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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尘已经自顾自进了偏厅,直接在主位上毫无心理负担地坐下来。
    花峰一众只好赶紧陪了过去,连声吩咐奴才置换新的酒盏碗筷。
    褚秋莲还站在院外,脸上的惊魂未定散去,却显得越发阴沉。
    褚厚录从她身边走过,被她拦了一把。
    “大哥,这九千岁突然出现,到底是何意?”
    褚厚录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我怎知他的心思,这人素来心思波谲,你那行事,我看今日最好作罢。”
    褚秋莲却不甘心地咬牙,“可错过今日,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我可听说花峰那五鬼揪心的白眼狼东西,准备把那贱蹄子送去选秀!哥,若是她入了宫,对容儿可是……”
    褚厚录闻言皱了皱眉,略一思忖后,低声说道,“也罢,九千岁突然出现,也不一定会影响你的行事。花慕青与他也不过数面之缘而已,到时真要事成,说不准他在场,反而能做个见证,日后就算闹到皇上那儿,拉他出来做个说项,也必闹不起大风浪来。”
    褚秋莲登时露了笑意,“还是大哥思虑周全。那……”
    褚厚录扫了院子里一眼,“胡国公府还是开国侯府,哼,且看着二人各自本事了。我自会替他们遮掩,你去吧。”
    “多谢大哥。”褚秋莲笑得仿佛胜券在握。
    刚转身,又听褚厚录阴鸷森沉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今日我既助你,你就该知晓自己该做什么。花峰那东西,选秀之前若是不拿到手,这花府,也不是你能藏身之处了。”
    褚秋莲脚步一滞,打了个寒颤,回头看了眼褚厚录,“大哥放心,我心里已有了眉目。”
    褚厚录又哼了一声,这才转身,进了院中偏厅。
    酒席上。
    慕容尘正捏着酒盏,慢慢地饮酒。
    眼角余光瞄到褚厚录大步走进,那脸上瞬间阴沉转赔笑的神情,漫不经心地勾起了唇。
    而院外,原本褚厚录与褚秋莲说话的地方,鬼二以及许久没有出现的娃娃脸鬼五走了出来。
    鬼五的身上,穿的赫然正是花府小厮的衣服。
    他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一叠信件,“啧啧,千岁殿下想要的东西,褚厚录能拿到手么?痴心妄想。”
    鬼二毫无神情,冷淡道,“这东西事关宋家当年被灭门的真相,想要得到的人自然多得很。”
    鬼五又嘿嘿笑,朝鬼二邀功,“那我这回可算是立了大功吧?二哥,你说千岁殿下会怎么赏我?会不会让我代替你的位置?”
    鬼二面无表情地一把抢过那叠信件塞进内袋里,走了几步,回头上下打量了眼他,“就凭你,哼。”
    然后淡定走了。
    鬼五愣了愣,随即跳脚,“我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我不就矮点胖点圆润点么,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追着便跑远了。
    鬼三蹲在树枝头捏着下巴瘪嘴,想了想,往花慕青的院子蹿去。
    ……
    簇湘园。
    花慕青正坐在院子里研磨花粉,准备做几盒胭脂送给瑶姬庞曼和杜怜溪。
    她的仙蝶梦蝶和莺蝶。
    就见福缘拎着个小壶从外头走进来,见花慕青身边也没个人伺候,便殷勤地凑上来,笑道,“小姐,怎么不见几位姐姐?”
    花慕青弯了弯唇,“都做事去了,无需伺候。”
    福缘一听,当真是天赐良机。
    连忙将手里的小壶往花慕青跟前递了递,笑道,“小姐您瞧,这是奴婢刚刚从厨房拎来的。今日宴请,好像说方才来了位贵客,老爷亲自命厨房开了封存十年的女儿红呢。我想着小姐虽不善饮酒,可小姐正当将要及笄的好年华,且这女儿红寓意又极好。不如就带回来一些,让小姐尝个新鲜。”
    女儿红,寓意婚姻美满,生活幸福。可不是寓意极好么。
    福缘倒是个有些小聪明的。
    可惜,她是云后,并非真正的花慕青。她是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浑身毒血的恶鬼,哪里想过婚姻幸福,美满好合?
    那种东西,对于今生的她来说,实在是太过可笑又遥远的东西了。
    她要的,无非只有‘复仇’两个字罢了。
    然而听了福缘的话的花慕青,却婉婉转转地露出一个极其清莲的笑容。
    她侧过眼,看了看福缘手里的酒壶,又抬眸,朝她望去。
    分明是自下而上的角度,却叫福缘无端在这夏日酷暑之下,感受到一股颤栗寒气,从脚底直蹿而上,让她后背骤扑凉气。
    她的脸白了白,可一想到那位大人对自己的承诺,便强行让自己的眼睛对上花慕青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小,小姐,可要尝一尝么?”她自己都听出了嗓音在发抖。
    可花慕青却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地再次扭过头去,细心地收好手里的花粉,弯唇点头,“好,你去备了酒盏点心来。”
    福缘大喜,当即去准备。
    花慕青坐在外廊下,抬头,看了眼院外的某棵树上。
    鬼三探出半个身子,朝她晃了晃手臂。
    花慕青垂眸,懒懒地靠在扶手边,眸中的寒光,却越发霜色。
    另一头的酒席偏厅里。
    司空流像是喝多了酒不胜酒力,突然扶着额头直晃,还撞翻了旁边褚厚录的酒盏。
    首位上的慕容尘淡淡睨了眼过去。
    便见褚厚录笑着扶住司空流,朗声道,“小侯爷今日可是饮得多了些?”
    司空流带着醉意拱手,“失礼失礼。花大人这酒,入口清香,未想到后劲竟这般强。”
    褚厚录也笑,“可不是,这酒,咱们武人喝了恐还能支撑点,小侯爷年纪轻轻的,怕是要醉了呢!哈哈,妹夫,还不让人伺候小侯爷下去休息?”
    花峰听他一声‘妹夫’,脸上的神情微变了变。
    不过很快也是笑起来,招呼了一个小厮,扶着司空流到偏房去休息了。
    一边又笑着亲自给慕容尘斟酒,“千岁殿下,这酒可还入得了您的口?”
    慕容尘狭长凤眸的余光正落在那边步伐越来越快的司空流身上,闻言,勾起一抹略带残忍的冷笑。
    “呵,酒不醉人人自醉。”
    褚厚录眉头一跳,再仔细看慕容尘,却也瞧不出他那惯有的似笑非笑让人胆寒的神情里,还有些什么别的心思。
    不由皱了皱眉。
    倒是旁边的花峰,也笑着摇头,“千岁殿下这倒是误会小侯爷了,去岁宫宴时,小侯爷便不胜酒力醉过的,当时微臣可是亲眼看到过的。”
    去岁宫宴?
    慕容尘墨瞳微闪,像是想到什么,又挑了挑眉,自顾饮下一杯酒。
    扫向桌子那边,自从司空流离席后,就有些坐不住的胡国公府二公子,轻车都尉袁绍元。
    他笑着放下杯子,被酒水润色的猩唇里,辛香微辣之意蔓延入喉。
    倒让他无端想起那小丫头入口的滋味——略带抗拒,更叫人生了凌虐占有的侵夺之意。
    呵,有意思。
    连环计?还是绝杀招?
    小丫头,好戏,唱起来吧。
    ……
    “嘎吱。”
    小厮带了房门离开后,躺在卧榻上的司空流旋即睁开了眼。
    他迅速朝左右看了看,然后起身,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
    ……
    簇湘园外廊的阴凉好风景里,空掉的酒盏歪倒在一侧。
    好女如画,醉态贵媚。
    花容月貌的花慕青,此时正靠在那外廊的扶手边,脸颊酡红,醉眼迷离。
    一张本就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好容颜上,因为醉酒的缘故,更像是染了胭脂一般,玉中玛瑙,含娇待放。
    她斜着身子,勉力支撑着自己醉酒而眩晕的脑袋。
    一双眼里,跟晨露的珠子似的,在这午后烈日明晃晃的骄阳下,瑰丽而绚烂。
    也不知想到什么事,竟兀自弯唇,无声地笑了起来。
    那笑,连周围的热风,都变得柔和而温软含媚。
    “小姐,小姐。”
    福缘上前,轻轻地唤了几声。
    花慕青仿佛没有听到,只是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福缘暗喜。
    快速走到院子的偏门,打开门,放进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
    门外,正站着司空流。
    司空流一眼扫到廊下醉态不醒的花慕青,温雅的脸上立时闪过一丝狂喜。
    他朝左右看了眼,对福缘点头,顺手递过一袋银子,“你做得很好。”
    福缘满是欢喜地接过,回头看那两个婆子已经将花慕青扛起,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可很快又回头看司空流,“小侯爷,您答应我的事……”
    司空流摆摆手,“你放心,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妾氏而已,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原来福缘竟是私下看中京城一户负责书籍典藏的礼部五品小官,想给人做妾,却也求不得门。
    本想通过花慕青想想法子,可哪知花慕青跟前儿,根本就没有她近身的机会。
    这好容易被司空流买通,便以出卖花慕青为交易,求司空流替她做主。
    司空流为得到花慕青,自然满口答应。
    至于时候能不能兑现,哼,也要看他小侯爷自己的主意不是?
    且不管司空流心里到底是怎么谋算的。
    可福缘听了他这话,到底心里头是高兴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