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我不知道,你应该也明白,不是我指使的。他是你的孙子不假,你对他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明白,说别的没用,孩子又不傻。你不自己反思一下,还想怪谁?”
    秦小鱼就不想给他们留面子,自家的孙子不假,是出钱了还是出力了?平日里都不管,现在想捡便宜爷爷奶奶,秦小鱼可不吃这一套。
    含含奶奶没少从秦小鱼手里拿钱,听这话就觉得讽刺来,登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她胡乱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毛票,往地上一扔,啐道:“你那几个臭钱,我拿着嫌脏,快滚!”
    秦小鱼知道跟她闹百无益处,只好大步走了出来。
    她的车还是停在胡同口,本来有些担心,怕再有人使坏。等到近前一看,干净如初,想来是齐四又出来了,他们有所忌惮罢。
    “小鱼这就走?我买了鱼,吃了饭再回去吧。”堂兄骑着自行车过来,车把上挂着两条大鱼,用草根穿在腮上,兀自挣扎。
    “不了,两个孩子没人管呢。”秦小鱼想就此别过,想了想又停下来,叫住堂兄,“哥,听说你要找几个人自己单干?”
    “我就是想跟你聊聊这事,我自己总有点稳不住舵。”
    “哥,这院我实再不爱进,你把鱼送进去,去我家详细聊聊。”秦小鱼也是不放心堂兄自己出去闯。
    “行。”堂兄听话,送了鱼回来就上了秦小鱼的车。含含奶奶跟到外面看了一眼,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在骂什么。
    堂兄自己单干的念头,是从给齐四加工排油烟机开始的。他按秦小鱼讲的思路,自己画了图纸,经过一番改造,做出了简易型的排油烟机。
    现在的样子已经能满足齐四店里的需要了,市场上需求也不小,直接就按这个路子生产是没问题的,能捞上两年的钱。
    可是他想得更多更远。在工作,就是做到厂长也是个打工的,赚的是死工资,拿着几百元的工资,还要被人嫉妒。
    最近他跟厂长没少南下,看到发展起来的私营和企业,有些心活。
    “哥,你的想法真好。就是这条路子,按这个做吧。我知道不会太容易,不过你只管干,我在资金那支持你,只要你需要钱,就让嫂子跟我说,我拿存折给你取。”秦小鱼倒不是大包大揽,在那年代,万元户是神一般的存在,更何况她不止一个万元在手里。
    多创业两个项目,都是不成问题的。
    “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就是发愁钱的事。”堂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现在不用发愁了,放心干吧。哥,鱼炖好了,你回去吃饭吧,我这没好吃的,不留你了。”秦小鱼估计堂嫂已经把鱼炖好了,也没留堂兄。
    这边刚说完,唐凤琴就敲了门。
    她用大铝饭盒装了两大块鱼过来,都是中间肉厚刺少的部位,汤汁还是热的,香气扑鼻。
    “这手艺不错。”张姥姥送两个孩子回来,见状夸了一句。
    “我说我去取他们呢,又让您跑了一趟。”秦小鱼歉疚地说。
    “这几步道算什么,就当是吃撑了溜弯了,城里不比我们郊区,走路的地方太少了。”张姥姥话里带着惆怅。
    秦小鱼突然又明白了什么,她说是奔儿子过来,可从没见她儿子露过面,儿子家也没孩子让她带,难道是被安排过来有?
    秦小鱼摇摇头,想多了,不会的。
    可接下来的事不由得她不多想。礼拜天,含含约了同学来家里玩。
    八十年代治安好,孩子也都撒得开手,虽然是小孩子,也都扔到外面跑一天,不吃饭不回家。
    六个同学排着队进了秦小鱼家,一人送含含一件礼物。饶是秦小鱼见过世面,也觉得有点太贵重了。
    这劳斯莱斯的仿真车模要多少钱一个?这个是纯进口货,那不是随便进个商店就能买的。还有那个送礼物的孩子,眼睛掉到车模型上都拔不出来了,恨不能一把抢回来,这是送礼应该有的态度?
    这香蕉片菠萝片,对北方孩子来说,可是稀罕物,商店是买不到的。
    “小朋友,你爸爸在哪里工作?”秦小鱼个个击破,带到厨房开小灶。
    “我爸爸在部队,是管后勤的。”小孩子嘴松,一个橘子就打开了。
    “我爸爸是三营营长!”小胖子自豪地说。
    “我爸爸在粮食局上班。”
    总算有一个另类了,秦小鱼想自欺欺人一下,可又总觉得不甘心,她嘴欠又问了一句。
    “你妈妈在哪工作?”
    “我妈妈是总机班班长,在军区大院工作。”
    得,六个孩子全是部队子弟,这可不由得秦小鱼不多想了。
    好你个周司令,最老奸俱滑的就是他了。他不动声色,把要宠的宠了,要爱护的爱护了,心尖上的宝贝毫发无损。
    只可怜楞头青周行妈,只顾着出气了,要说她不想小妹,打死谁秦小鱼都不信。
    就不用说她,小妹现在把奶奶两个字练得炉火纯青,每天写一篇,工工整整。
    那应该是世上最好的情书吧,所有的思念都写进两个字里了。
    秦小鱼也找时机问了一下含含,有没有在大街上遇到含含奶奶。
    “遇到过奶奶,她还叫我了,可是张姥姥说不让我理她,硬把我拉走了。”含含是个诚实的孩子,说得明明白白。
    秦小鱼哑然失笑。原来是张姥姥的原因,怪不得,就是齐四也做不到这样绝情。
    这张姥姥那可是狠角色,周司令家出来的保姆,跟原来宫里的管事嬷嬷一样的份量,哪个不高看一眼。
    秦小鱼试着婉转的跟张姥姥提了一下这件事。没想到她眼睛一瞪,把秦小鱼看得都心虚了。
    “你装什么伪善人,你最难时她给你泼冷水,别说你没恨过她,做人就爽爽快快的,恨就是恨,别装好人。”张姥姥不客气地把绿茶表的标签贴到秦小鱼的身上。
    “我那不是想着孩子嘛,再怎么说,他是姓唐的。”秦小鱼也委屈啊。
    “唐什么唐,说不定哪天姓周了。”张姥姥断然说道。
    “您看可能嘛,这都撕破脸了。”
    “撕破脸了,我在这里做什么?”张姥姥对秦小鱼的智商一向不怎么满意,顺手又给减了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