面的检验单,扫过去一眼后,裴廷清“啪嗒”一下打开打火机,幽蓝色的火焰一瞬间点燃了纸张,映照着裴廷清的眉眼,疲倦而又苍白,等到那份检验单化为灰烬后,裴廷清乏力地摆摆手让下属出去。
    他仰靠在沙发背上,用力地紧闭上双眼,几乎是一瞬间,在机场那个小男孩抱住他的腿叫爸爸的场景浮现出来,裴廷清的胸腔一震猛然涌出什么,下一秒钟他豁地站起身,打开门大步走出去。
    半个多小时后裴廷清站在了言峤的病房门外,此刻已经是午夜两点多钟了,再加上这是高级病房区域,除了值夜班的医护人员外,一般人大半夜的不会出来晃悠,裴廷清的手握在门锁上,里面没有反锁。
    十几秒钟后裴廷清就把病房的门推开了,他走进去再从里面轻轻地关上门。
    裴廷清借着对面楼上照过来的灯光走到病床前,床上裴姝怡侧躺着,怀抱里圈着言峤,言峤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脑袋抵在裴姝怡柔软的胸前,露出小半张脸来,裴廷清侧坐在床上,漆黑里只能隐约看见言峤的五官轮廓。
    他伸出手正要去摸言峤的脑袋,谁知言峤突然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小孩子深褐色的眼睛在夜里闪闪发亮似的,顿时惊得裴廷清一下子睁大瞳孔,浑身的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
    睡得好好的,突然睁开眼睛,这孩子是在梦游吗?所以他现在是等着这孩子再睡过去,还是立即悄无声息地离开?裴廷清动也不敢动一下,连呼吸都放轻了,就那样在一片漆黑里和言峤互相对视着,两人谁都没有眨一下眼睛。
    空气都凝结了。
    大概过了几十秒钟,言峤突然像是被吓到一样哭起来,“妈妈,坏人。”
    原本裴姝怡还在睡着,言峤一哭,裴姝怡猛然惊醒过来,伸手下意识地搂住言峤,正要再哄言峤睡觉时,这才看到那张在黑暗里闪着银光的面具,裴姝怡一下子坐起身,条件反射地护住言峤。
    而裴廷清从容不迫却动作迅捷地起身,他准备离开时,裴姝怡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掀开被子下床,鞋子还来不及穿,裴姝怡在黑暗里伸手抓住男人的手臂,“你是谁?”
    这一问之下,男人再次回头,他面具上银色的光芒熠熠生辉,虽然是一种复古的、很好看的面具,但又不是什么化妆舞会,三更半夜出现在病房里,裴姝怡能想到的只有变态,毕竟医院这种地方诡异的事太多了。
    这让裴姝怡想到鬼片和恐怖片,本来若是她自己一个人也不会怕这些,但如今有了言峤,也就有了牵挂,裴姝怡的心里恐惧,对峙的过程中她背后的冷汗都要冒出来了,只感觉周围阴风阵阵,“你…………”
    刚开口,裴姝怡就感觉到对方抬起手来,脸上一阵风疾速掠过,似乎就要袭击她的后颈。
    裴姝怡反应极快地后退几步避开,紧接着伸出腿朝着那个黑色的影子踢过去。
    裴廷清轻易地躲过去,几步上前还是想用手刀把裴姝怡弄晕,却被裴姝怡反抓住手臂掠过肩上,但还没有摔下去,裴廷清已经挣开了。
    衣衫摩挲的沙沙声响下,裴廷清稳稳地落在裴姝怡身后,他来了兴致,此刻有时间把裴姝怡砍晕,他却忽然俯身,唇贴在裴姝怡的耳朵。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裴姝怡裸露的肌肤上,她顿时浑身一个战栗,条件反射地屈起后膝盖往身后男人的下身踹去,下一秒钟听到男人一声低沉的呻吟。
    裴姝怡估摸着自己应该是踢中了重要部位,借此时间迅速地转过身去,手摸上床头的灯,“吧嗒”一下室内亮起一小片光芒。
    裴姝怡正找着刚刚那个人时,言峤伸手指着内室那边激动地说:“妈妈我看见了,坏人跑到房间里去了。”
    裴姝怡:“…………”
    这孩子怎么如此兴奋?每次她打架,言峤都恨不得为她鼓掌喝彩。
    裴姝怡在言峤的脑袋上摸了一下,随后起身往内室走去,她就不信还真有鬼了,那么难道是裴宗佑的下属要对言峤做什么?但裴宗佑有太多手段置他们于死地,何必三更半夜像做贼一样找来,并且刚刚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很明显有意让着她。
    他不往门外跑,可能是怕她追出去后惊动其他人,到时候不好收场,由此可见对方是她熟悉的人。
    内室的门是关着的,裴姝怡猛地推开门,里面的灯光亮着,所有的摆设一览无余,裴姝怡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忽然她的目光定在那边的窗帘上,窗纱被外面的寒风吹动着飞扬起来,但她记得窗户应该是关着的。
    这样想着裴姝怡已经疾步走过去,一下子把窗帘拉开,十多层楼高的地方,茫茫天地间只有飞扬的雪花。
    人不在这里,应该是言峤看错了,估计那个人刚刚就跑出去了吧?言峤还在外面,裴姝怡也没有心思多想,连忙走出去,从外面关上门。
    言峤穿着睡衣,正站在门外,困惑而又好奇地问:“妈妈坏人呢?”
    “言峤看错了。”裴姝怡说着几步上前,心疼地抱起言峤,“我们快去睡觉吧。”
    言峤却坚持表达着打开灯的时候他就是看到坏人往里面跑去了,为什么妈妈没有抓住,他非要下床再去看看,那个坏人肯定没有走。
    “说不定他跳窗户走了。”裴姝怡把言峤死死按在怀里,不让他动弹。
    细想之下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她很熟悉,这三年来他什么都变了,大概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并且能从十层楼高的地方跳下去,应该是裴廷清没有错了。
    但他半夜三更不跟宁怜梦一起睡觉,费尽心思地跑这里来做什么?他的本事那么大,真要对言峤做出什么,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
    裴姝怡蹙眉想着,言峤在这时若有所思地接过裴姝怡的话,“跳窗户不会摔死吗?言峤也要学。”
    裴姝怡:“…………”
    谁知道裴廷清会不会摔死,十层高的地方他也算是有本事了,裴姝怡为言峤盖好被子,唱歌哄他睡觉,等到言峤睡着了,她却心事重重的,睁着眼睛在黑暗里,一直没有睡过去。
    而事实上裴廷清并没有走,他自觉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从十楼跳下去不摔死,在裴姝怡推开门的时候,他恰好就藏在门后,两腿撑在了墙壁上,才不至于被裴姝怡看到脚,直到裴姝怡出去关上门了,裴廷清才跳回地上,眉宇痛苦地紧皱在一起。
    裴姝怡那一下子丝毫没有留情,若是在正面踢,估计他就废了,所幸这里有张床,裴廷清走过去坐在床上,他的双臂抱着肩,脑袋靠在身后的墙上微微闭上眼睛,过了一会从外面传来裴姝怡唱的歌。
    是那天晚上他在露台抱着裴姝怡仰头看着星星时,他唱给裴姝怡听的那首情歌,“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
    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背对背默默许下心愿
    看远方的星星否听的见…………”
    呵呵…………裴廷清的唇边勾出一抹似讽非讽的弧度,这个时候裴姝怡肯定没有放松警惕,他无法走出去,暂时也不想走,裴廷清拉过被子盖在腿上,他就抱着手臂坐在那里,随着裴姝怡温柔的吟唱,眼睛闭着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裴廷清转头看着楼下的树木上白雪皑皑,只觉得这是三年来他睡得最好的一夜。
    裴廷清听着外面的动静,裴姝怡应该是在厨房做早餐,项宇曜一会应该也会过来,那么到时候他要走就更难了,而且他难道要解释说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地来这里,只是想要看看别的男人的儿子?
    裴廷清顿了一下,发讯息给负责言峤病情的几个医护人员,让他们以给言峤检查身体的理由过来,随后裴廷清摘下脸上的面具收起来。
    十多分钟后那几个医生进来病房,让裴姝怡先回避一下,等裴姝怡出去后,裴廷清走出来穿上某个医生的白大褂,接过他们拿来的口罩戴在脸上。
    言峤还在睡觉,只是被几个医护人员叫起来检查,裴廷清站在他们几个人身后,原本他想上前,但担心言峤会认出他,到时候再像昨晚那样叫他坏人,裴姝怡进来看到他了,那就不好办了。
    裴廷清跟在几个医护人员身侧走出去,裴姝怡正坐在门外的椅子上,见到医生她连忙上前询问,期间并没有发现多了一个医护人员,裴廷清从容地离开了。
    ***
    两天后裴姝怡接到霍惠媛打来的电话,她去了一趟南方的某个城市,走之前让项宇曜和杜诗娴照顾言峤,她不在言峤身边,为了言峤的安全,裴姝怡让项宇曜像三年前一样雇来了四个保镖时刻守在病房外,裴姝怡在下午五点多时到达这边,而项家就在这个冬天里依旧温暖宜人的城市。
    她是跟踪裴廷清而来的,车子停下来后,裴姝怡戴上墨镜走进这里最有名的会所,随后跟着裴廷清到了一个房门前,裴廷清进去了,他的下属全都守在外面。
    大概两个小时后,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裴廷清送她,在门口时那个女人摘下脸上的墨镜,随后抱住裴廷清,踮起脚尖紧接着唇贴上了他的耳朵。
    裴姝怡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而让她更惊讶的不是裴廷清在外面养女人,而是这个女人竟然是孟静,孟静先是跟李嘉尧在一起,为李嘉尧生了两个儿子,并且这两个儿子不知道是不是李嘉尧的,随后带着大儿子嫁给项宇哲,如今又跟裴廷清暧昧,这个女人在这方面确实有些本事,但裴姝怡无法接受这么混乱的关系,她的唇边勾出讽刺和自嘲。
    孟静吗?这大概是唯一能制服住裴廷清的女人了,最初裴廷清不排斥的女人也只有孟静,直到如今有机会了,他们两人发展为床伴关系,也或许不久后裴廷清会跟宁怜梦离婚,而娶孟静呢。
    呵呵…………裴姝怡想起那天晚上在游泳池旁,宁怜梦向她炫耀说裴廷清是洁身自好的男人,不像一般男人那样在外面包养女人,事实上他裴廷清还是有七情六欲的普通男人,一个宁怜梦满足不了他,所以才有了孟静,而她没有看到的,或许还有更多。
    裴姝怡的心口堵得厉害,太爱他了,此刻才会痛,明知道他们之间所有的承诺都不算数了,从他在婚礼上亲吻宁怜梦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食言了,他会和宁怜梦上床、会和孟静上床,会和其他更多女人上床,她早该做好心理准备的,但真正看到的这一刻,她的心仍旧痛如刀绞。
    裴姝怡回到酒店,洗过澡后只围着一件浴巾从浴室出来,随后她拿了风衣穿在外面,头发披散半湿润着,裴姝怡穿着拖鞋走到隔壁的房间去敲门。
    过了一会身形高大的男人走出来打开门,裴姝怡伸手推着他的胸膛,把他推进去后,她“砰”的一下从里面关上门。
    裴姝怡上前几步拽住裴廷清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扯着他,进去后把裴廷清甩上那张大床,裴姝怡站在那里,目光紧锁着裴廷清,她将风衣扣子一个一个解开。
    裴廷清刚刚一路任由裴姝怡处置的架势,此刻他平静地从床上起身,坐在那里也不去看裴姝怡,而是像刚刚在房间里一样,身上穿着的黑色衬衣解开三颗扣子,他的两条长腿伸展着,笔电放在腿上,裴廷清旁若无人地处理着事务。
    裴姝怡把身上的风衣脱下后,干脆地丢到地上,露出里面只围着浴巾的身体,裴姝怡上床直接坐上裴廷清的腰,手抚上他的脸正要吻上去。
    裴廷清忽地掐住她的下巴,“听好了裴姝怡。”,近距离内裴廷清那张俊脸在裴姝怡清透的瞳孔里放大,他墨色的双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坐在那里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除了亲吻以外,我给你十分钟时间,若是不能挑起我的*,你知道我怎么对付招惹我的女人吗?”
    他手下的力道一点点收紧,裴姝怡仰了仰头,下巴拉出一条秀美的弧线,裸露的肤色在灯光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裴廷清却是没有丝毫动容,说的云淡风轻,“会有五个男人在另外一个房间等着你。”
    裴姝怡的身子猛地一颤,“我…………”
    “怎么,没有信心?”
    房间里两个人的角度刚刚好,裴廷清的胸膛肌理从衬衣下显现出来,灯光洒下来勾勒着动人旖旎的画面,裴姝怡的两手一点点攥紧,没有避开裴廷清的视线,她试图镇定自若的开口,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若是我做到了,你也必须救我的儿子。”
    “他患得是白血病,需要做骨髓移植手术,而我跟堂哥你是近亲,我想你应该符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