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劲飕,此时距子时已过三个时辰,再有多时便天明大亮。
    休息片刻,金笙起身回望遥远若点的边城城楼,心口微有遗憾。
    究竟是白忙一场,连诸葛尘的半个身影也未见了。他这一生心里只入了这么一个女子,偏生苦寻不得。还真是莫大的讽刺。
    齐宴卞邪见其遥望无言,似猜出七分,试探问道:“殿下可是因未见了诸葛尘而心有遗憾!”
    “不错,这个女人是本王的心病。心病不治,岂会完焉。”
    “那殿下率军攻打大梁,究竟是为了那万里疆土,还是,只为了一个诸葛尘?”
    “诸葛尘生长在大梁,大梁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她随意踩踏,她和她脚下的阔土,我焉有不取之理?”
    “既如此,我会竭尽全力助殿下达成心愿。”
    “好,今日见你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将才。待国土拿下,我必分你半壁江山。时候不早,上路吧。”
    言毕扯过马儿翻身一跃,将马儿复又骑在胯下。
    千军陆续上马,似乎无碍,似乎顺畅。
    金笙抬手扯过缰绳,收紧大腿,率先骑马向前方而行。
    就在这时,数道黑影自身边一晃而过,金笙惊蛰,急忙停下马儿四处张望。
    突觉腹部,脖颈,和大腿多处格外凉爽,甚而疼痛难忍,低头瞧去,脖颈处有液体流出……
    后知后觉的痛意排山倒海般袭来,金笙再也难以支撑,眼前一阵暗黑,身子不稳自高高的马背上轰然跌落……
    却着实吓坏了身边的齐宴卞邪和一众将士。即刻人员聚拢,一拥而上,将金笙包拢其内。
    才见了,金笙脖颈,胸口,肚腹,大腿各处要害正汩汩而淌鲜红的热血,热血在寒冬时节散发氤氲热气,带着死神特有的惊怖,刺激着周遭所有人的神经……
    齐宴卞邪大惊,四处张望,手中千金大刀牢握在手,但见前方一排排黑影似鬼魅一般矗立,只令其瞳仁放大,不能自己!
    孰能料到,出了边城即将通往匈奴大营,却被埋伏的杀手袭击。
    然,不信却不得不信。那一个个幽灵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成功将金笙刺杀。
    如今,只盼金笙尚留一命。
    齐宴卞邪眼望前方黑影楚楚,向身边嘈杂人大声疾呼:“给你们殿下止血,其余人等随我备战。这些杀手武艺高强,不可掉以轻心!”
    言毕,提起千金大刀,足下生风,回奔而返,一念杀神,风声鹤唳!
    身后众将士亦飞奔杀来,刻不容缓。
    但见黑影戳戳却在此时呈分散状,因着实在太快,只若一道道旋风刮过,齐宴卞邪眼睁睁瞧着身边人噗嗦躺到,一股寒凉自脚底蔓延,恐慌第一次攥住了他的心,一并收紧。
    他从来不晓得,在这边境还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武林高手,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是狄川,还是东华傲的人。
    然,时间容不得他慢慢思考,黑影逐渐向自己靠拢。
    手中大刀此刻无助而彷徨,究竟该如何抵挡这如风,如鬼的刀剑……
    嗖,黑影飞快向齐宴卞邪奔来,快的,只剩一团雾气……
    齐宴卞邪收起恐慌,尽量让心情平静沉稳。不断提醒自己,心乱则刀乱。
    敌方毕竟为人,毕竟有感。
    那就随着感觉厮杀吧。不消片刻,齐宴卞邪已提着大刀上下翻飞,只将自己周身围得密不透风。
    也似乎,那一团团黑影被大刀挥散,果然,未有刀剑近前。
    可,千金大刀挥舞久了,委实耗力。齐宴卞邪只觉大刀动作缓慢之时,后背衣襟已被划破。
    一个打挺,身前复又身重一刀,再挥舞时,看不清那刀影如何闪动,怎生片刻功夫身上已遍体鳞伤……
    高大的身子因着疼痛而颓然倾覆,大刀杵在地上,像极了倦极的武士,与它的主人一般吃痛,不堪负重。
    黑影并未打算给他喘息的时机,眨眼间一拥而上……
    突的,夜空上方五彩光圈似天外飞仙,只照瞿了一众黑衣人的身影,和齐宴卞邪满颜疲惫,苍白若纸的脸。
    若惊蛰,亦动了黑衣人刺向齐宴卞邪的刀剑。
    举目望去,但见从人群中闪开一条空处,一着装怪异的老者步履健硕而至,其背有一囊,略微突兀。
    一时就这般僵持,却救了齐宴卞邪的命。
    老者在这暗黑中不辨其貌,一道沧桑浑厚的声音格外突兀:“可是失传已久的白家?呵呵,想不到,也为萧哲所用了。我倒要看看,尔等会否出了我的阵法。”
    说时身形跳跃纵入半空,手中扬起不明之物落地,一阵忙活。
    无良眉眼紧皱,身形一晃,单手挥舞,即刻聚拢所有黑衣人,成线排排。
    身形在动,竟排成长龙回返而去……
    就这般撤离,似乎让齐宴卞邪不敢置信。这老者是何方神圣,怎如此大的妖力,竟吓退那些非常人的黑衣杀手们……
    想要说话,竟觉眼前逐渐模糊,心气儿放松,他只想歇一歇……
    高大的身子颓然倒地,齐宴卞邪昏死过去。
    老者正是匈奴新任军师,南山鬼佬!
    金笙与齐宴卞邪自是不知,他们昏迷后,鬼佬亲自为他二人止血医治,倒是忙了多时。后着八人轮流抬着簇拥回返,而金笙伤势较重,不知死活……
    ……
    黑衣人一路折返,悄无声息的翻跃城门,无一人知晓,当真如魅惑乱世人,行走无碍。
    复命时,萧哲已神态自若与房内静候多时。
    深夜里他倒不喜饮茶。通明的烛火被无良魅影吹荡,忽悠晃动,只将萧哲身影摇移,波折不定。
    如是嘶哑低沉若弦响彻房内:“他二人身受重伤,金笙尤甚。若非敌方一老者施阵法,我等必会完成任务。求主子责罚。”
    老者?莫非是那鬼佬?
    看来,他二人命不当绝。也罢,他日,必会杀场一决高下。
    “你们做的已很好。就让他们多活几日。带弟兄们歇息去吧。可有负伤。”
    “五人受伤,倒无大碍。无良告退。”
    转身时,萧哲轻唤:“无良,这是夫人研制上好伤药,拿去吧。”
    双手接过,无良停顿片刻,遂翩然退下。
    房内瞬时冷清,萧哲低垂了头儿,不知所思,忽而抬眸,口中自语:“金笙,若不送大礼与你,实在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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