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了半辈了,谨慎了半辈了的郝员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凛了神色,郝员外不管忠二管家,抬头正色看向京兆府尹,“大人,前日有人去小人家里传话,说是可以帮小人结了得来布庄欠小人的银子,但是跟小人要五成回扣。
    小人都已经被得来布庄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再拿不到银子,不仅小人家破人亡,我机房村二十多户人家全都得跟着完蛋!
    他们织了几个月的布,全都被得来布庄压着呢!
    那不光是他们几个月的劳动成果,织布的丝可是他们这些年的积蓄!我们整个机房村,都快被得来布庄压垮了!
    就算他要回扣,小人也不能不给,小人当时想着,就当小人这几个月什么也没有赚吧,至少能结些银子回来。小人跟那人商量,给他两成的回扣,他当时也同意了。
    大人,他就是想钩小人去得来布庄结帐!昨日,小人去得来布庄结了银子,就跟刘树清一样被带到了得来布庄的后巷,接着就被人抢走了一半的银子!
    大人,他们没有将小人所有的银子都抢走,是因为他们还要小人继续干这生意,继续给得来布庄送布,他们想继续压榨小人!
    这是小人跟刘树清唯一的不同,刘树清被打卧床一个月,作坊早没了,他手里也再没有银子可以重新再做买卖,所以忠家才会把他所有的银子抢走,不再给他一毫的机会。
    大人,他们弄这一出,就是想把小人们手上的欠条全都收走,再把小人们结回来的银子抢走一半啊大人!
    各位布商,你们就把实情说出来吧,别再惧怕得来布庄了!
    你们觉得今天什么也不说,能留着这条性命平安的回去,就万事大吉了吗?
    不,不是的!得来布庄还会继续喝咱们的血、吃咱们的肉、啃咱们的骨头!
    等到有一天,咱们被他们榨干了,再也没有一丝利用价值,咱们就会跟刘树清一样,被得来布庄抢走手里最后的银子。
    他们会让咱们欠上巨额的债务,最后再把咱们毒打一顿,把咱们赶出去!大家都醒醒吧!”
    郝员外不停的呼吁大家。
    可是,跟先前刘树清陈述事实一样,没有人回应郝员外。
    郝员外拧眉看着那些麻木的商人,狠狠拧起眉头。
    他们就算当一个缩头乌龟,日子也不会长久的,早晚被人榨干最后一丝油水。
    不见别的布商有一丝动容,郝员外只得又说,“昨日,那些人抢走我四万多两银子,让我带着剩上的四万两走。各位现在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想必跟我的遭遇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是我被抢走银子之后,突然来了一帮人,把抢银子的那些人抓走了!”
    听到郝员外跟自己的经历又不一样,那些布商顿时全都看向郝员外。
    有一个布商没忍住,一时嘴快问了一句,“是谁抓的?”
    但是问了之后,那个布商就后悔了,立刻闭上嘴巴。
    郝员外朝忠大忠二那边瞟了一眼,“大概,是有人要整治他们忠家了吧!”
    “狗屁!”忠二狠狠骂了一声。
    郝员外也不生气,只是又看向众位布商,“各位,那些人既然抓走了抢咱们银子的人,就一定会把他们押过来,给咱们做证的,这次咱们是得了机会了!”
    说着,郝员外又看向刘树清,“刘老板,今日既是你击鼓告状,那你就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让你来击鼓告状的。”
    刘树清拧眉看了郝员外一眼,“这……”
    “是不是一个姑娘?”郝员外问。
    刘树清还是没说,郝员外有些着急,“刘老板,你就说吧!前日那个姑娘来找我,她把忠巍良的诡计全都告诉我了。我猜想,那些抓走抢咱们大家银子的人,一定跟那个姑娘有关!齐老板,忠巍良这是要遭殃了,你就说出来吧!”
    刘树清还是摇头,他只说,“时候到了,一切自然会真相大白的。”
    多余的,刘树清没有再说。
    不过郝员外已经明白了,这一切,还真是程海棠安排的。
    看来,这个程海棠必定是来历不小。
    只是,郝员外有些担心,这里可是京兆衙门,这京兆府尹跟忠巍良沆瀣一气,不知道程海棠有没有办法,让京兆府尹定了忠巍良的罪。
    不过郝员外也相信,法网灰灰、疏而不漏,忠巍良坏事做尽,比土匪还要可恶,他早晚得遭了报应。
    倒是忠府的那两个管家,根本就不知道郝员外跟刘树清说的什么姑娘。
    他们也不管什么姑娘不姑娘,自认为自家老爷手眼通天,必定不会怕区区一个姑娘的。
    不管是谁,今日在京兆衙门,都别想好好的走出去!
    “府尹大人,”忠大看向京兆府尹,终于开了口,“这些刁民随意攀污构陷我家老爷,还望大人明察秋毫。”
    京兆府尹听忠大这话,心说忠府总算有一个说话还算客气的。
    对于忠巍良,京兆府尹哪里敢得罪。
    他手上的惊堂木一拍,沉声道,“郝世仁,你说话可是要有凭据的!你跟刘树清说的话,你们自己可是要负责!你们说忠府故意骗你们去结银子,是为了抽走你们手上的欠条,随后他们又把你们的银子抢走,有什么证据吗?还有郝世仁,你说有人把忠家派去抢你们银子的人抓走了,这又有何证据?那些人呢?忠府派出来抢你们银子的人呢?可有人证,可有物证?”
    这……
    郝员外跟齐树清对视一眼,均是沉默。
    这件事,他们没有证据。
    那些把忠府家奴赶走的人,郝员外根本也不知道在哪,忠府家奴被抓到哪里去了,他也不知道。
    看郝员外跟刘树清都说不出什么来,京兆府尹手上的惊堂木又是一拍,“大胆郝世人、刘树清!”
    “大人!”京兆府尹还没有说完,突然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京兆府尹突然被打断,气得狠狠拧起眉头,瞪向那个站出来的人。
    这人也是年约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站出来之后他就一撩衣袍,跪了下来。
    “大人,小人要揭发忠巍良!”那人大声的呼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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