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惟一浑身一颤,被段叙初不分轻重的力道箍得太疼,她想挣扎却挣不开,只能警觉地睁着双眼,神经紧绷着防备段叙初下一步的动作。
    但他许久都没有动一下。
    蔚惟一只感觉到自己的臀后顶上来的某物越来越硬、越来越烫,她以为他要做什么,段叙初的手掌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覆在她的半边脸上,叫过她的名字之后,半晌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就这样过了十多分钟,蔚惟一听到耳边传来清浅绵长的呼吸声,她在段叙初的怀抱中轻轻地转过身面对他。
    段叙初睡得正沉,一张脸被窗外惨白的月光照得有些透明,他修长好看的眉毛深深地皱在一起,攒出细密的纹路。
    蔚惟一心底泛起疼痛,抬起手轻抚上他舒展不开的眉宇,他似乎有些意识,箍着她身子的双臂收紧几分。
    蔚惟一抱住段叙初精壮的腰身,依偎在他炙热的胸膛上,闭上双眼也很快地睡过去。
    黑暗中男人狭长的双眸缓缓地睁开,段叙初低头深深凝视怀中女人恬静柔美的睡容,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
    h市这边的医院病房里,姚母坐在姚思然的病床边沿上,看着昏睡中的女儿苍白没有血色的瓜子脸,她一边用手帕擦着眼中不断掉落的泪水,一边恼恨地对坐在沙发上一直抽烟的姚父说:“然然突然又想不开,肯定是又跟汤钧恒吵架了,这次因为什么?还是那个叫蔚惟一的女人吧?”
    “好了……”姚父摆了摆手,一脸的烦躁之色,“你没有证据,不要随便定人家的罪,蔚惟一半年前就离开公司,回到她自己的家乡了,女儿自杀怎么可能跟她有关系?”
    “你不是不知道然然跟阿恒的婚姻一直都存在很大的矛盾,再加上她患的这种病,难免会厌世。我早就建议让她跟阿恒离婚,送去国外换个环境治疗,偏偏你宠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发生了这种事,你这个母亲的教育方式也有很大的问题。”
    姚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愠怒地责问姚父,“你也替蔚惟一那个女人说话?”,她起身疾步走过去,言语极具有侮辱性,“是不是你也看上那个狐狸精了?!好啊,你竟然背着我养小三,我真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撞死她!”
    “女儿需要休养,半夜三更的你不要在医院里大吼大叫。”姚父面色铁青,压低声音警告道:“如果你真的可以杀蔚惟一,那次她又怎么会被神秘人士救下?再怎么说她也是蔚家财阀的长女,就算落魄了,我们也惹不起。”
    “若是她打击报复姚家,我们根本没有实力抗衡,所以我劝你收起那些妇人手段,别到时候真的搭上我们女儿的命。”
    姚母闻言还想再说什么,病房外传来敲门声。
    姚母从玻璃窗上看到是赶过来的汤钧恒,她几步走过去打开门,二话不说“啪”的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到汤钧恒俊逸的脸上,“你是怎么照顾我女儿的?”
    汤钧恒笔直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姚父眼瞧着姚母似乎要甩第二个巴掌,他连忙上前拉住姚母,厉喝道:“够了!这还在外面,你跟个泼妇似的,不觉得丢脸吗?有什么问题关起门再解决。”
    他说着拉着姚母走进去,对汤钧恒冷淡地丢下一句,“先进来吧!”
    汤钧恒点点头,进去后他看过姚思然,返回身恭谨地站在姚父面前,低声问:“然然没事了吧?”
    “医生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姚父不温不火地说,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协议书放在茶几上,“你先看看,如果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签字吧!以后不要再来伤然然的心了。”
    是离婚协议书。
    汤钧恒的眸光一闪,伸手就要拿过来,姚母却比他的动作快了几分。
    姚母抢过离婚协议书之后,抓住两边从中间撕开,再用力地砸到汤钧恒的脸上,“我不同意离婚。你把我家的女儿糟蹋成这样,反倒还分了我家的财产,跟蔚惟一那个狐狸精勾搭成奸吗?”
    汤钧恒和蔚惟一并没有暧昧关系,听到姚母这样羞辱蔚惟一,他轻轻地皱起眉,“岳母,请你自重。”
    “自重?”姚母的眼神里透出狠色,“该自重的人是你吧?我女儿是瞎了眼才跟了你!”
    姚思然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虚弱地说:“妈,你们吵什么呢?”
    姚母听到女儿的声音后,她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连忙走到床边坐下来,眼中又是一片通红,握住姚思然的手,哽咽地说:“然然,你终于醒了……”
    姚思然的瞳孔里没有焦距,在看到汤钧恒时,她的双眼才亮起来,“阿恒,你来了?”,她微笑着,一边用手臂撑起纤弱的身子。
    汤钧恒见状大步上前扶住姚思然,拿过枕头垫在她背后,让她靠在那里。
    姚思然看着母亲,轻轻地说:“妈,对不起,让你和爸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都已经这个时间了,你们先回家吧!我想跟阿恒说会话。”
    姚母尚未说话,姚父点点头应道:“好,你好好休息,我和你妈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就拽住姚母的手臂走出去。
    姚思然看着房门被关上后,她才收回目光,转到汤钧恒的脸上,神色凄楚地唤他的名字,“阿恒,你家客厅里那些男女的衣服……”
    “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汤钧恒的眼神掠过姚思然缠着几层纱布的手腕上,他打断姚思然的话,“你不要想太多了。”
    姚思然咬了咬唇,沉默几秒后她点点头,“好,我相信你。”,她仰起脸,用哀求而期待的眼神凝视着汤钧恒,“我困了,你可以抱我睡一觉吗?”
    汤钧恒到底还是愧对姚思然,他不发一言地点点头,随后掀开被子躺在姚思然身侧,侧过身把姚思然抱入怀中。
    姚思然在汤钧恒的胸口哭着睡过去之前,她低低地说:“阿恒,不要离婚……不管怎么样,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变过。”
    在这场婚姻里,并没有出轨和背叛。
    因为姚思然单方面爱上了无权无势的汤钧恒,富家大小姐执意要嫁给他,而不管金钱也好,*也罢,年少的汤钧恒到底没有经受住诱惑。
    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由于出生、生存环境、性格、习惯和价值观念上的各种差异,也就导致了婚后的诸多矛盾。
    夜以继日的争吵和冷战,让两人都感到精疲力尽,到底还是走到了分居这一地步。
    而自从几年前姚思然怀孕,却又意外流产后,她就患上了抑郁症。
    汤钧恒始终没有睡着。
    早上五点时,他的手机震动几下。
    陌生号码发来这样一条讯息,“汤先生,我是段叙初的初恋。如果你有意愿的话,不妨我们来合作。”
    段叙初的初恋?
    汤钧恒的瞳孔倏地一紧。
    ***
    第二天早上蔚惟一起床时,段叙初并不在。
    蔚惟一抬起手臂掀开被子,注意到左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和田玉籽料手串。
    她当即就愣住了。
    这个……是段叙初趁她睡着后,偷偷给她戴上去的?
    蔚惟一正盯着手串出神,周医生在外面敲门说段叙初让她下楼吃早餐。
    蔚惟一原本不想见段叙初,只是洗漱时再次注意到碍眼,又碍手的手串,她蹙了蹙眉,最终还是走下去。
    周医生今天准备了西式早餐,段叙初坐在那里,一手端着咖啡,目光则放在手机屏幕上,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唇边噙着柔和的笑意。
    蔚惟一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打了一声招呼,“早。”,拉开餐椅坐在段叙初的对面,她很安静地吃着面包,始终没有再跟段叙初搭话。
    期间段叙初几次抬眸掠过蔚惟一的手腕,见蔚惟一的神色冷若冰霜并没有什么变化,段叙初墨色的重瞳,一次比一次更暗沉。
    蔚惟一忽略段叙初,用十多分钟结束早餐,擦着嘴时只听见“嘭”的一声响,段叙初撂下咖啡杯子,拉开椅子起身大步离开餐厅。
    蔚惟一仍旧挺直脊背,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串。
    出奇的漂亮温润,也应该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恐怕全世界都再难找出第二个。
    但他以为先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就能抵消一切吗?
    不可能。
    蔚惟一仰起脸,泪水在眼中打着转,迟迟没有落下来。
    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太窒闷压抑,下午时开车去了很远的海边,吹了几个小时的海风,她的心情才舒畅不少。
    再回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并没有开灯,蔚惟一以为段叙初今晚没有过来。
    谁知上楼途中经过吧台,段叙初正坐在吧凳上抽烟,左手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右手边则是五六个空了的红酒瓶子。
    蔚惟一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过去一眼,抬脚继续往楼上走时,突然有什么东西被丢过来,恰好砸在她的脚踝上。
    蔚惟一低头往脚下一看,正是昨晚被段叙初扯断的那条手链,他竟然拿去再加工好后,完璧归赵。
    蔚惟一这才缓慢地抬眼望过去。
    段叙初却没有看她,眉眼低垂着,墨色的发线遮住脸上的表情,他轻轻弹掉指间的烟灰,“你不是喜欢汤钧恒送的吗?现在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你把我的手串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