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燕北郡王的心里像是被刀狠狠戳了一下,只有他知道沈彤的打算。
    他低下头,不让沈彤看到他红了的眼圈儿。
    沈彤伸手摸摸他的头,笑着说道:“奉养娘的事儿就交给你,咱们的娘不省心,以后有你辛苦的。”
    燕北郡王抬起头来,眼里有泪,嘴边却已有了笑容:“好啊,我会管着她,不让她动不动就打架。”
    姐弟俩全都笑了,燕北郡王忽然收敛笑容,他握住沈彤的手,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姐,你和娘都要活着回来,如果娘太冲动,你就打晕了把她扛出来。”
    “嗯,我记住了,你乖乖的,不要擅自行动,宫外靠你。”沈彤用力握握燕北郡王的手,他们就像是两朵小小浪花,被礁石一次次打碎,依旧汇合在一起,奔涌着流向大海。
    ......
    傍晚,沈彤第三次来到定国公府,再一次见到了定国公萧长敦。
    “你要进宫?”萧长敦吃了一惊。
    “对。”沈彤说道。
    “你要进宫做什么,不行!”萧长敦斩钉截铁。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沈彤并非秦王派来的,那么他更加不能让沈彤进宫。
    “您不是已经安排红娘子进宫了?”沈彤说道。
    萧长敦一怔,冷冷地说道:“什么红娘子,本公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就是以前百花班的那个班主啊。前几日杨锦程频频出事,若非是她要协你们,萧家决不会有这些鲁莽的举动,我猜她一定是让你们拿杨锦程的脑袋来换先帝,对吧?”沈彤笑嘻嘻地说道。
    萧长敦面沉似水,他忽然想到,如果看上沈彤的不是小七,而是小六,他一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可是沈彤是小七心悦的,那他这个不受小七待见的伯父还能如何?
    他叹了口气,不悦地说道:“小姑娘家的,不要胡说,什么鲁莽的举动,信口开河。”
    “派了一群死士去煤青山放火,想要和杨锦程同归于尽,这不是鲁莽吗?当然,也是被逼急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一切都是沈彤和燕北郡王分析出来的,他们的娘一定是把萧氏父子逼到绝路上了,期限已近,可是杨锦程的人头却还好好的在脖子上长着,于是他们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萧长敦没有说话,这其实是萧祎擅作主张,他也是事后才知道。
    可是若是他事先知晓,恐怕也会同意,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女子太过绝决,她丝毫不在乎先帝的性命,在她眼里,先帝除了能换杨锦程的人头,别无他用。
    这样的人才更可怕。
    萧长敦长叹一声,问道:“那天你去了煤青山,杨敏之死和你有关?”
    他们派去的人回来说过,当时寿皇殿乱成一团,他们正要趁乱冲出去时,有个女子告诉他们,杨敏已死,杨锦程早就跑了,否则他们只能白白送死。
    沈彤没有隐瞒,她落落大方地点点头:“杨敏是我杀的。”
    她说话的时候非常平静,就好像她杀的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非是堂堂护国公杨敏。
    那么去大德殿报信的人,即使不是她,也是她派去的人。
    萧长敦沉声说道:“昨日之事,多谢沈姑娘。”
    “既要谢我,那就送我进宫。”沈彤微笑。
    她当得起这个谢字。
    若不是她杀了杨敏,红娘子不会把先帝交给萧家,若不是她让人去报信,萧家派去的人便有去无回。
    死士也是人,他们是萧家精心培养的,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萧家不会让他们送命。
    “沈姑娘,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进宫?”萧长敦问道。
    “我想,虽然杨敏死了,可是红娘子对你们没有把杨锦程的人头送过去,还是不太满意的,做为附加条件,她让你们把她送进宫里,对否?”沈彤问道。
    “对,沈姑娘聪慧。”萧长敦没有否认。
    “那就简单了,你们怎样把她送进宫的,再照原样把我也送进去,我们之间就两清了。”沈彤说道。
    萧长敦微微眯起眼睛,正视着沈彤,他是长辈,这样看一个小姑娘有些失礼,可是他懒得去想那么多,上一次沈彤来的时候,他也这样看过她。
    “沈姑娘,你和萧韧是朋友,老夫便也把你当成自己的晚辈。因此,老夫想告诫沈姑娘,京城就要乱了,沈姑娘还是趁着现在快快回西安,西安有秦王坐镇,京城之乱波及不到,老夫还要拜托你,把犬子萧韫也一同带去,沈姑娘何时动身,只需对老夫说一声,老夫会派人护送,保你们一路顺畅。”
    萧长敦说的是肺腑之言,先帝已经回来了,他们萧家蜇伏已久,终于到了要重新走上朝堂的这一天。
    而伴随着这一天同时而来的,必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动荡。
    他忽然又对自己方才的想法有所改变了,若是小六能找一个像沈彤这样的女子为妻,或许他就不用再操心了。
    小六那个熊孩子,就应该找一个厉害的老婆管着他。
    他决定给还在西安的文老爷写封信,让文老爷多费心。
    沈彤知道萧长敦是一番好心,她也知道萧长敦完全是看在萧韧的面子上,无论如何,她都会尊重这位执拗的老人。
    她说道:“我的亲人在宫里,我必须进宫保护她,帮助她,您担心自己的儿子,费尽苦心把他送去西北,而我也担心我的亲人,无论她在龙潭还是虎穴,我都要去找她。”
    一室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萧长敦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他问道:“沈彤,你究竟是谁?”
    沈彤反问:“萧老伯,我何时能进宫?”
    这一次,她没有再称呼国公爷,而是叫了一声萧老伯。
    萧长敦知道沈彤是在回应他刚刚的肺腑之言。
    这是一个恩怨分明,知恩图报的姑娘。
    “等我消息,安排好后,阿马会与你联系。”萧长敦说道。
    沈彤向他深施一礼,道:“谢过萧老伯,我就等您的消息了。”
    说完,她便告辞离去,如同一阵风,来了又去了。
    萧长敦凝视着方才沈彤站过的地方,喃喃说道:“她究竟是谁家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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