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城有处繁华的主街,街道两侧无非是些酒楼茶馆,布庄成衣铺子,还有林立的客栈等。
    不过其中一家醉香楼倒是够排场,够金贵。
    三个鎏金红彤宝字遒劲而卧在朱红牌匾之上,为这宝地凭添无上的金贵。
    当真是个聚财的宝地。
    而这宝地的高台楼阁之上,一间豪华奢靡的茶间儿里,一对金贵主子正在闲栖。
    正是庆阳王萧承,与元老赵德汉文。
    紫红檀木桌上罩红漆油亮,亮白瓷柚三两个,错落而置。茶香经了温水煮泡飘香四溢,香气所经之处,尽是醉人心的味道。
    只是这味道此刻有些个不知深浅了。
    萧承润白的手指优雅执起杯盏,饮下一口清茶,耳边亦响起赵德汉文那浑厚的声线:“庆阳王,你的度量,可真不一般。不过话说回来,如今你身轻无重任,倒是让我等艳羡啊。我们也想如你一般落得清闲。奈何,皇上不准。我等无可奈何啊。”
    萧承闻言睫毛轻颤,不动声色的继续喝茶,只是心里,却愈发分明。赵德汉文,你以为挑拨离间就可达到你的目的了?死到临头的你,恐还不知吧。
    “本王生性淡泊,对名利本就不甚在意。赵德大人,本王一生没有别的追求,只想平平安安的过这一辈子,晚年……安然而亡,足矣。”
    话落抬眸看向赵德汉文,目光深沉,唇边含笑。
    赵德汉文朗声大笑,似乎寻了天大的笑话,待笑容凝止,深藏与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的看向萧承:“庆阳王果然闲适。只怕,羊欲绻而狼不应。实说了,我这把老骨头为了护佑你们父子的江山,可是拼了老命。可如今,似乎惹人嫌了。”
    “赵德大人,本王知你对父皇乃至新皇用心良苦,萧家人定会感恩不怠。只不过……”
    赵德汉文举目望去,不过什么?来了这么半天,就想听他说什么。
    “只不过,皇上宠爱皇后,已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听闻,皇后前儿个被刺杀,她的护卫也险些丢了性命。皇上勃然大怒,扬言,敢杀害皇后的人,一个也不放过,哪怕是神仙,他也会诛之。”
    “这个,老朽听闻了。只不过,此事与我无有关系吧。”
    “赵德大人勿要动怒,这等大事,岂是我等胡乱臆测的。不过皇上此次的确动了大怒。五日内,本王听闻,健康城似乎要有场杀戮啊!”
    赵德汉文闻言一挥衣袖拢身而起,强制压下心头慌乱怒焰,看向萧承:“皇上,要不分青红皂白大开杀戒不成?”
    萧承浅笑,略有嘲讽道:“如今皇上百万大军压城,便是大开杀戒,滥杀无辜,又怎样?难道说,还有人抵得过千军万马不成?”
    萧承看的仔细,果然,赵德汉文额头浅汗溢出,泛着莹莹光泽。
    沉默片刻,赵德汉文又道:“皇上就不怕,杀生太多,会遭天谴?”
    萧承亦拂袖而起,将双手拢于袖中,言道:“先皇出大军欲杀了皇后及其爹娘,皇上无奈,只得做那逼宫一事。试问,如今他的皇后遭了刺杀,他发疯,也在所难免。实不相瞒,本王对这个二弟还是甚为了解。为了他的皇后,在江南就曾下令诛杀所有出入江南的江湖人。手段残忍,不可直视。”
    赵德汉文手心愈发湿粘,萧承这话,说道他心窝里了。不错当年萧哲奔赴千里江南,只用了十几日,累的人仰马翻,复死了数匹马儿,并下令诛杀所有出入江南的江湖人。
    这事,他岂会不知。以为男人对女人的心思,日久必会淡了。熟知,这萧哲简直就是个疯子!
    “庆阳王,你今日与我说这些,究竟是何用意。难道说,皇上也要对我等这些忠心不二的老臣大开杀戒不成?”
    显然,怒焰灌顶,令萧承感受扑面的戾气,心头也一并快意。好,很好,你终于沉不住气了。
    “哪里哪里,赵德大人,本王一向心慈,不忍杀戮你也是知道的。只是心头装不下事。自听闻皇上有这意向,本王便坐不住了。若不一吐为快,是会憋疯的。”
    “庆阳王,难道说,就眼睁睁看着皇上做那混事不成?”
    “哎,本王已劝解了,无功而返。不但如此,还险些丢了本王这条命。为今之计,只盼众人逃了,能活一命,就足矣了。”
    “大军压城,怕是没那么容易逃吧。”
    “哎,本王正是想到如此,才彻夜难眠。有道是,绝地而生,只有两条路子,要么逃,要么反击。哎,算了,有劳赵德大人在此听本王唠叨了。来此已过半日,本王还是回去吧。这天要变,不若待在王府,来的自在些。告辞了。”
    似乎因着惧怕,萧承走时匆匆,便是形色亦慌张着。眼瞧着萧承离去,门儿咣的一下发出沉闷的哼动,好似这紧张的离弦之箭,正快而准的射向赵德汉文的心窝。
    久经官场的元老此刻心慌乱乱,失了往日的一贯沉稳,端起茶碗,才发现,自己的手,不停的抖动。
    突的,门吱呀响动,赵德汉文紧张瞧去,见是幕僚李堡,方收起慌乱。
    “大人,庆阳王的话,隔着门我都听到了。大人有何打算?”
    “打算?坐以待毙从来都非本官的作为。萧哲不就是想借机重整朝纲,以爆镇压么。既然左右都是死,那本官便同他拼个你死我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总觉得庆阳王此次前来,好生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往日里,您与他走动并不近,他会有这等好心?我们莫要中了他的计。”
    “庆阳王生性绵软,但那位子,可是萧哲夺来的。本官不信他会心无芥蒂。”
    “这倒是。也许,这庆阳王,是真的透露皇上的心思。若果真如此。大人,我们就真的大祸临头了啊。”
    这句大祸临头实在够狠,直扎的他坐立难安,也一并下了狠心决定着。
    “安排家人出城前往夫人娘家禹城。老夫陪着萧哲,做鱼死网破,要是败了,大不了赔上老夫这条命。若是赢了,这天下,就该易主了。”
    一语狠厉,若地狱使者濒临尘世,溃耳威震。
    “大人,你是想出动虎机营?”
    嗖的,房内诡异,令呼吸都愈发紧张着。
    “都这时候了,在不动作,我这把老骨头岂非白活了?安排下去,待家人离开就动作。将萧哲与齐思思,一并杀了。此事不成功便成仁。想活命的,只得奋力厮杀了。”
    “可,皇宫大批军队驻扎,恐不易下手。”
    “我们不会将萧哲与那个女人调出来么。”
    李堡恍然大悟。是了,一旦他们出了皇宫,他们的人,就能下手。
    只是,该如何调出,才是最大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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