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陆淑怡才陪着吴氏用了晚饭回到房中,盼儿就急匆匆跑进来笑着小声回禀道:“三小姐,李平安跟着吴管事回来了。”
    陆淑怡面上一喜,连手都顾不上洗,吩咐道:“你找个机会去问问他,看他事情办妥了没有?”
    盼儿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的格外得意:“奴婢已经见过他了,他抬着东西来给老太太送何家的回礼……正好奴婢撞上了,他给了奴婢这个。”她左右四顾,小心翼翼的从袖内掏出了一个竹筒,竹筒口用封泥封着。
    “对了,还有这个……”盼儿接着又从袖内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陆淑怡。
    陆淑怡皱了皱眉,奇道:“怎么两封信?这一个还用封泥封着?”她好笑的撇了撇嘴:“这个人还真是挺好玩的……”
    盼儿撅了撅嘴,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他为何用封泥封了竹筒,不过……他说让我告诉您一声,说里面有您想要的东西”
    墨菊也道:“是挺奇怪的,您先打开瞧瞧吧。说不定那竹筒里面的东西,就是您想要的东西也未可知啊。”
    “哦”陆淑怡点了点头,拿着竹筒和信匆匆坐在榻上,她抬手小心翼翼将封泥拉出来,从里面倒出了一份卷起来的书信。
    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再清楚不过,分明就是安姨娘的。
    陆淑怡坐直了身子,将信细细看完。果不其然,这是安姨娘写给何二太太的求助信,大约意思是让何二太太帮帮她大哥,看看能不能动用何家在南边的势力。让她大哥顺利升迁。
    让陆淑怡吃惊的是,信里安姨娘还提起了何昭儿。虽然安姨娘没有明确写出来何昭儿对何泰的心思,但是字里行间总透着那么几分意思。
    陆淑怡眼神黯了黯,以这封书信来看,安姨娘是知道何昭儿的身份的,她清楚的知道何昭儿不是何二太太亲生,而是何二太太哥哥的私生女……
    还有。她还知道何昭儿爱慕着何泰。
    由此可见。前世这一切,安姨娘都是知道的。安姨娘在完完全全知道这些的情况下,还明里撮合着她和何泰好。可暗地里却拿着这件事情来要挟何家。
    想必当年陆淑芳能嫁到何家,也和这件事情大有关联吧……
    那何泰呢?
    前世的何泰到底有没有被安姨娘她们利用?
    或者说,前世她和何泰都是被安姨娘她们一手设计的?
    真相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浮出水面,安姨娘的身上处处透着诡异。
    陆淑怡捏紧了手里的信笺。皱眉微不可查轻叹一口气,没有在继续想下去。
    墨菊道:“可是安姨娘写给何二太太的求助信?”
    陆淑怡点了点头。将安姨娘的信笺递给墨菊,淡淡道:“烧了吧,莫要留下什么把柄。”随后又打开了另外一封信。
    这封信上的字迹清健遒劲,收尾又飘逸精妙。一看便知绝对不是一个护院能写出来的字迹。
    既然不是李平安写的,那会是谁?
    陆淑怡带着好奇心一字一句的看信。
    只一眼,就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封信的开头。竟然称呼她为冰姑娘。
    “冰姑娘……我有那么冰吗?”陆淑怡嘴角无奈的扯了扯,继续往下看信。
    墨菊和盼儿不明所以。不解的相互对视一眼。
    陆淑怡很快将信看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安姨娘的信竟然不是李平安从吴忠身上偷来的,而是霍天佑派人干的……
    很显然,这封信也是霍天佑写的。他在信中竟然还提及了林三彪,说林三彪他已经派人抓住了,等她同意与他合作的时候,他就把林三彪当作见面礼送给她……
    霍天佑对她的事情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似乎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还有,霍天佑该不会也在长乐镇上吧?
    或者说,陆家该不会有他的眼线吧?
    难道那个李平安就是霍天佑的眼线?要不然霍天佑怎会把信给了李平安?
    她急忙问盼儿道:“李平安没说这信是谁给他的?”
    盼儿摇了摇头:“他没说,只说您看了就明白了。”
    陆淑怡心思恍然,举目望向一边烧的正旺的炭火盆子,久久不语。
    墨菊见陆淑怡心事重重,觉得这封信一定有蹊跷,伸了伸脖子小声问道:“到底是谁写的?奴婢瞧着您心事重重的。”
    陆淑怡默了默,答非所问道:“你们说,要是我能认识几个有权有势之人,我娘还有我弟弟妹妹,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
    墨菊和盼儿一愣。
    盼儿眨了眨眼睛,先点头道:“那是自然,您瞧见大太太了吧,她还不是因为有个得力的娘家人,老太太才会对她青眼有加。对了,还有咱们老太太和老太爷,那个不想结交权贵?莫说是他们了……就是奴婢……就是奴婢也想认识几个有权有钱,能让奴婢过上好日子的贵人呢!”盼儿咧嘴一笑,红着脸道:“可惜奴婢没那个狗屎运,这一辈子也就是做奴才的命了。好在老天爷对奴婢好,给了奴婢您这样一个主子,不吃苦不受罪的……”
    盼儿的几句话虽然说的土,但是土有土的道理。她说的一点没错,而且直指核心。
    没什么好犹豫的,和霍天佑结盟绝对是最有利的选择。
    她心情释然,咯咯一笑道:“是呢,你说的对,朝里有人好做官,看来咱也该找个有权有势的巴结着了……”
    她的话似是开玩笑,却也是心里话。
    陆淑怡心情好了起来,将霍天佑的信折好,抬手本想给墨菊,让她一并烧掉,但是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那人性格那么古怪,行为又诡异的很,谁知道他会不会知晓了她烧了他信的事情。要是知晓了,到时候会不会来找她麻烦?
    最妥当的方法,还是她自己收着的好。
    她将信折成小小的四方块,从腰上解下荷包,放在了荷包内贴身收着,又稳稳的吩咐盼儿道:“等找个没人的时候,你把李平安给我叫来,我有话问他。”
    李平安到底是不是霍天佑的人,她得细细问问才行。
    外头赵嬷嬷又领了两个丫鬟进来,丫鬟怀了一人抱了一个青瓷白底画了美人面的花觚。花觚内插着修剪的高低错落有致的梅花。梅花开的艳红无比,被屋内暖气一熏,更是淡香扑鼻,闻之心旷神怡。
    “这是太太亲手剪的,给您和八小姐每人两瓶,说是过年摆着喜庆。”赵嬷嬷吩咐那两个丫鬟将花觚放在一侧的漆黑卷头雕花长案上,笑眯眯道:“太太这些日子多亏了您和八小姐天天陪着,身体真是好太多了。”
    这一点毋庸置疑。
    陆淑怡道:“也是药方管用。”说起药方她便想起了白先生,不知道白先生近来如何,是不是也跟霍天佑在一起?
    赵嬷嬷又絮絮叨叨道:“太太还想养几盆兰花和山茶花。兰花性子沉静,老爷也喜欢,可就是怕养不好……山产配种又难,配不好开出来的花又不出色……”
    母亲想莳花弄草?
    前世母亲死的早,后面的这些事情她都未曾经历过。既然母亲想养花,那她就给想想办法。
    陆淑怡歪着头看着花觚中的梅花,轻笑道:“种花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我找几本书看看能不能找到养花的好法子。”她又道:“母亲夜里头爱发虚汗,嬷嬷还是要多多留心啊!”
    赵嬷嬷笑眯眯的应了声是,放带着人回去。
    此刻外头风卷西风起,霍霍然有冷风灌入。
    安姨娘已经得了吴忠丢失信笺的消息,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异于天塌下来一般的惨烈。
    安姨娘坐在榻上,只觉得心被什么东西闷住一般,透不过来气,也呼不出去气,难受的厉害。
    何二太太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能托付的人,现在这条线却断开了。
    这条线断开了,同样,她大哥升迁的事情也彻底的没有了希望。
    不单单如此,好好的一封信,怎么会丢?
    当初她写好的时候,就是怕会被遗失,才特意的找了竹筒,用封泥封上。本以为万无一失了,竟然丢失了。
    信里最主要的还有她提到的何昭儿和何泰的关系,这对何家人来说太重要了,要是信被人捡去了,万一将何昭儿的事情泄露出去的话……
    再偏开头一想,还好当初她谨慎,并没有署名,否则真要泄露了出去,何家人还不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不过话说回来,好端端的一封信,怎么说丢就丢了,还丢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吴忠那么谨慎的一个人,竟然一路到了何家才发现丢了书信,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可是她也问了吴忠,这次吴忠带出去的人,压根就没有靠近过他,所以不可能是陆府的这些人。
    不是陆府的人,那会是谁?
    不偷银子却偏偏偷了书信,摆明了是知道她的想法。
    安姨娘只觉得心慌的厉害,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这种你都不知道他是谁的敌人,那才是杀人于无形之中。(未完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