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秀的情况一天一天好转,每日能跟云舒说的话也渐渐多起来。云舒发现每每自己说起二毛从小到大的可爱调皮事儿,春秀就一脸向往的微笑着,目光悠悠的望着远方,似乎当真看到二毛正在眼前玩耍一般!
    但是,春秀从始至终只跟云舒一个人说话,别人不管是丫鬟太监,给她行礼问安喂药换衣服她均是一言不发,表情呆愣的默默配合,即便皇帝来也是如此!
    皇帝为此烦躁不已,曾单独跟她深谈几次,云舒也试着问过,可每每一提到皇帝,春秀就立刻表情呆滞的一言不发,完全不愿提到这个人般!
    云舒心中叹息,看到这些日子皇帝为春秀不遗余力做的一切,还是非常感动的,作为皇帝能做到如此地步已属不易。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就把春秀留在这里,太后的势力已基本瓦解,皇后现在是个空壳子,皇帝对她也不错,何况春秀还有个女儿在宫中!
    除了春秀的事情,小顺子的事情如何答复她也犹豫不决。所以这段日子她基本是天天守在春秀的小院儿,除了陪伴春秀,助她快些康复外,其实也有逃避小顺子之意。[
    今天是二月二十,从春秀接受徐三通医治开始整好一个月!上午,徐三通给春秀把完脉,写下几张药方给云舒,耐心的一一嘱咐该如何使用。
    云舒正在奇怪今日这徐怪人怎么突然耐心之时,见他站起来收拾东西,自己的东西一样不剩。宫里的东西除了药材,其他什么都不要,似乎与以往不太相同?
    “徐爷爷,您这是……?”
    “毒已经清完了。剩下的就是自己好生调养。没了病人老头子还留在这儿干嘛?对了,小孙女,你要是有了安小子的消息,记得给我传个信儿啊!”
    “徐爷爷,您…要走啊?要不再多留几天?说不定安夫子明天就回京城了呢!”
    “嘿。你这丫头。半个月前就这样说,忽悠老头子了?老头子不信你了!”
    “那…那……”云舒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徐三通脾气怪异,他真想走的话拦也拦不住!云舒想了想道:“徐爷爷。宫里规矩繁多,要出宫肯定得有手令令牌什么的,要不这样,您先坐坐。我让宫女去请示皇上,拿到手令再走,就耽搁您一两个时辰而已,可好?”
    徐三通嘀咕:“真是麻烦,所以老头子最讨厌这种地方,去吧去吧,快点儿啊!”
    云舒立刻让瑛姑前去禀报,自己则陪着徐老爷子收拾东西,顺便问起春秀的情况。老头子警告道:“这次算她侥幸,有灵丹妙药护住心脉,不过毒药已经侵入她五脏六腑,要是老头子晚来几天,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
    丫头,你得谨记,那丫头三年内需饮食清淡,配合老头子的药方调养,切不可再次中毒,即便一般的小毒也不行,否则……嘿!”
    老头子摇头,那结果不言而喻。云舒警惕,点头默记于心。
    半个时辰后,外面一片嘈杂声后,皇帝大步进了院子:“云舒,听说徐大夫要走?”
    此时徐三通已收好包袱,在院中跟云舒闲聊,就等手令过来!云舒见了皇帝赶紧站起来:“皇上,徐爷爷说春秀姐的毒已经清干净了,只需好生调养即可!徐爷爷另有要事,须得出宫去办!”
    云舒低头对徐三通直眨眼,这家伙居然一脸清淡的坐在凳子上纹丝不动,连打招呼的迹象都没有!云舒担心,要是皇帝一时小心眼儿,要治他不不敬之罪就完了!
    皇帝几步上前:“徐大夫,秀儿的毒当真清完了?那为何她不跟说话了?”
    徐三通斜他一眼,淡淡道:“人家不愿意理你,当然不跟你说话了!”
    皇帝一愣,脸色变了变,他还从来没被人如此给过白眼儿吧?云舒赶紧站起来:“皇上,您莫着急,春秀姐才刚醒来,身体虚弱,以前有些事情也记不太清楚了,相信过些日子,等她身体调养好了,精神好了,定会跟您说话的!”
    皇帝脸上缓了缓,端起架子,斜视徐三通一眼:“是吗?”
    “是的是的,皇上!徐爷爷的医术最厉害,他说毒清完了就肯定清完了,要不…您先进去陪春秀姐说说话,我送徐爷爷到宫门口?”[
    皇帝垂眼片刻,“若是没好怎么办?”
    “不会的,早上春秀姐还跟我说觉得身体好多了,想下床走走了!皇上,您去看看她吧?”
    皇帝看看春秀的房间,微微点头,便向那边走去。云舒等皇帝进了房门,便赶紧提起徐三通的包袱,叫春燕也来帮忙,急慌慌的拉着徐三通往外走。
    徐三通不满道:“别拉别拉,你这丫头,要把我老胳膊老腿儿折断了才甘心是不是?”
    云舒没空跟他磨嘴皮子,这家伙已经顶撞皇帝好多回了,当心人家心情不好,把他拉去咔嚓了!云舒一直把他送出御花园,找了范明,请范明送徐三通出宫,另外又找人给小顺子送信,请他尽快安排徐三通离开京城,这才惴惴不安的回到春秀院子。
    云舒回到院子时,见院中宫女太监个个低头瑟缩的站在院外,似乎隐隐还能听见里面皇帝的咆哮声!云舒轻轻叹气,唉!又来了!她也只能老老实实跟一众宫女太监默默站在院外,等皇帝咆哮完自会气冲冲的摔门离开。
    可是他们等了两刻钟,里面的咆哮声、砸东西的声音早已销声匿迹,可依然不见皇帝出来!莫非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外面的宫女太监们也有些骚动,灵雀过来小声道:“圣姑,里面……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您要不要……”
    云舒点头,缓步走向院门口,此时院中的德安见了云舒,对她直招手。云舒上前,低声道:“公公,出了什么事?”
    “嘘!”德安往里面偷看一眼,小声道:“皇上还在里面,不让咱家进,圣姑,能不能麻烦您……”
    云舒皱眉:“你都不让进,我进去的话会不会……?”
    “不是的,圣姑,咱家是担心皇上一气之下,对娘娘……”
    云舒一惊,小跑几步门进去,尽管早有心里准备,里面的情况还是让她惊讶不已。偌大的侧殿满地狼藉,各种碎片铺满一地,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皇帝手扶额头颓废的坐在床边椅子上,春秀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平静,似乎睡着了一般!
    看到春秀平安事,云舒轻轻松口气,皇帝闻声抬头,见是云舒,力的招招手道:“云舒啊,叫德安进来,把东西收拾了吧!”
    门外的德安听到声音立刻去门外叫了几个宫女,大家个个脑袋垂得极低,轻手轻脚,很快将屋子清理出来!德安上前小心翼翼道:“皇上,您累了吧?要不…回宫休息休息?”
    皇帝一手扶额挥了挥手,德安奈,看云舒一眼,给她打个眼色,轻轻退下!
    云舒轻轻吸口气,让自己心情平静一下,再缓缓上前道:“皇上,春秀姐还没全好,每日多半时间都在睡觉,要不您去隔壁休息一下?”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云舒,云舒被看得心慌,干笑道:“皇上,要不……我去找可尘或者师傅过来,陪你聊上几句?”
    皇帝眼皮动了动,缓缓站起来道:“云舒,你…随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啊?是!”云舒有些慌张,不过不得不应诺。
    皇帝在前、云舒在后,沿着湖边缓行,德安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远远跟随其后。皇帝走出一段,长叹一声道:“唉!云舒,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云舒顿一下,心想那是当然,不过嘴上却道:“皇上有皇上的考虑!”
    “唉,以前朕每每做错事,问秀儿时,秀儿都是这句话!但是,朕身为一国之君,外有权臣处处紧逼,内有太后事事为难,朕能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把天下拱手让人?”[
    云舒沉默不语,皇帝继续一番长篇大论,最后长叹一声:“朕知道皇儿之事,朕对不起秀儿,送她去冷宫也是迫不得已,可她现在明明清醒了,明明可以说话了,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体谅朕?为什么就不懂朕的苦心?云舒,你说为什么?”
    云舒沉默,站在皇帝的位置上讲,他觉得他尽力了;可是站在被伤害得体完肤的春秀角度讲,作为女人,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她的丈夫、最亲近的人不能为儿子报仇,甚至连点儿安慰都没有,反而把她丢进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囚笼,谁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谁能轻易原谅?
    皇帝见云舒不答,苦笑一声:“莫非你也觉得是朕罪有应得?”
    云舒叹口气道:“皇上,过去的已经过去,伤害已经造成,要她恢复,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事,您还是不要太过纠结了!只是现在春秀姐的毒已经解了,假以时日就能慢慢恢复,您打算如何安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