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珏底气十足,声音洪亮,这话一出,整个猎场都安静下来。
    男人们都看着周珏,没想到一个被戴了绿帽子的鳏夫,竟然还有勇气用这么大胆的方式求娶一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上了年纪,家世背景不怎么样的女人,他难道不怕再丢一次脸?
    女人们则都心绪复杂的看着吕秀,周珏是鳏夫不假,但他年纪轻轻就做到了骠骑大统领的位置,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的,而且一旦陛下同意,那就是御赐的大婚,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风光啊。
    吕秀也惊到了,怎么也没想到周珏会在这样的场合,用这样的方式说出要求娶她的话。
    吕青青一把抓住吕秀的手,虽然她已经成婚了,却比吕秀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紧张地问:“妹妹,我是不是听错了,刚刚那个人是不是说要娶你?”
    吕秀被吕青青抓得手有点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听错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吕青青,只能定定的看着周珏。
    孙越海收到赵彻的指示,高声问:“吴郡守何在?”
    吴守信立刻来到周珏身边,跪下高呼:“微臣在此。”
    赵彻看着吴守信,幽幽的问:“周大统领说要求娶令妻的妹妹吕秀,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众人腹诽,还能如何看待?这门婚事对吴家百利而无一害,吴家自然是双手双脚赞同的。
    不负众望,吴守信大声说:“微臣与周大统领在太学院时是同窗好友,对周大统领的品性是很佩服的,周家也算是武将世家,为昭陵和陛下抛洒血汗,妹妹若是能嫁进周家,是妹妹的福气。”
    赵彻点头,又看了孙越海一眼,孙越海立刻高呼:“吕姑娘何在?”
    “妹妹,陛下叫你呢。”
    吕青青提醒,吕秀抓紧绢帕,稳了稳心神才起身走去。
    看台上的女眷都自发的让开一条道,只是看吕秀的目光很是复杂。
    吕秀权当做没看见,径直走到看台下方,跪在吴守信旁边,行礼道:“民女吕秀,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赵彻命令,吕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背也绷得笔直,赵彻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问:“周大统领要求娶你,你可愿意?”
    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吕秀没有父母亲人在,吴守信和吕青青也是能代替她回答的,哪有赵彻这样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的?
    吕秀若是知道讨巧,就该说都听姐姐姐夫安排。
    但周珏就跪在这里,他放下骄傲,认真的履行着对她许下的承诺,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吕秀不想再畏畏缩缩停滞不前。
    她眼眸发亮,语气平稳的开口说:“周大统领骁勇善战,正直坦荡,民女倾慕周大统领,愿意嫁给周大统领为妻。”
    过去她顾虑吕家、顾虑自己年龄大、顾虑和周珏成亲后可能会面对的各种麻烦,一次次躲着他将他推开,可他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心意,热烈的直白又坚定的一步步朝她走来。
    现在他已经把手放到她面前,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用力把他抓住?
    吕秀说完这话,吴守信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没有恶意,只是意外和欣赏。
    在这个世道,女子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坦白自己的心迹是非常需要勇气的一件事。
    如今郎有情妾有意,一个要娶一个要嫁,是喜事一桩,便是赵彻也没有理由阻止的。
    赵彻松了金口,说:“既是两情相悦,朕自然不会阻止,好好筹备婚事吧。”
    一直没发话的皇后说:“吕姑娘很有才华,之前为本宫设计了很多套漂亮的私服,本宫很是喜欢她,今日斗胆抢了陛下的先,为她和周大统领赐婚,也好沾沾喜气。”
    赵彻能同意周珏娶吕秀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他亲自给二人赐婚,到底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皇后主动出来说要帮忙赐婚,一来是给赵彻台阶,二来也是表明卫家的气量。
    当年先皇后离世,吕家一直打压卫家,如今卫家翻了身,吕家落败,卫家却没有如他们一样落井下石,高下立见。
    “皇后高兴就好。”
    赵彻说,允准了皇后的提议,周珏、吕秀和吴守信三人立刻叩头行礼,大声道:“谢陛下、皇后娘娘恩典!”
    赐了婚,时辰也不早了,赵彻和皇后摆驾回去休息,其他人也都散了。
    人太多,吕秀没办法跟周珏说话,只匆匆和他对视一眼,便回到女眷区找吕青青。
    吕青青激动得脸有点红,紧紧的拉着吕秀,吕秀努力保持冷静,低声说:“咱们回营帐再说。”
    吕青青点点头,两人拉着手快步走回营帐。
    一进帐中吕青青便忍不住了,激动地说:“天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后娘娘亲自赐婚啊,这也太浪漫了。”
    丫鬟帮两人倒茶,说着吉祥话:“恭喜秀儿小姐得天赐良缘,定能与姑爷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吕青青喝了茶,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吕秀,好奇的问:“妹妹是什么时候与周大统领熟识起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早知道我回来后就多制造点机会让你们见面呀。”
    吕秀也喝了口茶,压下狂乱的心跳,温声说:“我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出,之前还在犹豫。”
    吕青青顿住,也冷静下来,想到吕家的情况。
    就算和吴家沾了亲,吕秀如今也是庶女,怎么看都是高攀了周珏,难免会有很多闲言碎语,吕青青又想到吕秀方才在猎场的回答,不由担心说:“妹妹既然有顾虑,方才为何要那样回答陛下的话,不知内情的人只怕会抓住这个把柄故意说很难听的话让你不开心呢。”
    吕秀把剩下的茶喝完,坚定地说:“他已经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再藏着掖着装矜持也会被人诟病,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呢。”
    也是这个理儿。
    世人多闲得无聊,不管出了什么新鲜事,总要在背后非议几句,好显得自己通透大气。
    吕青青慢慢消化了这件事,拍桌道:“不管那么多了,如今皇后娘娘为你们赐婚,这门婚事肯定是要大肆操办的,妹妹只管安心备嫁,日后好好做你的周夫人,没必要把那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只是不知道你们的婚期会定在什么时候,若是那时我不在京中就不能亲眼看着你出嫁了。”
    想到这个,吕青青又有点惆怅。
    吕家没什么人了,她最近和吕秀相处得很好,发自内心的希望吕秀能好好的,日后她和吴守信一起回了京,也能有个说话的人。
    吕秀安慰她:“他是借着吴家的名义求娶的我,我也没有别的亲人,陛下应当会让姐姐陪着我的。”
    “这倒也是。”
    吕青青又高兴起来,拉着吕秀盘算成亲的时候要准备些什么,两人说了会儿话,赵明熙冲进帐中,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拉着吕秀问:“周大哥怎么突然向皇兄求娶秀姐儿了,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吕青青和赵明熙也挺熟的,当即笑道:“秀姐儿瞒得可好了,我这些时日天天与她见面,也一点风声都没听说呢。”
    赵明熙找到盟友,立刻拉着吕青青的手说:“就是啊,我之前还替秀姐儿担心,一直想着要为她好好挑一个青年才俊托付终身呢。”
    赵明熙年岁还小,却想着给吕秀做媒了,吕青青被逗得笑起来,安慰了赵明熙几句,拉着她一起帮吕秀出谋划策。
    赵明熙还没这么详细的参与过别人的婚礼,新鲜感足足的,讨论得可起劲儿了。
    吕秀之前其实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不嫁人的打算,这下猛然跟周珏定下婚约,成了待嫁的姑娘,一时还有点不适应,不过听着赵明熙和吕青青讨论这些事,吕秀唇角就控制不住的上扬。
    她其实很开心的。
    很开心那个叫周珏的男人,真的一点点实现了他许下的承诺,很开心能做一回真实的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很开心,以后能和那个人相互扶持,一起经历风雨,成为彼此的依靠。
    三人讨论着,很快到了晚膳时间,赵明熙不想走,打发丫鬟去负责后勤的宫人那里,说她晚饭在吕青青帐中用,丫鬟刚走,一个太监过来,说:“吕姑娘,皇后娘娘请姑娘去帐中用膳。”
    皇后娘娘有请自是不能耽搁,吕青青立刻催着吕秀出门。
    吕秀起身出了营帐,和那太监一起往皇后营帐走去。
    快到的时候,那太监说:“奴才还要去请周大统领,娘娘的营帐就在那里,姑娘去吧。”
    吕秀不疑有他,福身道:“谢公公。”
    说完和那太监分开,朝皇后的营帐走去,然而刚走了两步,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来捂住她的口鼻,腰上同时一紧。
    吕秀吓了一跳,正要奋力挣扎,周珏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是我。”
    吕秀松了口气,手心冒出冷汗,手脚有点虚软无力。
    周珏对营地的地形很熟悉,半抱着吕秀,很快把她带进一个营帐。
    天色有些暗了,营帐里有点黑,吕秀扫了一圈,看到营帐里放着一套盔甲,意识到周珏把她带到了他的营帐。
    进了帐,周珏把她放开,吕秀刚刚被吓得不轻,用力在他胸口捶了两下,低声怒道:“我差点被你吓死,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大,这可是猎场,好多双眼睛看着呢。”
    周珏浑身肌肉硬实紧绷,她那点力气对他来说就像是在挠痒痒,他一点不觉得疼,反而有种被撩拨的感觉,抓住吕秀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笑着问:“疼不疼?”
    他的唇和喷出来的气息都很火热,吕秀的指尖蜷缩起来,脸也跟着发热,满腔的怒火瞬间消散无踪,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周珏很喜欢看她这样,凑过去想亲她,她本能的往后缩了缩,鼓着腮帮子提醒:“外面到处都是人,别乱来。”
    周珏弯眸笑起,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儿,问:“刚刚回答陛下问题的时候不是很有胆量吗,怎么这会儿就怕了?”
    吕秀说那番话的时候是很坚定地,说完以后也没后悔,但这会儿这么面对面的看着周珏,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欲盖弥彰的说:“我说了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了?”
    知道她脸皮薄,害羞得很。
    周珏没再逗她,低声说:“你不记得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了。”
    他会一直一直记得,这个被亲一下就会脸红得不行的姑娘,曾当着很多人的面,用坚定无比的语气说,她倾慕他,愿意嫁给他为妻。
    那种勇敢、坚定和喜欢,是让他为之着迷疯狂的魔力。
    周珏说完扣着吕秀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
    从她回答完那个问题,他就想这么做了,忍到现在,他其实相当急切,但现在抱着她,他又觉得不该那样着急,要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呵护怀里的姑娘,不能吓着她。
    周珏的动作克制且温柔,吕秀一开始还反抗一下,后来就失了理智,不自觉沉溺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结束,吕秀喘着气,有点迷茫,周珏抵着她的额头,哑着声说:“这里确实不是乱来的地方,乖,让我抱一会儿。”
    他那声“乖”落到了吕秀心尖儿上,心脏颤了颤,吕秀把脑袋埋在他颈间,感觉整个人都要化在他怀里了。
    又抱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周珏放开吕秀,帮她整理头发和衣服,吕秀也慢慢恢复理智,想起自己是受皇后召见出来的,正觉不好,周珏拿出一支金灿灿的四尾凤钗给她。
    吕秀诧异,周珏说:“皇后娘娘赏的,原本是想亲自给你的,我正好有空,就代劳了。”
    吕秀慢慢反应过来,在周珏胳膊上拧了一下,怒道:“你竟然敢假传皇后娘娘的懿旨?”
    “不是假传,只是想见见你。”周珏为自己辩解,把那支凤钗放到吕秀手里,说,“成婚后,陛下应该会派我去军营磨砺两年,我暂时不能陪在你身边,你做周夫人的时候可能要辛苦一点,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不让你一个人扛得太累。”
    因为这番话,吕秀感受到了这支凤钗的重量。
    他给了她好多人艳羡的风光,同时她也要承受这风光背后的寂寥。
    吕秀抓紧金钗,掀眸,笔直的望进他眼里,说:“我回答陛下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一切。”
    她要成为周夫人,会和他一起承受所有人的非议,也会接受命运对他们所有的安排。
    就算日后他不幸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她也会以周夫人的身份,一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周珏的心发热发软,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又咬了一口,哑着声说:“我送你回去。”
    再待下去,他怕会控制不住对她干点什么。
    “我自己回去。”吕秀说,怕周珏不同意又补充道,“今天已经够高调了,让别人看见我怕会多生事端。”
    知道她不想惹事,周珏做了退步,避开其他人把她送到回去的路上。
    吕秀挥挥手和周珏分开,慢慢往营帐走,脚步忍不住变得轻快,眉眼之间不自觉染上笑意。
    回到营帐,吕青青和赵明熙还在吃饭,怕她在皇后那里不敢放开了吃,两人特意给她留了饭菜,吕秀走过去和她们一起吃,把凤钗也拿出来给她们看了。
    凤钗做得相当精美,吕青青和赵明熙看着都很喜欢,让吕秀戴在头上试了试,正夸着好看,帐帘突然被掀开,张夫人从外面冲进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给了吕秀一巴掌。
    那一巴掌极狠,吕秀被打倒在地,一阵耳鸣,什么都听不见。
    吕青青和赵明熙很快反应过来,吕青青护着吕秀,赵明熙会武,把张夫人推到一边,禁卫军闻讯赶来,张夫人被控制住,但她失了理智,仍在不断地破口大骂。
    吕秀好半天才恢复听觉,听清楚张夫人在骂她是不要脸的狐媚子,看周珏死了发妻,一边不知廉耻的勾引周珏,一边又故意勾搭张浩,说周珏今天是故意公报私仇要害张浩。
    张夫人平日也内敛端庄,这会儿骂出来的话却不堪入耳。
    吕青青和赵明熙听都没听过这些污言秽语,骂不过张夫人,气得直发抖。
    事情很快闹到御前,赵彻把所有人都召到自己帐中,连受伤的张浩都被人抬了过来。
    不等赵彻问话,张夫人便哭嚎不止,听了一会儿吕秀听明白了,张浩的尾椎骨断了,太医说他基本恢复无望,下半辈子都要在床上躺着度过,是个吃喝拉撒都要靠别人的废人。
    张夫人还盼着张浩能挣个驸马光耀门楣,如何能接受自己儿子一眨眼变成废物的结果,而且张浩这边成了废物,吕秀扭头就被皇后娘娘赐婚,要风风光光做周夫人,张夫人不把所有的怒气怨恨都撒到吕秀身上还能撒到谁身上?
    张夫人声音大,吵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张应山管不住她,索性也由着她去了。
    张夫人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没什么新意,赵彻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而后一松手,把手边的茶盏扫到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茶杯碎裂,茶水和茶叶四溅开来。
    张夫人的哭声一顿,赵彻声音冷寒的开口:“哭就能解决问题的话,还要朕做什么?”
    张夫人的哭喊噎在喉咙,被赵彻身上巨大的威压拉回神智,后背冒出冷汗。
    她都快忘记自己现在是在可以要任何人性命的一国之君面前,而不是在京兆尹或者大理寺的官员面前。
    她不敢说话,张应山终于找到机会,一头磕在地上说:“求陛下恕罪,犬子受了重伤,日后再不能站起来,贱内太难过伤心才会如此失态。”
    张应山平日忙着公务,鲜少管教张浩,也不知道张浩私下是个什么德行,今天张浩伤成这样,对张应山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这会儿他跪在赵彻面前心里也是痛如刀绞。
    赵彻绷着脸,并没有回应张应山的话,只说:“张夫人对张少爷的事有任何疑虑,都可以让爱卿上奏给朕,直接冲进帐中动手打人,眼里还有王法吗?”
    吕青青和赵明熙也在,赵明熙立刻附和:“皇兄,熙儿也差点被打了,张夫人平日看着柔弱,没想到动起手来和练家子没什么区别呢。”
    赵明熙比吕秀的身份可尊贵多了,张夫人开始后怕,也懊恼自己竟然没看清六公主在帐中,直接就这么冲了过去。
    赵彻看了赵明熙一眼,意味不明,赵明熙想了想又说:“皇嫂才给秀姐儿和周大统领赐婚,张夫人扭头就打秀姐儿的脸,这岂止是对秀姐儿不满,根本就是对皇嫂的旨意不满。”
    这个罪名可就大了,张夫人连忙叩首为自己辩解:“请陛下明鉴,臣妇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是什么想法?”赵明熙紧接着说,她亲眼见识了张夫人的蛮横,心里替吕秀不平极了,“你有什么想法为什么不能好好说,一言不合就打人,今日若不是本公主在场,你是不是就把秀姐儿打死了,原来尚书夫人是可以随便草菅人命的吗?”
    赵明熙这话有点夸张了,张夫人还没反应过,张应山连忙说:“陛下明鉴,微臣绝不敢放任贱内做这样的事。”
    “好了,都别吵了。”赵彻冷声说,看向张夫人,“夫人既然觉得有冤屈,朕现在就给夫人机会,让夫人伸冤。”
    张夫人一喜,正要说话,赵彻又加重语气提醒:“但这种机会只有一次,夫人可要好好把握。”
    赵彻话里的警告意味十足,张夫人捏紧绢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可是在御前,不是她可以随便瞎说八道的地方,而且吕秀现在是被皇后赐婚给周珏的人,要是她敢说些莫须有的话,周珏必然不会放过她。
    张夫人谨慎起来,回想了一会儿说:“臣妇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这位吕姑娘之前和我儿有些过节,今日我儿是在周大统领身边出事的,周大统领扭头就求娶于她,我担心周大统领是公报私仇,故意为了吕姑娘报复我儿。”
    赵明熙一心站在吕秀这边,当即愤然道:“没有证据夫人就敢来打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张夫人也知道自己莽撞了,俯身磕头认错:“臣妇方才一时糊涂,未能控制好情绪,求陛下恕罪。”
    赵彻没理她,看向周珏,问:“现在张夫人指控爱卿,爱卿有什么话说?”
    “张少爷伤成这样,微臣也很惋惜,但今日在猎场的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微臣原本负责校场的安全,并不参与比试,是张少爷屡次挑衅,最后由陵阳侯世子向陛下开口,陛下才恩准微臣参加的,微臣如果要谋害张少爷,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说服世子殿下和陛下都帮着微臣。”
    周珏不为自己辩解,直接搬出司偌铭和赵彻,张夫人要说周珏是蓄意报复张浩,那司偌铭和赵彻不就都是帮凶?
    张应山不敢应声,张夫人也意识到这一点,揪着周珏说:“周大统领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儿是在大统领身边出的事,当时发生了什么,周大统领心知肚明。”
    当时就周珏和张浩靠得那么近,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张夫人这么说,就蛮不讲理了。
    周珏并不慌张,说:“当时张少爷一心想赢得比赛,一开始就想抢我的箭囊,我不过是让马匹跑得更快些,躲开了张少爷的进攻,张少爷自己因为惯性伤了腰挂在马上起不来,猎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夫人若有疑虑,不妨让今天所有参加比试的世家公子都过来问问话,看比试途中微臣是否对张少爷说过任何过激的言语。”
    周珏是肯定没有说过任何刺激张浩的话的,不仅没有,他甚至还纠正了一下张浩的射箭姿势。
    这是不少人都听见的,张夫人不管找谁对峙都一样。
    周珏底气十足,张夫人莫名心虚,赵明熙立刻说:“就是,这么多人看着,夫人当其他人都是瞎子吗?”
    张夫人说不出话,偏偏这个时候周珏还装作不知道,平静的问:“夫人方才说张少爷与微臣的未婚妻有过节,不知是什么过节,微臣的未婚妻性子纯善,吃了亏也都习惯闷在心里,微臣很好奇,她怎么会与张少爷结怨。”
    周珏一番话瞬间让张夫人慌起来,她想起吕秀之前说吴府的事,还没问过张浩那天究竟做过什么。
    张夫人眼神慌乱不敢说话,一直安安静静的吕秀终于开口,说:“启禀陛下,从两年前吕家落败,张少爷就找到民女,提出要纳民女为妾,民女自知张少爷能看上民女已是不易,但民女并不喜欢张少爷,便拒绝了张少爷。
    此后张少爷多次围堵民女,偶尔还会做出冒犯之举,民女因为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便一直没有声张,只处处躲着张少爷,这些事民女身边的丫鬟和成衣铺的伙计绣娘都知晓,张夫人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调查。”
    吕秀这个时候说话还是温温柔柔的,张夫人一听就来了火气,倒打一耙,理直气壮道:“你既然和周大统领在一起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儿?分明是你想脚踏两只船,故意吊着我儿,真是不知廉耻。”
    张夫人不放过任何机会往吕秀身上泼脏水,挑拨她和周珏之间的关系。
    周珏皱眉,沉沉的说:“之前是我一直没有向秀秀表明心意,这种事向来是男子主动,夫人要她如何对别人说?”
    周珏都没有上门提亲,吕秀如果大肆宣扬她和周珏在一起了,要是最后周珏不娶她,她岂不是会沦为整个瀚京的笑话?
    张夫人却听不进去这些,一个劲儿的说:“周大统领是不知道,有的女子看着温温柔柔纯良无害,其实心机比谁都深,如果不是她一直勾引我儿,我儿怎么会一直追着她不放?世间女子千万,我儿难道就娶不到人了吗?”
    在张夫人心里,她儿子就是最好的,别说一个吕秀,就是公主也是配得上的。
    张夫人说完,周珏冷笑道:“张少爷要追着秀秀不放,那是张少爷的事,秀秀洁身自好,一直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我之前之所以一直没有表白,也是感觉到她对我的抗拒,张夫人何以觉得她会拒绝我来吊着张少爷?”
    周珏各方面都甩张浩几条街,张夫人的理由站不住脚,她豁出去不要脸面,大声说:“这叫欲擒故纵,她就是故意这样的,让男人围着她团团转,一个个都鬼迷心窍。”
    不管怎么样,张夫人就是要咬定吕秀不放。
    周珏不再与她浪费口舌,看着赵彻说:“微臣要说的就这么多,今日时辰已晚,此等小事不应该劳陛下费心,微臣恳请让大理寺的官员介入调查。”
    周珏说完,吕秀也俯身磕头,说:“民女所言句句属实,愿接受大理寺的盘查。”
    两人的态度都很坦荡磊落,张夫人反倒没了话,大理寺要介入调查的话,查的东西就多了,张应山是没做什么不好的事,但要是查到白家,白家在睦州做的那些事扒出来,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张夫人不说话,赵明熙立刻问:“夫人怎么不说话了?你闹这么大,不就是为了给你儿子讨个公道吗?怎么现在让大理寺彻查你又不愿意了?”
    赵明熙提醒了他们,张应山和张夫人立刻表态也愿意让大理寺的人介入调查。
    既然双方都愿意让大理寺的人调查,赵彻便下令让大理寺彻查此事。
    做了决定,赵彻把赵明熙留下,让其他人离开。
    吕秀和吕青青一起走出营帐,出去没几步,周珏追上来,直接拉住吕秀的手,对吕青青说:“我带她去上点药,你先回去吧。”
    吕青青现在看周珏哪哪儿都顺眼,连连点头:“我把妹妹就交给周大统领了,周大统领一定要好好帮她上药呀。”
    吕青青说完转头一溜烟的跑了,吕秀刚想说话,周珏直接把她拦腰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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