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墨桦眼瞧着蔚惟一就要往火堆里冲,他甩开伞几步上前轻易抓住蔚惟一的手臂,挺拔的身形立在那里用眼神俯视着蔚惟一,就像猫捉老鼠一样同情而玩弄地说:“姐姐,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你肚子里还怀着段叙初的孩子,就如此这么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吗?”
    “放开我!”蔚惟一猛然回过头,这样的动作之下,她头发上沾染的雨水溅到蔚墨桦的脸上,她被蔚墨桦死死地捏着手腕挣脱不了,从来没有这一瞬间渴望下雨,下一场瓢泼大雨把这场火浇灭。
    然而海边的风太大,恰好助长了火势,这一带又远离城市,没有其他人和多余的建筑物,就算消防那边发现起火,再赶过来也来不及了。
    没有了。
    她和段叙初的家没有了,和段叙初的回忆没有了,他们刚为小小宝贝布置的房间也没有了……所有的一切全都没有了,全都随着这场大火烧光,化为灰烬。
    “为什么?”蔚惟一突然像是耗光了所有的力气,手臂还被蔚墨桦抓着,她却乏力地弯下膝盖,慢慢地跪在满是污水的地面上,冰凉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滑落在惨白的唇边。
    她仿佛疯了一样,又哭又笑的,“为什么你们要这么残忍?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是想和初初在一起而已,我只要他爱我、他宠我,一辈子就足够了,为什么你们偏偏要来破坏这一切?我没有犯过大错,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初初,你在哪里?”
    雨点一滴一滴地砸下来,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同时蔚惟一也听到全木质小屋燃烧时木材“噼里啪啦”的声响,似乎很有规律一样,一下一下在她的心上敲过,每一次都能让她的心碎掉一块。
    蔚墨桦安静而漠然地站在蔚惟一的身侧,雨水慢慢地淋湿他全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蔚惟一猛然间想到什么似的,猝然转头看向周边。
    周医生呢?!
    周医生压根没有跟他们一起出来。
    还有毛毛,她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毛毛也不嫌地上冷,就如往常一样懒洋洋地睡在她脚边不远的位置,自从汤钧恒进去之后,她就没有再看到毛毛了。
    毛毛哪里去了?
    难道也已经葬死火海了吗?
    不!
    不可以。
    怎么可以?!
    毛毛那么可爱而无辜的小宠物,怎么可以就这样被大火烧死?而且那还是段叙初特意抱回来给她的,那天晚上他们站在月光下一人抱着猫的一半身体,段叙初告诉她以后无聊时她可以遛猫。
    那只毛长而且又肥,懒得整天都在睡觉,不吃鱼,也不吃肉,会对她招手,会追着周医生跑,比忠犬还要听话的、神奇的机器猫,为什么没有跑出来?
    蔚惟一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又有一瞬间的清醒,使劲全力支撑着自己乏力的双腿,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又一次失去理智不要命地跑过去。
    只是这一次蔚墨桦却抬起手用力在她的后颈某个位置劈下去。
    蔚惟一整个脖颈顿时一软,慢慢地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亲生弟弟,再次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她还记得段叙初说过能用手刀把人劈晕,至少要有好几年的武术功底,而且下手时还要掌握力道和具体某个位置,这也就说明对方必定是经过专业的训练。
    她此刻才知道,自己这个看起来很任性偏执的弟弟,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蔚惟一很想强撑下去,但她只觉得脑袋发沉、发昏,紧接着双膝一软,跌倒在蔚墨桦从后面伸出来的强健臂膀里,她听见他用很温柔的声音说:“姐姐,睡一觉吧!醒来后一切也都过去了。”
    蔚惟一紧闭上双眼,跌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彻底失去意识。
    蔚墨桦弯身勾起蔚惟一的小腿,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走到车子边在下属拉开车门后坐进去,随后他降下车窗,对站在那里看着大火的汤钧恒说:“麻烦汤先生在这里待一会,周医生不出来最好,一旦逃出来,就按照厉先生说的,必须除去周医生。”
    汤钧恒和蔚墨桦在厉绍崇身边算是平等地位,汤钧恒闻言并没有理会蔚墨桦,只是厉绍崇确实也吩咐过,因此他站在那里没有动。
    蔚墨桦留下一个人监视汤钧恒,他先命令其他人撤离,关上车窗后让前面的下属开车,半分钟后车子很快地消失在大海边。
    不久后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大火里踉踉跄跄地跑出来,汤钧恒和下属看到连中两枪的周医生把什么东西用力地丢出去。
    汤钧恒立马吩咐那个下属去查看,却在下属转身的那一刻,汤钧恒举起枪对着下属的后脑勺连射出三下。
    下属连回头的机会也没有,就直接倒地身亡。
    周医生早已没有心思再去想汤钧恒为什么开枪,她拼了命地逃出来,把那个东西丢出去后,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无能为力地看着汤钧恒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她本就不在乎生死,只是到底没有保护好蔚小姐,这是她最大的遗憾,也无法再像段先生交代了,紧闭上双眼平静地等待汤钧恒给她致命一枪。
    谁知汤钧恒在她的身边停下来,挺拔的身形站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他低头看着周医生,“我放过你,也算是对得起惟一了,而且你放心,惟一毕竟是蔚墨桦的亲生姐姐,蔚墨桦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伤害蔚惟一本人。”
    说完汤钧恒拨打急救电话,最后看过一眼浓烟滚滚烧去一半的房屋,他转身打开车门,坐上去后发动车子离开。
    火势太大,大概经过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不久后警察和消防队员,以及救护车分别赶过来。
    一天之内连续三起大规模的刺杀事件,一时间相关报道纷纷涌来,闹得整个城市都人心惶惶。
    而与此同时,裴廷清这边也只过去短短几分钟,一辆在堵车之前就已经到达,开在最前面的车子猛然一个紧急刹车。
    下一秒一抹颀长的身影冲出来,连车门也没有关,就往拉起的红色警绒线里冲过去。
    警察试图拦住那个失去控制的人,对方却一个拳头砸过去,矫健地跳过那道红线,正在警察拿出枪试图威慑时,随后匆忙下车的段叙初阻止警察,“请见谅,我们是受害者的家属。”,说着段叙初拿出身份证表明自己的身份。
    警察看过后这才放人进去,而早就冲进去的裴言峤一下子跪在双眼紧闭的裴廷清面前,抬手握住裴廷清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爸,爸你醒醒!我是言峤啊!我没有事,爸你醒醒啊……”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裴廷清垂下去的手背上,裴廷清仿佛被那滚热的液体烫到,勉强而乏力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泪流满面的裴言峤,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个一个的字音,“言峤,你怎么……在这里。”
    “爸,是误会!我是言峤,我和我妈妈,还有阿初都没有事。”裴言峤的手放在裴廷清的后颈,不经意间触摸到温热的液体,他抬起手掌一看,只见那一片鲜红的血。
    这让裴言峤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一下子用力抱住裴廷清的肩膀,嗓音沙哑哽咽地说:“爸,对不起……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事先没有通知你我们的计划。你坚强点,不要死……言峤还想吃你做的饭,从岛上回来后,言峤再也没有吃过了,而且爸你知道吗?”
    “我妈妈很爱你,这么多年她没有过其他男人,也没有嫁给别人,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妈妈她一直在等你。你最大的梦想不就是要跟妈妈在一起吗?以后就可以了,你千万不要有事……”,裴言峤语无伦次地说着,突然又回过头冲着身后的人歇斯底里地低吼:“医生呢?!医生为什么还没有来?”
    段叙初听到救护车的声响,但因为发生事故堵车的缘故,警方一直在试图清除路障,也因此救护车离这里应该还有一段距离。
    段叙初处在这种境地,也有些心慌意乱,竭力平静地对其中一个警察说:“请让他们直接抬着担架过来。”
    警察知道形势危急,闻言立即吩咐下属照办。
    裴言峤好不容易才跟裴廷清和好,此刻发生这种状况,他慌乱得根本没有了主意,段叙初从车子里拿过医药箱赶过来,蹲身在裴廷清的身边,手掌按在裴廷清的枪伤位置,随后严厉地对裴言峤说:“给我冷静裴言峤!这一枪没有打到致命要害,你帮助我先替教官止血。”
    裴言峤闻言仿佛寻找到最后一线生机,连忙放开已经昏迷过去的裴廷清,作为段叙初的助手,当场对裴廷清进行简单有效的救治。
    几分钟后医生和警察抬着担架,以及简单的医疗设备赶过来,不久后裴廷清被顺利送上救护车,裴言峤紧跟着坐上去。
    警方在前面开出一条尚算顺畅的路来,救护车紧跟在后面,而段叙初也开车子缓慢地驶向医院。
    中途却在车上听到有关海边小屋失火,以及连续死十人的报道,段叙初浑身一僵,下一秒钟他猛地一个紧急刹车,反应过来后立即拿出手机试图联系周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