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见二人这般呆愣,忽而又笑来:“二位若不放心可留一人在此,只去的一人通传就是了。”
    妇人寻常容颜皮肤略暗,似乎其上还有浅浅干皮泛起。思思暗道,可惜了如此气度的女子。
    “原是王妃莅临寒舍。大宝,你去通传,我在此替王妃做个下手,也好容她治病。”妇人言语颇为动听,思思只觉这声音怎这般入心。
    那名唤大宝的男子应允一声便出了门去,思思耳边听见马儿的踢踏声音,暗道,这人家倒也富裕。
    “王妃,那壮士似乎伤的不轻,方才我见你在那伤口处比划着,只不知,你在作甚?”
    “只是逼出伤口淤血,毕竟刀剑不净,卷了脏气,性命会不保。”
    妇人点首,遂又问:“王妃可是遇到麻烦,怎么不在城内,而寻来城边这处荒凉之地。”
    “夫人,此事一言难尽。恕我不能相告。”思思有些不耐,怎问的这般仔细。
    妇人似乎察觉了思思的不耐,收敛些又问:“王妃可是还未用膳?若不嫌弃,我这刚做好的粗茶淡饭,你先食些。”
    提及此,思思方觉腹内果然饥肠辘辘。有些尴尬道:“那便多谢夫人了。我得朋友也未曾进食,可有他的?”
    “有的。”妇人说完退出门来在思思眼皮下行至一处桌案,伸手掀开扣着的木盆,一桌子的热腾腾大馒头和几道菜就这般冲入思思眼里,口鼻。
    好香啊。
    脚步情不自禁的就迈了过去。整整一日,未进半点食粮,早已饥肠辘辘。如今见这如此美味,自然不会客气。
    思思倒大方,寻了清水洗净手便拿起馒头一口咬下。
    思思只觉今日饭菜格外的香,吃着兴起的她,未理会妇人眸中闪烁异样之光。
    思思吃饱了便端着吃食走入偏房,放在丁寅身前道:“快吃些。你叫什么?”
    丁寅匆忙站起,声音较之无良略有轻快,言道:“夫人,在下名唤丁寅。”
    丁寅,思思点首,复又看向垂眸不语,只得趴着的无良,说道:“无良,你受苦了。我命那夫人为你熬着汤药,待王爷寻来,你也就可以喝下。”
    不见无良的眼目,但思思可感受到那眸子已然睁开看向自己。
    “夫人莫要如此,这是无良本分之事,无需与我这般客套。”
    思思挥手制止道:“莫要言语,只管休息。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便是这一句,无良已听了两次。心头竟划过暖流丝丝,并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无良奇怪,本来自己该令她依靠,怎的却颠倒了。
    丁寅背过脸面,从脖颈处向上翻起那脸罩,只露出嘴来,从思思这厢看来,丁寅吃的颇快。
    思思知晓,他们出行任务,必然练就一身的本事,而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金贵。金贵到,一个眨眼,便有可能令主子们受伤,乃至丢了性命。
    思思是识趣的,索性转身复又退了出来。如今只等王爷来此。
    然却不想,那妇人依旧看着自己,眼目未错,思思察觉,这女人的异样,索性看了过去。
    妇人眼目并未躲闪,迎上思思的眼,那眸中的复杂,竟令思思微愣。
    这,这夫人是怎么了。若她没看错,该是那妇人眸中闪烁泪花?
    “夫人,您这是……”
    “见你,想起了我的女儿。她若安然长大,似乎与你一般年纪了。”
    思思暗討,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
    “夫人的女儿……”
    “她幼时与我分离,我思念她,却不得见。有时,想的心头慌乱,想的想要撞墙……心想就这般死了,就不会有这求而不得之苦了……”
    说道伤心,妇人终于忍不住哽咽,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哗的一下喷涌而出。
    眼见泪成河涌,思思却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说辞。
    毕竟,自己身世太过复杂,似乎没有资格劝说旁人。
    “夫人,别难过了,那如今你的女儿可还在?”
    “在,只是,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她不识得我,我亦,不能与她相认。”
    “这倒怪了,难道说母女之间,还要如此复杂?人生在世,时光荏苒,快如闪电。夫人莫要太过执拗,若错过了这段母女情分,来世,便再无这缘了。那时便是真的对面不相识,不相知。”
    妇人愣住,看向思思,久久回味。
    思思以为夫人思量,索性坐了下来,吃饱竟觉有些乏累。
    “听闻王妃幼年丧母,你,可曾想念她?”妇人又问。
    “想。记忆以来,娘亲虽然早逝,但却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若有来世,我还做她的女儿。”说道此处,思思心思亦低沉着。
    虽时间幽远,然她依旧怀念在心底,成为永远的烙印,清晰而模糊。
    有这分毫暖心感受,便足矣!
    “你那早逝的娘亲,比我幸福。”
    见妇人愈发情绪低沉,思思索性唇畔牵起一笑,有些勉强道:“夫人怎说比我娘亲幸福,毕竟,我在见她除非来世了,且来世还不一定识得。而夫人你却不同,女儿就在身边,却不去相认。这便是人的执拗心思作祟罢了。说的难听,便是自作自受。”
    妇人似乎被戳到痛处,浑身一阵轻颤。强稳了心神道:“王妃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见,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夫人过誉,我只不过,格外珍惜罢了。毕竟,思念是痛苦的。”
    这一句似乎又戳中了妇人的痛楚,竟噗通一声坐在椅子上,思思可明显见其双手颤抖。
    “夫人,我不知你有何苦衷,只是,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人活着,还是要洒脱自在一些,做想做之事,看想看之人。足矣。”
    良久,妇人终于又吞吐一语,颤抖着声音道:“枉我年长,竟白活这数年岁月。还不及你这后生半分。”
    “夫人过誉。许是我经历太多,最懂缘分珍贵吧。”思思不知不觉,竟说了许多。
    “王妃,冒昧的问一句,王爷待你如何啊?”
    思思不解,怎的今日,这妇人这般古怪。
    倒也如实而言:“王爷待我,目前看来,尚可。”
    “那便好。”
    思思仍觉别扭,当真个说不出的感觉。
    突然,思思听闻房外略有嘈杂的声音响起,心头一紧。萧哲不会这么快赶来,莫非是太子的人?
    妇人看出了思思的紧张,嗖的起身而立,瘦削的后背,总迷花了思思的眼,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好生奇怪。
    “王妃且坐待我出去看看。”说罢,行走轻快推门而出。
    思思担忧着,若是太子的人,那她们,可是插翅难逃了。
    思思环顾四周,果然还算富贵人家,墙上那墨宝山水,大气恢宏,只令思思叹息,这家人品味倒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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