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四五个时辰,思思命人将所有的药一并放在太子的房中。
    思思亲自将药灌入太子口中,又命人守着这药,她又亲自端着药来到三殿下萧笛的房中。
    来此地数个时辰,这还是第一次迈进萧笛的房中。
    萧笛的情况明显比太子强上许多。
    虽然病容憔悴,但并未昏迷,躺在床上的萧笛听闻响动急忙睁开眼睛,见思思一身男子装扮清瘦而出尘的倩影时,竟有一阵恍惚。不由得脱口而出。
    “张三?是你么?张三?”声音虚弱而无力,但好在,还能开口说话。
    思思一愣,随即很快镇定了心神,看他模样,已经模糊了视线,也应该很快便会昏迷。
    举步而入,思思放下药碗,坐在萧笛的床前,审视着这个曾经暴打过自己并将自己送与人做男宠的男人,往日的娇纵被病痛折磨的早已没了活力和生机。
    只剩下塌陷的眼窝半睁半闭的开合着。然而待看清思思的脸面时,竟似一口气散尽般的叹息一声,重新又闭上了眸子。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一声呢喃细语,诉说着心中的失落。
    怎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张三,能令你如此纠结?思思冷哧着,莫不是觉得亏欠了自己吧。
    “三殿下,快饮下这药,喝下它就好了。”思思欺身上前将萧笛的头拖起靠在自己的胸前,将药碗端起放于萧笛嘴边道:“来,大口饮下,时间快来不及了。”
    萧笛倒是配合的,张开嘴匆忙饮下,这药喝的他闻一下便会呕吐。
    不知今日,怎么会就全部喝了下去。思思放蜜饯一颗与其口内,并将其稳妥的躺好,又为其盖上被子。
    动作轻柔,似母亲的手,总是令人感到安心和舒适。
    “你怎么来了,二哥他,是否也来了?”
    “不错,还有花伊人。”
    “那他们,怎么没进来。”听闻花伊人也来了,萧笛似看到了希望,语气也有些个欢快。
    “他们怕疫病传身。”
    “那你不怕么?”
    “我不怕,三殿下说说你这段时日身在病中感觉如何?”
    “我只晓得浑身发冷,有时昏迷不醒,有时迷迷糊糊,总觉得看人都是三四个影子在眼前晃。胸前总觉得有大石压身,喘气都觉得胸疼。”
    终于说尽这些话,竟好似爬山涉水般劳累不堪。
    “我方才问了下人,说此次疫病中感染人数颇多。但有些人又相安无事,甚觉稀奇。”
    “不知,我与太子哥,来此第二日便觉身有不适。随后便日日加重,若非我们靠这些金贵药材吊着,恐早已撑不到现在。”
    萧笛人虽病倦,倒清楚自己的处境。
    思思点头,眉心凝蹙,此事怪异,难道说与王爷有关?
    “你先休息,睡一觉,明日就会觉得浑身有力了。”又为其盖好被子,思思欲离去。
    “等等。想不到,你还会医人。二哥若抛弃你,你不妨来寻我,你这等人才,本王会重视的。”
    思思低头看去,但见萧笛一脸真诚意,可惜,思思已不需要了。
    伸手抚摸了下臀部那处萧哲为其烙下的哲字,心中有些惧意。
    “那时再说吧。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太子表哥。”思思说完逃也般离开房中,并未见萧笛深沉复杂的眸子,那一抹探索的神色。
    思思又回到太子的房中,这药,那买药的侍童和另两位侍童还在守着。
    “你们先出去吧,需要了在唤你们。”思思说道。
    几人施礼而退,在要出房门之时,那买药的侍童突的放慢了脚步,轻声说道:“方才神医来看药,我等阻拦并未让看。”
    “嗯,知道了,多谢你,小兄弟。”思思点头,就知道,他会来查看。
    小侍童受宠若惊,竟惊慌的跑了出去,思思唇边含笑,好个有趣的孩子。
    回首看向太子,灰尘的脸上竟有一丝红润,思思伸手抚摸自己的手臂,手腕处此刻还在包扎着,自己的血做了药引,希望他,可以尽快恢复。
    天色渐晚,灰蒙蒙的天空上渡着迷蒙的神秘颜色,如上好的山水丹青,令人如置身其外,品评欣赏,亦如身临其境,感受着身在其中的乐趣,乐此不彼。
    思思终于感到劳累,她也需要休息。索性爬在太子的床边,昏昏欲睡。
    门外思思命将士们严格看守,任何人不得入内。也包括萧笛的。
    思思昏睡间突闻得门外嘈杂,索性起身打着哈欠前去探看。
    “太子殿下和三殿下一直都是我在医治,怎么,我想探看下他们,都不行?”
    门外传来神医的声音,显然,有些不喜。
    “王妃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神医,我们也是无法啊。”门外小将倒客气,只是,依旧坚守不动。
    “王妃在何处,我要见她。”
    “王妃在房中,神医,莫要为难我们。”
    突的,门打开,思思走了出来。
    “神医,可是有事,我只是想让你好生休息无有他意,既如此,神医里面请。”思思闪身,让开一条道路。
    神医怒气,一挥衣袖走了进去。思思反手将门紧闭。
    进了房中,此刻夜深人静,房内只有他二人,神医也终于卸下白日的虚假客套,负手而立房中,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你不相信师叔么?”
    思思绕过神医走向那一排排汤药锅前,缓慢的抬手一指那汤药,未看神医却开口低缓道:“师叔,你让我相信你什么?说说看。”
    “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叔。”
    “为何如此做?”思思开门见山道。
    “现在还不能说,但你只需记住,师叔永远不会害你就是了。”
    “师叔,我相信你不会害我,但,他,你不能害。”伸手一指床上的太子,思思坚定的说道。
    “为何?你与他有何关系?”
    “他是我挚友,起码,现在你不能杀他。”是的,曾经那段美好的三个月的时光,以及自己落难时走过的艰难岁月,都令自己,无法对他见死不救。
    “哎,孽缘啊,既如此,随你吧,但是,思思,你记住,万不可对萧家的人过于重情,不然,你早晚会有后悔的那一日。”
    萧家人?思思敏感的察觉了不一样的味道,想要问些什么,又听神医说道:“既然你来了,我就走了。萧哲对你若不好,你便随时离去,记得来青龙山二龙覌,师叔的家永远为你敞开。”
    言罢,神医转身推开房门,大步离去。
    思思望着师叔离去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师叔,我何尝不知,你对我无有害意。可为何对自己好的人偏偏都离我远去,只剩我一人孤单的徘徊在他们的世界中,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实永远也走不进他们的世界里,与他们为伍,与他们周旋……
    思思收起孤单落寞的情绪,在坐回床榻边,竟困意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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