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舒一起床就跟王淑羽同去大姑奶奶院子请安,然后陪她吃早饭,饭后说起想让王淑羽去自己那小院儿住的事情。
    大姑奶奶说淑羽有身孕,原本不同意,云舒抱着她胳膊撒了会儿娇,说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大院里人多事杂不便养胎,还不如去自己那里清净。大姑奶奶犹豫片刻,总算点头答应了,不过却有个条件,就是要让她的丫鬟银锁跟着去,以便照顾淑羽。
    淑羽闻言感激涕零,眼角真的有眼泪。也是,大姑奶奶的贴身丫鬟在这马家肯定是有些地位的,能得她的丫鬟伺候,说明大姑奶奶是真的关心体贴她。这对举目亲、低头小心惯了的淑羽来说极其重要,兴许这是她许久才难得感受到的一次长辈的关爱。
    其后,云舒跟淑羽一起回院收拾东西,却意外的发现沈娇娇和马俊俏在那里等着,连马俊文也在那儿。
    马俊文一见她们进门,立刻迎上来:“羽儿,听说你想去云舒那院子住?那怎么行?那边那么偏僻,院子又小,又没几个丫头,关键是云舒表妹难得来一趟,咱们怎么好意思去麻烦人家啊?”[
    淑羽微微低头没有说话,云舒不满道:“俊文表哥,我还在这儿了,你怎么当着我的面说我不是啊?我那院子哪里小了?比淑羽这院子大多了吧?偏僻人少不好吗?淑羽有身孕,需要静养,你这院子人多口杂,说不定什么时候把她了碰了撞了不就麻烦了?”
    一旁的沈娇娇红了脸,稍稍犹豫,还是上前道:“相公,我知错了。我上次不该淑羽姐,祖奶奶、婆婆、我奶奶、我爹娘都教训我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奶奶说淑羽姐的孩子不仅是马家的长子,以后还是我儿子的大哥,我要好好爱护他、照顾他,就像照顾我自己的儿子一样。”
    马俊文看沈娇娇一眼,淡淡道:“你知道就好,若再有上次那种事,哼,我立刻写了休书把你送回娘家去。谁来说情都没用。”
    沈娇娇闻言眼圈有些发红,藏着袖子里的手用力掐着手心,低垂的眼中满是恨意。想起当初刚得知淑羽有孕的消息时。她满心怒火,找了空跑来找淑羽,把她叫到湖边一顿乱骂,看她闷不吭声的样子更生气,一怒之下了她一把。差点儿把她到湖里去。
    得知消息的马俊文匆匆赶来,二话不说上来就给她几巴掌,还大嚷着叫婆子把她绑了送赶回娘家。那段时间当真很难过,她回娘家也天天被家人耳提面命的教训,好在她奶奶三番两次去求了大姑奶奶,她自己也去大姑奶奶院子跪了一天一夜。这事才算过去。
    现在她也想开了,就像昨晚跟云舒一起时不小心说漏嘴的那些话,她巴不得淑羽把孩子生下来。这不仅能恶心马俊文正室贾氏一辈子,自己还能得利,何乐而不为?
    马俊俏过来说情道:“大哥,你被这么对娇娇,娇娇现在当真改了许多。每次她娘前送来的好东西她都舍不得吃,全送来给淑羽了重生之特工嫡女全文。不信你问她?”
    马俊文有些意外:“哦?还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一旁的银柳看似意道:“少爷,沈奶奶确实送了的,不过我们奶奶说……”
    王淑羽打断道:“多谢表妹,东西都挺好的,只是我身子一向不好,大夫说即便有孕,每天依然要喝药调理,一天都不能断,而且还要忌口,许多东西都不能吃。
    所以那些东西我都收起来了,打算等身子好些了再吃。其实我一直还在考虑拿什么东西给表妹做谢礼了,总没想好,所以没过去,表妹莫要生气才是。”
    沈娇娇赶紧摆手道:“不用不用,那些东西很平常的,值不得什么,只是表妹一点儿心意而已……”
    王淑羽和沈娇娇你来我往聊得相当热闹,似乎这二人真是关系极好的姐妹般,马俊文对此似乎也相当满意,挥挥手道:“算了,一家人什么谢不谢的?你们能俩好好相处、别闹出事儿来,我就很高兴了。”
    那二人都微笑着点头称是,一低头两人的笑容立刻就变了,这变化一旁的云舒看得清楚。瞧瞧,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永远不可能同步,男人总希望后宫佳丽三千,相互情同姐妹,把他伺候得妥妥帖帖;女人则希望男人只有他一个女人,其他女人全部死光光……
    至于淑羽去自己院子静养的事儿,马俊文自然不同意,不过有沈娇娇和马俊俏帮忙,另外大姑奶奶的贴身丫鬟银锁也拎了包袱过来,马俊文总算点头了,不过却要求她三日内必须回来,淑羽低头没说话,沈娇娇挽起他胳膊道:
    “哎呀,相公,祖奶奶都同意了,有银锁跟着,没事的。相公,你好些日子没去我院子了,昨儿下午,我奶奶给我送了些新鲜食材来,说是特地拿来给你做吃的,你晚上一定要来啊,我做好了菜等你啊!”
    马俊文干咳两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想了想道:“哦,对了,我铺子还有点儿事,我得去忙了!羽儿啊,收拾东西这种事让银柳她们做就是,你别动啊,别累着了,等有过两天我就去云舒那里接你啊!”
    “哎呀,相公,你还没说晚上来不来了?”沈娇娇拉着他胳膊撒娇摇晃,马俊文赶紧逃也似的跑了,沈娇娇气得直跺脚,马俊俏安抚了几句才算好些。[
    等丫鬟们收拾东西这空当,沈娇娇和马俊俏坐在云舒旁边,他们的目的云舒心知肚明,想起昨晚之事,自己实在困得不行,勉强答应帮忙。
    可现在想来,小顺子出来没有也不知道,左相大人正在病中,夜五一去不回毫消息,王家正是最忙的时候,却因这种事去叫他们帮忙。怎么都说不过去。但已经答应了回绝也不太好,她犹豫片刻,决定回去让夜魅想想办法,能查就查,不能查她也没办法。
    云舒跟马俊俏实话实说,当然是选择性的说,并跟她约好,如果有消息了,直接让人送到府上来,查不到就没办法了。
    磨磨蹭蹭。云舒几人直到将近午时才离开马家,这次出去,马家这些下人看他们一行人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对云舒的态度也谦卑了许多,应该是昨晚那几句话的作用。呵,这些人,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早知道第一次来就海吹一番。免得受那些窝囊气。
    他们晃悠悠的回到西北面的小院儿,一进门,看门的老孙头儿就递了封信过来。拆开一看,居然是娘亲写的,催自己快快回去,并嘱咐把二毛和钱兴一起带回去。看样子似乎很急,可又没说是为何事?
    云舒想了想,记得前天才派人去打听过。西山书院要腊月初十才正式放假,今天腊月初六,还有四天。怎么办?要不要提前去西山书院接人了?
    淑羽看她甚为为难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云舒?”
    “没什么重生之嫁与林侯爷全文。我娘催我快快回去,还要把在西山的二毛和钱兴表哥也带回去。可今天才初六。离西山书院放假还有四天了,上回六月份那次二毛就因为家里的事请了好长时间的假,这次再去的话,我怕书院那边未必同意。”
    “这样啊……”淑羽想了想:“应该不会吧,以前相公也是在西山,那里的学生多是省城的富家子弟,他们平时有事想不去就不去,也没见书院怎么样啊?”
    “不会吧?不是说那里管得挺严吗?”
    “这个……要看带你的是哪个夫子了?有的夫子确实挺严,据说城西有位姓闵的公子家境贫寒,有一次因为他老母生病人照料,便缺了一个星期的课,结果被那夫子撵出来了,再不让他进学堂半步。不过有的夫子却很宽松,比如相公那夫子就挺好。”
    “哦?区别这么大!莫非那些夫子也狗眼看人低,见那学生家境好、父母有权有势就宠着惯着,家境贫寒的就妄加欺负?”
    淑羽笑道:“没那么严重,虽然兴许会有那么一两个这种人,但大部分夫子还是不错的,那西山书院的创始人曾是朝廷的一品大员,后来卸任回来开的书院,里面还有几位翰林院的老学究了,他们就跟你说的相反,最是痛恨不学术的纨绔子弟。
    云舒,你要着急的话,不如去找书院的院长看看,那位老人家在咱们盆城以通情达理著称,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淑羽居然知道这么多西山书院的事,这倒让她有些意外。现在快到午时了,她决定先把淑羽的事解决了,吃了午饭下午再去书院看看。她再次扫了两眼娘亲的书信,也不知什么事催得这么急?方舅舅不是才从县城过来,没听说有意外啊?
    云舒亲自带着淑羽进到后院去选屋子,淑羽非常喜欢后院那清澈见底的小池塘,便选了户面对池塘的屋子,同来的几个丫鬟则住到她隔壁,另外云舒又特地让忧带他们熟悉环境。
    至于买院子这事儿,云舒决定去问问老孙头儿看看,老孙头儿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对周围邻居都很熟悉,谁家要卖院子他肯定知道。果然,云舒一跟他提这事儿,老孙头儿就说这院子斜对面那户人家做生意亏了钱,想把院子卖掉回小县城去养老。
    对方那院子比这个院子要大许多,是三进的院子,住它上百口人都不成问题。主家当初买来时价格不低,卖价自然也不便宜,据说来看的人不少,最高有出到一千一百两的,对方不乐意,非要一千二百两才成。
    云舒沉吟片刻,回到里院跟淑羽说明情况,淑羽很感兴趣,当即就要求去看看。对方见老孙头儿带人来,听说是老孙头儿的东家想买,立刻热情的带着他们东转西转,舌灿莲花一通夸赞介绍。
    说实话,这院子确实不错,正门朝次大街开,交通方便,后面挨着云舒家院子,安静。地方也大,家具物什完整齐全,带身儿衣服进来就能住。可惜价钱方面对方坚持一定要一千二百两,其实这院子确实也值,要是淑羽不要的话云舒自己都想买。
    淑羽犹犹豫豫,一时也没个准话儿,只说考虑考虑。在离开那院子时,云舒落后几步,跟方才领他们看院子的人小声嘀咕几句,那人听完立刻高兴的拍手道:“好好好。小姐放心,在下这就去办。”
    淑羽回头看她,奇怪道:“云舒。你跟他说什么了?那么高兴?”[
    “没什么,我说这院子我定下了,让他准备准备,今天下午我就找人来交接办契书。”
    “定下来?可是……我没那么多钱啊!”
    云舒玩笑道:“马家那么多银庄,你随便找个多要几套首饰不就凑够二百两了?”
    “不行不行。家规上写得清清楚楚,内院女眷,不论身份高低,没有男主子同意,不得去自家名下的产业拿东西,除非真金白银的买误做女驸马全文。”
    “哦?还有这种规定?……不过这办法确实挺好的。要不马记多半要被你们家后院那些女眷搬去大半。”
    淑羽有些尴尬,云舒笑笑:“开玩笑的,淑羽姐。其实是我看上那院子了,那院子地方大、位置好、当街正门那边还可以改成铺子,我准备买来明年卖果子用,或者开个酒楼也可以。”
    “啊?你买?那…那……”
    “我都想好了,既然你喜欢我那院子。我就把那院子转给你好了,我只收你银子。然后写个契书给你,房契暂时还是在我名下,等以后你需要的时候再去官府办文书即可。然后我了就搬到这大院子里,如此不是两全其美吗?淑羽姐觉得如何?”
    淑羽想了想,拍手道:“好,如此甚好,正好俊文也来过你那院子,以后我就不用搬家,不用遮遮掩掩了。”
    云舒点头:“就是,不过淑羽姐,咱们话说在前头,亲兄弟明算账,我那院子的价格要按市价算,不打折扣的哦!”
    淑羽怔愣一下,继而笑道:“行,你说怎样都行,反正我就那么点儿钱,你看着办吧!”
    云舒点头,“好,方才我跟那人说了,让他下午就找人来写契书,顺便给这边小院估个价,你昨晚给的银子我先收着,等估了价再退你多的,如何?”
    “行,怎样都好。”二人说定,云舒把此事托付给方舅舅,他办这事儿轻车熟路,肯定没问题。
    一吃过午饭,云舒就带着夜魅、雁儿和小双子一起去西山院自然在西门外的山上,与东面的盘龙寺正对,山高差不多,不过坡度要小些,路也好走得多,马车可以直接行到书院门口。
    几人下车后,去门房说明来意,对方听说是水云峰的家人,刻意多看了几眼,态度也颇为柔和。云舒觉得奇怪,自己是第一次来这里,门房为何这种眼神看自己?莫非是二毛在书院惹了什么祸?她满心狐疑,在外等待。
    约摸一刻钟后,门房笑呵呵的出来:“水小姐,我们院长请您进去。”
    云舒点头谢过,跟着门房进门,雁儿几人也跟进来,却被门房里另一人拦住,那人抱歉道:“水小姐,不好意思,书院有规定,探访家属每次最多只能带一个仆役进去。”
    雁儿不服气,大嗓门道:“凭什么?我们大老远来,进去看看又怎样嘛?”
    “嘘~~小姑娘,小声点儿,这里是书院,是做学问的地方,最忌大声喧哗,要被那几个老学究看见了可不得了。”
    雁儿还要说话,云舒制止了她,沉声道:“雁儿,你和小双子留在马车上,眉儿跟我进去。”
    雁儿看看夜魅,着急道:“小姐,为什么是她啊?她才跟你几天啊?我…我要去。”
    小双子也着急得直跳脚:“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夜魅抿嘴一笑,规规矩矩的应声是,得意的看那二人一眼,踩着小碎步跟进去。
    这书院进门是个大大的广场,后面是依山而建、高低起伏的建筑,原本以为整个云州最好的书院,里面的建筑应该很漂亮,至少要像马府里那样亭台楼阁吧?
    事实却并非如此,那依山而建的多是些普通的小木屋,一排一排上去倒还整齐。中间还夹杂着竹子做墙茅草做顶的草棚!
    难怪上次二姨说这里条件太差,在她眼里,这种草棚怕是村里那些房子都盖不起的人家才住的,他儿子辛辛苦苦考个秀才,好不容易上了书院,居然住这种地方,她当然有意见。
    当然这只是二姨的看法,这屋子虽然普通,却是文人墨客的最爱,多安静、多悠然、多诗情画意啊穿越之我的落魄少爷。这才像做学问的地方。
    院长的院子就在广场正上方的一片竹林中,那院子风格与竹林完全统一,就像竹林中长出来的一般。云舒一路走一路看。即便是冬天,这里的景致依然非常吸引人。
    引路人站在院门口通报一声,里面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了声进来吧,引路人做个请的手势后便默默离开。云舒四下看看,缓步进去。竹屋正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席地而坐,手拿一本书卷摇头晃脑的读着,颇为痴迷的样子。
    云舒走进去,坐到老者对面,等了好一阵。老者总算读完了,放下书卷抬头看看云舒,笑呵呵道:“你就是王二公子心心念念想娶的姑娘?”
    云舒脸上一红。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老者呵呵一笑:“小姑娘不用害怕,你和王二公子的事官场中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呵呵,老夫现在也算不得官场之人,只是有几个官场老友罢了。”
    云舒张张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好一会儿过后,她道:“晚辈水云舒给前辈见礼!”
    老者呵呵笑道:“不必客气。呵呵,你比那臭小子礼貌多了,上次那臭小子一来就抽走老夫的书卷,说要给老夫介绍两个有慧根的好学生。你知道是谁的,小姑娘。”
    云舒尴尬的笑笑:“前辈,我弟弟和表哥没让您失望吧?”
    老者笑呵呵的抚着胡须点头道:“嗯,不错!确实没让老夫失望,他们各有所长,若能好好利用,以后必定大有作为。”
    云舒松口气,笑眯眯的行礼谢过,然后道:“前辈,晚辈今天其实有个不情之请。晚辈知道书院还有几天才放假,但今日上午,晚辈收到娘亲家信,说家中有急事,让晚辈务必尽快把弟弟和表哥接回去,所以……还请前辈性格方便。”
    “哦?何事这么着急?几日都等不得吗?”
    “信中没有明说,不过我娘一向注重二弟学业,若非确实有事,绝不会催得这么急,不知前辈能不能……”
    “呵呵,老夫倒没意见,不过小姑娘啊,这事儿老夫并不能完全做主,是否能行还得看他们各自的夫子是否同意啊!”
    云舒皱眉:“前辈,您不是院长啊?”
    “是啊,呵呵,小姑娘,我这书院可不是官场,不是谁官大说了就算的。这是做学问的地方,各位夫子各有特长、各有脾气,贤者就该尊重他们,而不是打压他们,你觉得如何?”
    云舒怔了怔,没想到这院长这么好说话,在书院实行民主制度勒,赞一个!她点头道:“前辈教训的是,前辈,晚辈可以见见我二弟和表哥的夫子吗?”
    “当然可以,他们都在山上,你沿着这竹林往上走,到第三个院子那块平地,平地西面有几间屋子,夫子们都在那里。”
    云舒谢过夫子,带着夜魅沿着竹林往上走,到第三个院子时果然见那边有块平地,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找夫子,就见那平地中央围了一圈少年。
    正对自己的是一个面相颇凶、下巴一颗黑痣少年,她双手环胸藐视的瞪着对面那个头矮小的少年,旁边还有几个帮手。这是干什么?欺负人了?还是打群架?
    “喂!臭小子,你除了告状还会干什么?真没出息!”
    小个子梗着脖子道:“我实话实说,那诗本来就是我作的,明明是你抄我的。”
    云舒一怔,这么熟悉的声音,不是二毛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