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叙初和蔚惟一走过去,两人对裴言瑾点点头,又站在墓碑前深深鞠躬下去,他们撑着伞无声地悼念裴姝怡。
    而裴廷清安葬在裴家家族的墓地里,裴姝怡入不了裴家的墓地,这两人即便死了,也不能被安葬在一起,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吧?注定死去也无法结合。
    蔚惟一侧眸看向裴言峤,他的表情悲伤又肃穆,那么近的距离内,蔚惟一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是湿润的,雨水落在伞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黑色的雨伞下裴言峤安静笔直地跪在那里,过了很久他才站起身,声线沙哑地说:“走吧。”,话音落下突然他整个人就栽下去。
    “言峤?!”裴言瑾惊慌失措地丢开伞,伸手扶住裴言峤,而裴言峤用那双通红的眼眸看着裴言瑾,他唇畔勾出笑意,“我没事,走吧。”,说完裴言峤推开裴言瑾,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头顶的天空浩大却昏暗,裴言峤淋着细雨走在前面,黑色背影一如既往的笔直而又挺拔,却透着无尽的苍凉孤寂,蔚惟一在后面看着看着,积聚在眼中的泪水忽然间就掉下来。
    她多么希望裴言峤还是过去的那个裴言峤。
    肩上一紧,蔚惟一转过头对上段叙初心疼的目光,她笑着对段叙初摇摇头,随后放松自己陷入男人宽厚温暖的怀抱。
    回去的路上,裴言峤坐在段叙初车子的副驾驶座上,蔚惟一则坐在后面,段叙初发动车子行驶在山路上,开口低沉地询问一直沉默的裴言峤,“往后有什么打算,还去国外吗?”
    裴言峤的目光放在车窗外,那片墓地渐渐掩盖在雨雾里,“不打算去了,如今我母亲不在了,我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茶色的车窗玻璃上倒映着裴言峤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他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的寂寥。
    “嗯。”段叙初的薄唇抿着,看过去见裴言峤的头发上滴着水,他腾出一只手正要找毛巾给裴言峤,蔚惟一已经从后面递过去,“三哥。”
    裴言峤的肩膀不可察觉地僵硬了一下,过了一会才接过柔软干净的毛巾,“谢谢。”
    接下来车子里就恢复了安静,如今的裴言峤变得越发不喜欢说话,而他们三人之间也无话可说。
    段叙初和蔚惟一一起把裴言峤送回裴姝怡的住所,裴言峤道谢后往别墅里走,蔚惟一透过车窗看着偌大的别墅,她想裴言峤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更孤单?
    段叙初在这时开口对蔚惟一说:“公司里最近忙,我把你送回家后,再回公司。”
    蔚惟一闻言这才收回目光,握住段叙初的手柔声说:“你若是来不及的话,就把我放在前面的路口,我自己打车回去。”
    段叙初阴沉着脸色睨过蔚惟一,吓了蔚惟一一跳,又连忙改口说道:“好吧,你不缺那点送我回家的时间,你百忙之中还能照看我,我很高兴。”
    段叙初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你假不假?”
    蔚惟一:“............”
    段叙初也不再逗她了,舒展眉宇温柔地问:“什么时候离开蔚蓝集团,去盛氏?我和阿舟打声招呼,给你走走后门。”
    蔚惟一拿白眼珠子翻段叙初,“我不需要你给我走这个后门,我已经找过二少了,他公事公办让助理应付我,大概明天就会给我答复了。”
    段叙初勾着唇笑着说:“没有我的话,我觉得你很有可能会被安排到工地上搬砖去。”
    车子恰好在红绿灯路口停下,蔚惟一拿过身后的抱枕就往段叙初的脑袋上砸,“我还扛水泥麻袋呢!”
    “最近我旗下的餐厅缺个经理。”段叙初顺势抓住蔚惟一的手腕,墨色的重瞳深深凝视着她,“你考虑考虑,就当在事业上帮助我。”
    段家财阀做的是餐饮行业,也因此段叙初正计划着接手paradise会所后,利用paradise原有的优势,把其发展成全国最有名的餐厅。
    蔚惟一挑挑眉毛,不以为然地说:“你把我这个一级建造师用在吃食上,也太屈才了。”
    “民以食为天,你还看不起?”话虽这样说,段叙初还是选择妥协,无奈又宠溺地说:“好,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不勉强你。”
    段家财阀旗下也不缺经理,不需要蔚惟一帮他打理,若蔚惟一真去了,那也只是挂个名,不做事,说到底他只是不想蔚惟一太累。
    蔚惟一当然明白段叙初的心思,她从后面抱住段叙初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阿初,谢谢你。”
    谢谢你始终用你自己的方式如此爱着我,也谢谢你从来不把你自己的方式强加给我。
    ***
    “吧嗒”一下,这天深夜某个别墅的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汤钧恒用力合上手边的笔电,而他的面前站着五个身穿黑衣的杀手级别下属,此刻都有些心惊胆战地觑着脸色阴沉的汤钧恒。
    汤钧恒额前的青筋在白色的灯光下越发清晰,显然已是愤怒到极点,他却压制着没有发作,只语声沉沉地说:“上次在江茜婚礼上的事,你们没有办好,第二次蔚蓝集团高档别墅区的建设,你们也让蔚惟一解决好了,最后一次你们自己看看把事情办成什么样子了?”
    汤钧恒说着把手边的一本杂志用力丢过去,其中一个下属捡起来,封面上正是段叙初和蔚惟一坐在钢琴凳子上接吻的场景。
    夕阳下俊男美女,随意一个镜头就是那么唯美,看得下属的眼睛都有些发直,意识到汤钧恒正阴冷地盯着自己,那个下属连忙说道:“其实这不怪我们办事不利,而是段叙初实在是太不好对付了。”
    说实话,即便是身为汤钧恒的下属,他们也不得不佩服段叙初力挽狂澜的能力,迄今为止他们设下过太多陷阱,每次段叙初不仅能够化险为夷,并且到头来好像变成汤钧恒在做好事,把段叙初变得更完美,所以不是他们无能,而是段叙初太无所不能。
    汤钧恒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手段不如段叙初,段叙初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撼动的,然而他也不能半途而废,汤钧恒烦躁地点上一根烟,夹在修长的手指间沉默地抽着。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下属斟酌着开口,“汤先生。”,他上前一步,“虽然我们不能和段叙初抗衡,但不代表他手底下的几个人是我们的对手,汤先生有没有考虑过从其他三个人身上下手?”
    汤钧恒闻言抬起的手指一点点顿在半空中,他看向那名下属,眸光忽地划过什么,随后掐灭烟蒂在烟灰缸里,汤钧恒打开电脑快速地查询过去,几分钟后他对那五个下属说:“过段时间我们和国外的某个客户有笔很大的交易,拿我作为诱饵,你们想办法让黎傲几人得知这个消息,他不是一直在破坏我的生意,而且试图杀死我吗?到交易时把警方也叫过去,如此一来...........”
    只要黎傲落网,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五个下属也是眼前一亮,“是!”
    汤钧恒再次拿起手边的另一本杂志,翻到那早已被他翻过太多遍的某一页,里面有一张蔚惟一在发布会上流泪的照片,他伸手抚上去,一下一下,深邃的眸子里渐渐燃起一簇簇*的火焰。
    蔚惟一这个女人他渴望了整整七年,既然用正当的手段得不到她,他只有走极端。
    ***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段叙初果真忙碌起来,除了每天按时接送囡囡,以及蔚惟一上下班,其他时间他都在忙,而且应酬也渐渐多起来,往往送囡囡回家后,他待不了多久就去各种商业性宴会,或是酒会。
    晚餐每天都是蔚惟一和周医生做,蔚惟一和囡囡、顾相思一起吃完,再等到段叙初回家,至少也是晚上十一点了。
    每次蔚惟一都会睡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等段叙初,若是段叙初喝酒了,她就让段叙初先去楼上洗澡,她在厨房给段叙初煮汤。
    而段叙初喝汤的过程中,蔚惟一竭力抵挡着睡意,好不容易撑过去了,和段叙初做ai时,她基本上都没有多少精力了,何况是激情过后的温存?
    几天下来,段叙初心疼蔚惟一,他就不再在半夜三更让蔚惟一陪他做了,而是等到第二天蔚惟一醒来,他忍受了一夜,压上蔚惟一就不顾一切地索要起来,也因此时常错过给囡囡做早餐。
    周医生自觉地承担起做早餐的工作,但尴尬的是有两天早上囡囡都洗漱好去吃早餐了,段叙初和蔚惟一还没有起床,囡囡又要去楼上敲门。
    周医生猜到段叙初和蔚惟一是改了作息时间,只好告诉囡囡,她的爸爸妈妈最近忙于造弟弟事业。
    囡囡虽说有些被冷落的委屈,但她还是很理解爸爸妈妈,没有打扰过他们。
    今天一大早囡囡和周医生吃过早餐后,段叙初和蔚惟一刚走进餐厅,囡囡就用特别委屈可怜的眼神瞅着段叙初和蔚惟一,“你们太过分了,只管着造弟弟,不要囡囡了。若是以后囡囡的弟弟真出生了,囡囡更受冷落了吧?”
    蔚惟一闻言脸一红,在餐桌下狠狠踩上段叙初穿着拖鞋的脚,面上却是柔婉笑着对囡囡说:“小宝贝,你想的太远了,你爸爸和妈妈最近只是太忙了,并不是故意忽略囡囡。”
    段叙初一天不做一次,就活不下去一样,偏偏又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好把照顾囡囡的时间腾出来一部分。
    “是吗?”囡囡又用黑色的眼珠子瞅着段叙初,段叙初心里顿时有些愧疚,把囡囡抱过来在膝盖上,他凑过去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又捏着她的鼻子很温柔宠溺地哄着,“囡囡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以后爸爸妈妈会注意的。”
    囡囡把脑袋蹭到段叙初怀里,“爸爸每晚都太晚回来了,囡囡和妈妈只是不希望爸爸那么忙。爸爸,我们家不是有很多钱吗?爸爸不用再那么辛苦了呀。”
    其实这话也是蔚惟一想对段叙初说的,她自己身为一个女人心太小,希望段叙初多抽出时间用在家庭上,而对于段叙初来说,再赚那么多钱也没有多大区别,但段叙初到底是个男人,不可能不为事业而忙碌,也因此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尽量用自己的时间将就段叙初。
    谁知段叙初摸着囡囡的脑袋,笑着答应囡囡,“好,爸爸以后不那么忙了。”
    “嗯!”囡囡这才又开心起来,分别把三明治推到段叙初和蔚惟一的手边,“爸爸妈妈吃吧。”
    蔚惟一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小宝贝,你什么意思呢?是不是爸爸不答应你,你就不给爸爸妈妈吃东西?”
    囡囡埋下脑袋对手指,“囡囡跟爸爸学的,爸爸总是用各种手段威胁妈妈。”
    蔚惟一:“...........”
    有其父必有其女,段叙初这次也遭到报应了。
    蔚惟一如今已经离开了蔚蓝集团,而转去盛氏上班,仍旧是经理级别,负责盛氏游乐场的建设,段叙初每天把她送到盛氏楼下后,再驱车回去他自己的公司。
    而在此期间,段叙初并没有看到过盛祁舟,就连蔚惟一这个职员,时常也见不到盛祁舟一次,主要还是最近盛祁舟有些消极怠工的缘故。
    今天早上盛祁舟倒是不像前几天一样姗姗来迟,而是准时出现在会议室里,只是开会时明显有些走神力不从心。
    蔚惟一皱着眉头,等到会议结束后,她借着送文件过去的机会,和外面的助理打过招呼后,蔚惟一站在办公室外敲门。
    隔了半分钟,里面才传来盛祁舟有些异常的声音,“进来。”
    蔚惟一进去后走到办公桌前,发现盛祁舟的面色有些苍白,她惊了一下,“二少,你怎么了?”
    盛祁舟摇摇头,泛着苍白色的唇线紧抿在一起,“没事,只是最近旧疾发作,过几天就好了。”
    盛祁舟不提起,蔚惟一几乎快要忘记盛祁舟在少年时的那场车祸中失去了一条腿,如今他装了假肢,她会忽略这个事实,则是因为盛祁舟表面上太完美高高在上。
    蔚惟一沉默着没说话,盛祁舟似乎刚从疼痛中缓过来一样,他坐在那里抬起淡色的双眸,唇畔如往常一样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温润如玉的模样,“你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