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弄错了。”秦小鱼忍着泪说道。
    “你说对不起就对不起,大半夜跑我们家闹,这算什么事?我弟妹好欺负,我可不好欺负!”大姑姐个不高,脾气可不小,跳着脚就要闹。
    “算了姐,她孩子丢了,着急的。”左秀荣还算不错,帮秦小鱼遮掩一句。
    “这是一点心意,给孩子买点糖吧。”阿雷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元,递了过去。
    本来炕上的男人要躺回去了,听到这里,重新坐起身,把那钱一把抢过来,认真数了一遍。
    “别走!钱太少了!”男人见秦小鱼和阿雷已经走到门口,忙从炕上跳下来,他的大裤衩破得都不能遮体了,秦小鱼吓得妈呀一声钻到阿雷身后。
    “你要多少钱?”阿雷站住身。
    “给我一千!”男人使足了力气,要了一个天文数字,把大姑姐都吓个半死,张着嘴不敢说话。
    “姐夫,明天再说啊,让人走吧。”左秀荣一个劲儿向外推人。
    “你这干嘛呢?吃里扒外的,他们给钱你心疼啥?”姐夫一见左秀荣不长脸,怒了。
    “我也没说不给,明天的,明天的!”左秀荣吱吱唔唔,只顾撵人。
    秦小鱼却隐隐嗅出一丝异样,她在怕什么?为什么急着赶他们走?难道这孩子还有啥说法?
    她从阿雷身后钻出来,又进了里屋。
    大人一闹,孩子都睡不成了,一个个欠起半个身体,向门口张望。见秦小鱼进来,吓得滋溜又钻回去。
    只有女儿胆大,伸着脖子还在看,一点也没有怵意。
    “走啊,明天孩子上学呢,快走!”左秀荣见秦小鱼又转回来,这是真急了,过来拖着她向外走。
    “我再看看。”秦小鱼不死心,又向炕边走去。阿雷被姐夫堵在门口,帮不上忙,秦小鱼这小身板哪有左秀荣的力气大,离炕越来越远。
    突然大姑姐的女儿从炕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就向门口跑。
    “你上去!干嘛去!”大姑姐也慌了,随手抄起一把鸡毛掸子就抽。
    女儿负痛叫了两声,跳着脚地蹦。
    “我要尿尿!为什么不让我尿尿!”
    “尿什么尿!睡觉!”
    阿雷突然明白了什么,把姐夫搂住向旁边摔去,他倒在了一堆锅碗瓢盆上,哗啦啦一阵响。阿雷趁这工夫已经进屋了,把大姑姐掳住向后一摔。
    这孩子也是尿急了,见有机会,两步到了尿桶前,也不顾有人,把裤子一脱,站着就哗哗尿起来。
    左秀荣颓然跌坐到炕上,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你半夜闯进我家,还打人是不是?我去报公安抓你!”姐夫来劲儿了,开门就要向外去,被大姑姐拉回来,用力在胳膊上拧了几把,又一个劲儿的使眼色,这才消停下来。
    “呵呵,现在要怎么办?你们带走吗?”左秀荣苦笑着问。
    “那还用说吗?你明知道他是什么人,还要为虎作怅。我也是佩服。”秦小鱼扯过一床薄被扔给阿雷。
    阿雷用被子把左彬一卷,走了出去。
    白薇薇还没有送看守所,关在派出所里,所以秦小鱼他们赶过去时,值班的民警很快就把他们带了进去。
    看到左彬,白薇薇先是怔了一下。
    左彬也没有认出母亲,还处在惊愕中。
    “是彬彬吗?”白薇薇看了看秦小鱼,知道她不会用这件事开玩笑,所以试探着问了一句。
    “妈妈?”左彬突然跑到白薇薇面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掠起她散落下来的白发,认真看着她的脸。
    “是我啊,我是妈妈!”白薇薇突然就崩溃了,抱住左彬,放声痛哭。
    秦小鱼没有说话,给了她点时间。现在这个时刻,她还是能忍的,因为她也是母亲。
    “走吧,说话算数,我把你的孩子还给你。”白薇薇站起身。
    秦小鱼发现经过这件事,她也真是成长了。如果早就能有这样的担当,何必今天。
    白薇薇坐在副驾位指路,还是向市郊开的。
    “我儿子还好吧?”秦小鱼的心提着,她总怕万一白薇薇领着他们到了一座小土包前,说小加加在下面长眠。
    “呵,我答应你的事,放心吧。”白薇薇冷冷一笑。
    秦小鱼和阿雷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现在开车的是民警,他们两个情绪过于激动,控制不了方向盘。
    车一直开到住宅区,到处是黑漆漆的。白薇薇下了车,抱着左彬有些吃力。
    “我来吧。”民警想接过孩子,被白薇薇警惕地躲开了。
    “不要碰我的孩子。”她警告道。
    “让她抱!”秦小鱼忙说道。
    白薇薇似乎对路也不太熟,走到一家门口,她拍了两下,又带他们离开了。
    转了几圈,总算在一处柴门前站好,这次她刚拍一下,里面就传来激烈的狗吠。
    很快门开了,一个女人小跑着出来。
    “我来接孩子了。”白薇薇说道。
    “这么晚来的。”女人抱怨一句,又回头一脚踹在土狗的身上,狗哀嚎着跑开了,他们一行人进了屋里。
    屋子里有一铺大炕。上面睡着有十来个孩子,从大到小排列整齐。
    秦小鱼已经明白了,她扑到炕边,从最小的一边找起,倒数第三个孩子正好睁开大眼睛,看着她甜甜的笑了,叫了一声,“妈妈。”
    这大概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秦小鱼抱起小加加,潸然泪下。阿雷也冲过来,把这两个他最亲的人搂在怀里,一刻也不想松开了。
    白薇薇还是很聪明的,她只是随便找了一家孩子多的人家,扔下二十元,让帮着照顾几天孩子。
    这样的人是与社会隔绝的,已经是社会的最底层了。别说阿雷在电视台做广告,每天滚屏播出找儿子,就是把告示贴到他家门口都没用。
    他们看不懂。
    这人是白薇薇随机抽取,平时没有联系,所以连柳姐和房东也不知道。他们除了找人借钱,没有别的事,别人也不会关心这一窝猪仔一样的孩子,多一个,少一个,都是自生自灭的。
    好在小加加身体健康,在这里虽然吃的不好,可是也没受太多苦,也没有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