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富忙道:“他刚从萧世子屋里出来,遇见小的,还问我今晚都有谁留在衙门里当值。小的没敢隐瞒,就把三爷和周同知说了出来。宁九爷没说话,可也没走,这会儿就在前头。”
    徐乔皱眉,别看他是指挥使,萧祎只是他的副手,可是他还真不敢得罪萧祎,别说是他了,京城里敢得罪萧祎的没有几个。
    没办法,人家根正苗红,有个好爷爷,还有个好爹。
    “老周,那事儿你再想想,我先回屋了,免得……你懂。”
    谁知道萧祎派宁九过来做什么,还是谨慎为妙。
    徐乔说走就走,转身出了周子龙的屋子。
    周子龙心里憋着一口气,他把家里人挨个想了一遍,周骋不在家,那这事和周骋就没关系。
    其他几个孙子呢?
    不可能,除了周骋,别人没有胆子动他的东西。
    那还能是谁?
    周子龙把几个儿子和儿媳想了一遍,又把隔着房头的侄子侄媳也想了一遍。
    能够避开家里的丫鬟婆子,堂而皇之走进他的私库,隔着房头的侄子侄媳可没有这个能耐,就连另外几个儿媳也办不到。
    这事就只有当家太太才行。
    自从老太太死后,周子龙就把管家权交给了大儿媳周大太太。
    他是老太爷,可是家里的柴米油盐、人情往来,全都是归周大太太管着的。
    周家家底不厚,油水也不多,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不过,能够人不知鬼不觉到老太爷私库里走一圈的,也只有这位管家的大太太才行了。
    周子龙这个气啊,我还没死呢,这就惦记上我的东西了?
    他对阿姜说道:“明天一早你就回去,带上张婆子,把我私库里的东西盘点清楚,张婆子手里有清单簿子,一样样的清点,看看还少了什么东西。”
    阿姜答应着,他心里也别扭,这只匣子是经他手拿来的,如今里面的东西没了,好在老太爷相信他,否则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次日天还没亮,阿姜就起身回府,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老太爷,老太爷。”
    周子龙正在擦牙,让阿姜吓了一跳,喝口水漱了漱,问道:“怎么了?”
    阿姜掩上门,小声说道:“原来宁九爷一晚上都没回去,而且宁九爷放出话来,萧世子吩咐了,在他侍疾期间,会让宁七和宁九来衙门轮流坐镇,替他办差。”
    周子龙一怔,还有这事?
    主子去侍疾,让奴才当差?
    不过那宁家兄弟倒也不算是奴才,正儿八经的将门子弟。
    这就更不好说了。
    萧祎是什么意思,或者说,萧家是什么意思?
    还有定国公萧长敦,死了吗?
    之前只说他要死了,棺材孝文都买好了,可是死讯迟迟没有传出来。不过,像萧长敦那样的人,就是死了也会封锁消息,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想到这里,周子龙吓了一跳。
    该不会是萧长敦死了,萧家担心各处乱起来,这才派人过来?
    也不会各处,那些文衙门里就不用,但是像五军都督府、京卫司、兵部、西山大营、五城兵马司,这些地方是一定要派人过来的。
    萧长敦的尸体即使臭了,也不能下葬,也要藏在家里,死讯不能传出来。否则,就真的乱了。
    周子龙为自己能想到这一层,兴奋得在屋里转圈圈,阿姜被他转得眼晕,问道:“老太爷,徐指挥使半夜就走了。”
    “什么?你说什么?”周子龙的思维还停留在萧长敦死了这件事上,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小的是说,徐指挥使昨天半夜离开衙门回家去了。”阿姜说道。
    “回家?”周子龙更不懂了,出了什么事,让徐乔半夜回家?
    该不会是徐家也死人了吧?
    不会,徐家没有上岁数的,徐乔的两位兄长活得好好的,一时半刻死不了。
    那是谁死了?
    徐乔的岳父岳母,他老婆?
    周子龙的身上流淌着周大楞子的血,一旦想到会死人,他就只在这件事上琢磨,他当然不会想到徐乔为何会急匆匆赶回去。
    徐乔的确是回家,但却不是回诚国公府,而是回了他在城南的另一个家。
    从有了第一笔俸禄起,徐乔就想分家了。
    徐家的双亲早就过世了,长兄袭爵,按理早该分家了。
    无奈徐家出了徐乔,徐乔虽无家族助力,可是在官场上顺风顺水,于是长房和二房也就不提分家的事。他们不提,徐乔正不能提,他的银子就是整个诚国公府的银子,他老婆每个月从公中领十两银子的月例,就是一家四口的开销。
    后来,徐乔就偷偷摸摸存钱,俸禄必须上交,可是那些孝敬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城南的这座宅院,就是他存钱买的,放在妻子名下。
    这阵子不太平,京卫司和五城兵马司全都增加了人手,徐乔一路而来,遇到三拨巡城的,徐小富的那张脸便被看到了三回。
    无论京卫司还是五城兵马司,全都认识徐小富,有徐小富在,那么坐在轿子里的人,肯定是徐乔。
    徐乔不住叹息,这件事怕是要瞒不住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那东西不见了!
    徐小富敲了好一会儿,看院子的老苍头才把门打开,见是徐小富,老苍头吓了一跳:“富哥儿,怎么……”
    徐小富向身后呶呶嘴,老苍头看到站在暗处的身影,便猜到是谁了。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把门打开,徐乔和徐小富进去了,老苍头重又把门关上。
    小院里一片漆黑。
    徐乔重重咳嗽一声,隔了一会儿,西厢房里亮起灯光。
    徐乔走过去,隔着门说道:“雪芳,你能否告诉我,那只匣子里装的究竟是何物?”
    良久,屋里的人叹了口气:“阿乔,你应该早就看过了,为何还要问我?”
    徐乔的脸上现出一抹愧色,他的确看过了。
    他在朝中没有助力,他在五城兵马司一待就是六年,那六年里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小偷,闲来无事时,让一个小偷交给他一套开锁的法子。这只是最初级的技巧,但是用来打开那匣子上的小锁也足够了。
    那只匣子,他打开过两次,一次是刚拿到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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