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身的冷汗洗湿了身体的祝月瑕,终于在晴朗的午后被这个噩梦猛然惊醒。
    她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良久良久才终于重新聚焦。
    鼻尖萦绕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而现在这种味道和她记忆里的槐香一样令人作呕。
    祝月瑕缓缓扭头看着窗外,阳光,真好。
    你看,外头晴空万里,和她妈妈死去的那一天一样晴朗。
    那一瞬间祝月瑕突然明白,这世界从来不会因为谁的死亡,而停止罪孽。
    是商麓。
    那个男人……竟然是商麓!
    商家唯一对她好,不排挤她的人,却是害死她妈妈的元凶。
    呵呵,她还叫他二叔,和他亲近。
    商麓看着自己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会想起自己曾经在一个炙热温暖的午后,以爱的名义,亲手杀死了一个人吗?
    祝月瑕想着想着,脸上的泪水就肆意的流了下来。
    她抬手一摸,只觉得一片湿凉。
    低低的呜咽声在病房里响起,祝月瑕抱着发疼的脑袋转向阳光照进来的那方,像一只受伤的猫一样,低声哭了起来。
    坐在另一边守了她一天也没有合眼,刚合眼睡了十几分钟的骆名爵听到她的哭声猛然惊醒。
    她醒了他当然比谁都要高兴,但是一听到她哭,他的神经又霎时比谁都要紧张。
    他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大步走向床边,俯身握着她的手臂,紧张的问道:“月儿,怎么了?告诉哥,怎么了?”
    祝月瑕听到骆名爵的声音,身体猛然一僵。
    她的哭声霎时止住,身体开始颤抖。
    骆名爵一愣。
    “月儿……”
    祝月瑕立刻回身甩开了他的手掌,抱着自己往墙角缩。
    她看着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和她有着深仇大恨的敌人。
    是他!
    是他见证了一切,却不敢出手阻止那份罪孽。
    是他明知道凶手是谁,还佯装不知情,让商麓逍遥法外。
    是他在这么多年里一直欺骗着自己,明知道她在为这件事情痛苦,也不曾告诉她真相。
    骆名爵不是她命里的英雄,他是懦夫!
    他就算那时候没有救妈妈,后来也可以指证商麓的罪行,可是他也没有。
    他因为自己的恐惧,将一切隐瞒了这么多年。她的妈妈枉死了,他却没有替她妈妈伸冤。
    他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掩埋了。
    就因为她不记得了,骆名爵就将一切都掩埋了!然后他无耻的告诉自己,告诉所有人,她妈妈是自杀的!
    骆名爵这么做,和帮凶又有什么区别!
    她口口声声叫了那么多年哥的男人,他一直都在骗她。
    他不是她哥,他不配!
    她眼中的泪光闪烁,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良久。
    骗子。
    骆名爵是她这辈子生命里最大的骗子。
    最亲信之人的背叛,比什么都要让她觉得心痛。
    “滚……”
    她终于有气无力的吐出这么一个字。
    她好累,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骆名爵。
    她只是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她是不该爱的,她只能让骆名爵滚。
    骆名爵一愣,以为她是因为被绑架的事情受了刺激才这样,他心上一痛,安慰道:“是哥不好,是哥之前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了伤。但是现在没事了,你不用怕了。”
    他更凑近了一点,伸手想要去撷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却没想到祝月瑕会因为他的靠近而突然变的疯狂。
    她猛地推开骆名爵,抱着脑袋,紧闭着眼睛不愿意去看他,歇斯底里的尖叫道:“滚!我让你滚啊!”
    不想听她说一个字,不想让他碰自己。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厌恶过骆名爵。
    骆名爵终于觉出她的情绪极度不对劲,又怕她在这样的疯狂中伤了自己,或者是碰到脑后的伤,只能紧紧地抱住她问道:“月儿!月儿你怎么了?哥在!”
    哥在……
    这两个字像是要命的锁拷,紧紧箍住祝月瑕的喉咙,让她片刻也不能从刚才的梦境里逃离。
    曾经最让她安心的两个字如今却变成了最让她害怕的两个字。不,她不要他。
    她不要骆名爵。
    死也不要!
    “啊!!!”祝月瑕一边捂着耳朵疯狂地想要从他的怀抱里逃离,一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尖叫着,“你走,你给我滚出去,滚!”
    别靠近她,她恨他。
    骆名爵看到她这幅没了理智的模样,就算是再心急也不敢松开她半分。
    “月儿,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见她没有半点要好转的迹象,骆名爵一瞬间又以为是因为头伤的原因,急急高声对外叫到:“医生!”
    曹嘉诚今天一早就挨了曹永福一顿打。
    为了替祝月瑕打抱不平,他昨天连夜让苟利把曹家不和叶家结亲是因为叶红英怀孕了的事情放了出去,今天一早,整个北海城的人就都知道了。
    查到流言的来源不难,叶家很快就知道这事儿是曹嘉诚干的。
    叶家一个电话就打到了曹永福那里,而曹永福却在知道叶红英是个二手货以后,反过来对叶家嗤之以鼻。
    这当然是在面对外人的时候,曹家的反应。
    但是挂了电话以后,曹永福就把曹嘉诚给叫过去,用棍子狠狠地揍了一顿,这还不够,曹永福还让他跪在客厅里,训斥了他一早上,说他是要把曹家的家业给败光。
    曹嘉诚一句话也不反驳,就这么跪着让曹永福骂,等他完了消气。
    一直等到下午,曹永福最后骂了他一句不争气,今天对他的批斗才算是收尾,曹嘉诚才被人从曹家放出来。
    一离开曹家,他就来了医院,他嘴角还挂着伤呢。
    曹嘉诚擦了擦嘴角,觉得自己为女人做到这一步,忒帅!
    没想到他人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骆名爵在里面叫医生,曹嘉诚心下一惊,直接冲进了病房,结果就看到骆名爵紧紧制着祝月瑕,不敢让她乱动,可是祝月瑕却像是疯了一样地在他怀里挣扎。
    骆名爵不停地对祝月瑕说道:“月儿,你先冷静一点!”
    曹嘉诚定睛一看,祝月瑕手上挂着吊瓶的针都已经回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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