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是聪明人,知道此事必定牵扯安姨娘母女。陆老太太说过,安姨娘动不得。
    此刻她心里纵然再有火气,也只能压下来,一时低了声音在陆老太太耳侧道:“娘,您看此事如何处置?”
    陆老太太轻咳一声,又问昙花道:“此事若无主谋,那便是你一人担责,你可想清楚了?”听似声音平静,却透着让人胆寒的震慑力。
    昙花身子轻颤,飞快朝安姨娘身上睃了一眼。安姨娘身姿笔直,脸上表情端然,仿佛泥塑的一般。
    “……并无人指使,都是奴婢鬼迷心窍,求老太太恕罪。”昙花牙齿都在打颤,可见是怕急了。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力承担了此事。
    她都怕成这样了,为何还要包庇陆淑芳?
    陆淑怡暗暗思忖着,目光不觉又往安姨娘身上扫了一眼。安姨娘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首看了她一眼。
    陆淑怡忙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直了身子。
    陆淑静察觉出了陆淑怡和安姨娘之间的异样,小声问她道:“安姨娘怎么看你?”
    陆淑怡摇了摇头,只听陆老太太发落道:“我最是见不得这些手脚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吃主子的,喝主子的,手还要伸到主子的身上。”陆老太太略拔高了音调:“此人断乎留不得,狠狠打一顿,发卖的远远的。”
    话一落地,那昙花立刻就瘫在了地上,吓得满头大汗。
    “拖出去……”陆老太太厌恶的摆了摆手。外头跟着进来了四个粗使婆子,拉胳膊抬腿的将昙花拖了下去。
    陆淑青撅了撅嘴。偷随侯珠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一个刚进府的小丫鬟敢想的?老太太此举。分明就是不想发落陆淑芳,有意包庇陆淑芳。
    “娘……我不服……”陆淑青冲裴氏撒娇,此事就这么发落了,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我不管,我一定要好好问问陆淑芳,问她到底为何害我。”
    裴氏一个没拉住,陆淑青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了陆淑芳的面前,瞪着眼睛冷冷道:“昙花是你的人。你说,这事是不是你指使她害我的?”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落在了陆淑芳的身上,裴氏怕陆淑青闯祸,忙过来拉陆淑青。可陆淑青现在心里全是自己的委屈,不吐不快:“既然是你的人害我,难道你就能脱开干系?”
    “姐……你看她们要吵起来了。”陆淑静伸长了脖子,看戏不怕台高的轻轻笑了起来:“你说谁会赢?”
    陆淑怡瞪了她一眼:“悄悄看你的,别说话。”
    毕竟是是非场,若是陆淑静脸上的表情被三太太看见。还以为她们姊妹这是幸灾乐祸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规规矩矩总不会出错。
    陆淑芳听着陆淑青的质问,吓得后脊梁一阵发凉,额上不断冒出冷汗。毕竟她心虚。年纪又小,此刻这样气氛,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泰然处之。
    安姨娘生怕陆淑芳一时慌张露出马脚。急忙挡在了陆淑芳的面前,一脸委屈道:“六小姐。这次您是受了委屈。可此事到底是丫鬟做下的,方才她自己都已招认。您又何必不信呢?”
    陆淑芳见自己的母亲护在了前头,心中便也安定下来,一时随机应变的哭出声音,哽咽道:“六姐姐,此事我真的不知道……”
    陆淑青哪里肯信,恨声道:“你不就是恨我害你禁足了吗?你可真是卑鄙,竟然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
    陆淑芳哭的更加厉害,眼泪簌簌看着陆老太太,悲戚道:“老太太,您听听六姐姐的话。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裴氏急的团团转,可又拉不开自己的女儿,心里只能暗恨安姨娘。
    陆老太太对此事心里明镜儿似的。此刻这样一闹腾,她不免对安姨娘又多了一层不满。不过短短一月,陆家就发生了两件大事,都与安姨娘有关系。若不是因为她母家有可用之人,陆家又怎能容得下她?
    此刻若再不施威,往后还如何能压得住她。
    “好了,都给我住口。”陆老太太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眼风扫过众人,发威道:“我还好好的活着呢!还没死呢!等我闭上眼睛,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我管不着。今儿我在这里,你们谁都不许给我闹。”她特意看一眼陆淑青,斥责道:“谁要是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瞎闹腾,都给我撵出陆家去,陆家最不缺的就是人,少一个多一分清静。”
    陆老太太一发威,陆淑青也不敢胡闹。屋内一时沉寂,在场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方才那丫鬟既然是七丫头的人,七丫头当然难辞其咎。”陆老太太表情严肃,看着陆淑芳道:“往后的一月,你一步都不许踏出房门,给我好好的闭门思过。”顿一顿,又加重语气道:“这一月内,你们谁都不许去看她。若是谁去看她,谁就跟着她做伴吧,禁足一年。”
    陆老太太目光落在安姨娘身上:“安姨娘,你可听清楚了?这一月里,你也不许去见她。她的饭菜,我自会吩咐人送去,你就不必费心了。”
    陆淑怡暗暗思忖,看样子老太太是要拿捏安姨娘。近来事情多与她有关,即便她再有娘家撑腰,老太太眼里也难揉沙子。
    安姨娘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又不敢不从,只能垂首道:“婢妾明白了。”
    陆淑芳听闻要禁足一月,难以置信的看着陆老太太,嘴唇翕合,想要分辨却又无从开口。
    陆淑青纵然觉得此事惩罚太轻,可到底是惩罚了,便不敢再胡搅蛮缠。只能默默咽下了这口恶气。
    “好了,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陆老太太揉一揉眉心,抬手对大太太道:“扶我去屋里。”
    何氏扶了陆老太太正要起身。忽的有个婆子神色慌张的闯了进来。
    陆淑怡定睛一瞧,这婆子不是方才拖走昙花的婆子吗?看她一脸慌张的样子,莫非昙花出事了?
    陆淑怡看着心里不由一凛。
    那婆子面色难看,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太太……不好了……”
    何氏瞪了一眼:“真是越发没个规矩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婆子告一声罪,颤声道:“奴婢方才拉了昙花下去,谁知道那小蹄子竟是个气性大的,奴婢一晃眼的功夫,她自己一头……自己一头撞在了柴房门上……死……死了……”
    死了?
    陆淑静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到死了人,不由往陆淑怡身边缩了缩:“姐……我怕。”
    陆淑怡心中也觉不适,仍温声安慰道:“不怕,没事的……”
    屋里众人皆是一惊,陆老太太面无表情,只缓缓吐出几个字:“埋了吧,赏十两银子给她家人……”
    陆淑怡沉默。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有了……
    若是她当初没让墨菊去告诉裴氏昙花是陆淑芳身边的人,是不是她就不会死?
    内室里灯火通明。纱窗上照出了自己疲惫不堪的影子。
    陆淑怡就那么托着腮,静静的看着黑漆炕桌上的烛火一跳一跳,明暗不定。
    此刻的她充满了迷茫,她搞不清楚重生的意义到底在哪里?难道就只是为了复仇?
    可复仇的代价又是什么?是血?是命?还是一颗充满仇恨的心?
    这些想法让她头疼欲裂。仿佛被千万只蜜蜂蜇过了一般。
    尤其是昙花的脸,一遍遍在她面前闪过,让她自责。
    墨菊立在隔扇边上守着。尤嬷嬷端了一碟子花生饼进来,小声问道:“三小姐还没吃东西?”
    墨菊摇了摇头。叹气道:“许是被昙花的死给吓到了,从老太太那里回来以后就水米不进。连话都不肯多说。”她担心道:“真怕她熬出病。”
    尤嬷嬷皱了皱眉:“那……那怎么办?要不然去告诉太太一声?”
    “太太的病才好些,还是别去回她了。”墨菊想了想,斟酌道:“要不让冬梅那丫头进来伺候?她话多,没准还能哄哄三小姐呢!”
    尤嬷嬷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点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等冬梅进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把小剪刀和几张彩纸。
    “你这是?”墨菊奇道。
    冬梅眯着眼睛一笑:“我是想给三小姐剪小像,也不知道三小姐会不会喜欢?”
    墨菊神色一亮,马上推她道:“那你快去,多剪几张好玩的。”
    冬梅甜甜一笑,快步走了进去。
    陆淑怡仍是一副没精神的模样,冬梅给她行礼,她连看到没看,只有气无力道:“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你下去歇着吧!”
    冬梅眨一眨眼睛,笑着凑了过去,将手中的彩纸抖了抖:“奴婢见您闷的慌,不如……不如让奴婢给您剪几张小像吧!”
    “剪小像?”陆淑怡微微抬眸,迟疑道:“你会剪小像?”
    冬梅扬眉一笑,颇有些小得意:“您可是不知道,我娘是我们村剪纸最出色的女人,她的手艺是从我外祖母手里学来的。我从小就看我娘剪纸,时间久了,我也就学出来了。”
    陆淑怡细细的看着冬梅,来了一丝兴致,问她道:“那你娘现在还剪纸吗?”
    冬梅摇了摇头,眉宇间闪过一丝伤感:“她前年病死了,当时她病着的时候,我们家里正好交了租子,我爹拿不出银子给她瞧病……”她叹一口气:“熬了半年,人就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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