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蔚墨桦,我没有抛弃你,却也没有选择段叙初。”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弟弟,有些话蔚惟一不想说得太难听,但蔚墨桦不愿善罢甘休,并且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行为有多伤她的心。
    蔚惟一沉默片刻还是说道:“你有3个理由报复段叙初:1是段叙初的父亲段宗远和江震天、蔚士胜三人联手陷害了我们的父亲;2是段叙初抢走我的女儿,调换一个死婴给我,并且还打伤了你;3是你觉得我是被他逼迫成为他的禁脔。”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里想法,但并不代表我赞同你。”蔚惟一语重心长地说:“父亲的死和我们家的落魄确实跟段宗远脱不了干系,但段叙初何错之有?他能选择他的出身和自己的父亲吗?你不要跟我说什么父债子还,这个理由太离谱。”
    “段叙初多年来一直流落在外,26岁时才回到段家,他父亲除了生下他之外,不仅没有养育他,没有尽到身为父亲的责任,反倒给他带来了太多苦难和罪孽,把他推入一种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境地。”蔚惟一每次想到段叙初这些年所经历过的,她就觉得自己能感同身受一样,心抽搐一样疼得厉害,每当这个时候她只想抱住段叙初,深情地告诉他以后有她陪着他。
    但到头来终究还是她狠心将他推开,她负了他的一片痴心。
    然而比起跟他在一起,对他造成的长久伤害,她倒不如现在退出,无论是她,还是段叙初,只要痛过一段时间,伤口也就会愈合了。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蔚墨桦的面色却抖地沉下去,根本听不进去蔚惟一的这一番话,他不悦地说:“他段叙初是怎样活下来的,跟我没有关系,不值得我同情。我只为了我自己的利益考虑,达成我自己的目的,而不是对敌人心慈手软。”
    蔚惟一闻言浑身一僵,不相信这番话是曾经心性单纯,会把公园里的流浪猫带回家的蔚墨桦说出来的,她盯着蔚墨桦阴郁深沉的眉眼,过了许久才终于确认蔚墨桦变了。
    似乎从他一个月前醒来的那一刻,蔚墨桦就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弟弟了。
    蔚惟一的心慢慢地寒下去,压下满腔难以言说的情绪,面上不动声色地说:“因为你不是我,不会懂得段叙初他活得有多艰辛,他有多需要别人爱他。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同情他,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第一个报复理由,根本就不成立。”
    蔚墨桦抿了抿唇,没有立即接话,蔚惟一继续条理清晰地说下去,“而第二点,那天早上你跟段叙初对峙时你就说了,你没有证据证明那天晚上抱走我女儿的男人就是段叙初,那么也未必是段叙初的人把你打伤。囡囡现在很好地活着,段叙初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关于第三个理由,那就更容易了。”蔚惟一说到这里,神色柔和下来,眸底泪光闪烁,泛着白色的唇边浮起一抹笑意,虽然透着悲伤,却是那么清晰而坚定地说:“段叙初没有禁锢我,我起初也以为是要报复他,后来在某个时刻才猛然惊觉其实我费尽心思地接近他,全都是因为我爱他,这种爱的力量一直支撑着我。”
    蔚墨桦低着头,眼睑上纤长浓密的睫毛掩起他眼底嫉恨的火焰,垂放在裤缝处的十根手指一点点捏起来,不动声色地握起拳。
    “所以你把视频曝光,借此陷害段叙初,是你做错了,然而哪怕你有错,你应该受到惩罚,我还是替你把所有的罪名都揽下来。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亲生弟弟,母亲临死前我答应过母亲一定会拼尽自己所有,来保护你,但通过这件事,我发现我其实没有那么伟大。”蔚惟一自嘲地笑道:“我可以在外人面前维护你,但我不能真正纵容你,不能跟你一起加害别人,我有我做人的底线。”
    “我请求段叙初放过你,我把我的房子、车子以及这些年我所有的积蓄都留给你,我想我尽到了一个做姐姐的义务,若是爸妈泉下有知,他们也不会怪我了。”
    蔚墨桦一言不发地听完这一番话,他依旧很平静,清俊的脸上露出讥诮和讽刺,“其实归根究底,你找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说辞,都是为了掩饰你的自私,为了掩饰你已经爱上段叙初的事实。如果你不爱他,你就不会认为我有错,反而会跟我站在同一边,来报复段叙初。”
    “冠冕堂皇?”蔚惟一点点头,“那好,我就换一种不是冠冕堂皇的说法。蔚墨桦,那些*视频你都看过了是吗?”,蔚惟一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弟弟。
    就像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高大挺拔一样,她忽然间觉得蔚墨桦不知何时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她满眼的悲凉之色,“我想问你,你身为一个弟弟,在看你的亲生姐姐跟深爱的男人*时,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又是怎么做到那么冷静地挑选出其中一段,并且进行加工处理的?”
    蔚墨桦闻言英挺的面容倏地泛起一片青白色,“我……”
    “我觉得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他已经不是我的弟弟了。”蔚惟一直接打断蔚墨桦,冷声讥诮道:“你根本就是把我用作了报复段叙初的工具,不要说我已经不知道怎么面对段叙初了,以后我甚至不敢跟任何人承认你蔚墨桦是我的弟弟,我为有这样的弟弟,而感到耻辱。”
    耻辱?
    蔚墨桦瘦削的身形一晃,漆黑的瞳孔倏地紧缩,不可置信地盯着蔚惟一精致却冷漠的脸容,他的眸底滑过一抹异色。
    他那么喜欢姐姐,姐姐竟然认为他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耻辱,他让她那么丢脸吗?
    蔚墨桦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握紧的手背泛起不正常的青蓝色,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下心底汹涌的狂潮,一双暗色的眼眸紧锁着蔚惟一不放,声线沙哑地说:“姐,你是蔚家的长女,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让我来收拾残局。我一个人做不到,你留下来帮帮我姐。”
    不负责任?
    段叙初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好像全是她的错,无论她怎么做,都会遭到一方的指责,她不过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怎么就这么难?
    “你需要我怎么帮你蔚墨桦?呵呵……”蔚惟一发出一声冷笑,抬眸迎上蔚墨桦的逼视,“你是觉得这次对段叙初的打击不大,想让我再回到他身边,出卖自己的*拍视频给你曝光?很抱歉我做不到,我甚至没有脸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说的什么蔚家长女的使命,什么不负责任,就算这些我都不要了,那又能怎么样?我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母亲封建思想太重,教给我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不需要有那么高的志向,比如为父亲复仇、灭掉江家,让蔚士胜付出应有的代价……这一件件的事都太沉重了,我背负不起,以后你想怎么做,跟我也没有关系。”
    “你若还当我是你的姐姐,你就放过我。我太累了墨桦,我只想跟我爱的男人在一起,跟我的亲生女儿在一起,但奈何我没有这么好的命。既然如此,你就让我找一个地方,一个人安安心心地度过下半生吧!”
    虽说是无力而疲倦的语气,蔚惟一却不等蔚墨桦回应,她打过一声招呼,“我走了,你多保重。”,转身便走出去。
    蔚墨桦修长挺拔的身形僵硬地立在原地,看着蔚惟一纤细的背影渐渐走远,蔚墨桦的眸中抿入一抹复杂难测的神色,“不,姐……”,刀削般薄凉的唇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他一字一字地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
    这天下午段叙初回到自己的住所,脱掉外套挂在臂弯上,正解着领带时,周医生打电话过来,“段先生,江小姐大概在三个小时前吞下大量安眠药,企图自杀,后来被及时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了。江家那边要求你立即过去一趟。”
    段叙初闻言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好像听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冷淡,“我知道了,若是有时间的话,我会过去。”
    实际上这话里的意思是他压根就没有时间,江茜的死活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
    周医生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想到段叙初这两天总是魂不守舍的,她到底还是应道,“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帮段先生处理好这件事。”
    段叙初刚挂断电话,囡囡走过来将她自己的手机递给段叙初,她仰着头用手比划着,“妈妈给囡囡发来讯息说她生病了,现在正在医院,希望囡囡和爸爸过去探望她。”
    段叙初的眸色猛地一沉。
    看来江茜真是活腻烦了。
    段叙初蹲下身,抬手摸着囡囡的脑袋,,柔声对囡囡说:“先吃饭,爸爸一个人去看就可以了。”
    囡囡点点头,搂住段叙初的脖子,凑过去在段叙初的脸上用力亲了一下,随后指着自己的脸让段叙初也亲她。
    段叙初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有他的小宝贝在,似乎不该想念的人和所有烦心的事,全都会被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