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到远峰郡,周珏被顾恒舟喝趴下,直接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
    下人喂他喝了醒酒汤,醒来时脑袋倒是不怎么疼,就是昏沉沉的有些难受。
    周珏坐起来细细回想昨晚的事,只记得自己和顾恒舟许久未见相谈甚欢,其它的就记不得了。
    没一会儿,房门被敲响,周珏应了声进,意外地看见沈柏端着热粥进来,眉头一皱,说:“怎么是你?”
    周珏说着走到桌边坐下,不等沈柏回答又说:“都嫁人两年了怎么还这么不守规矩,一个妇道人家随随便便进男子的房间像什么话?要是我没穿衣服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沈柏满不在乎的问,用目光将周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说,“在太学院的时候我哪儿没看见过?”
    太学院是有澡堂的,那个时候他们不知道沈柏是女儿身,一个个都像泥鳅一样在沈柏面前遛过鸟,有好几次还想跟沈柏比比到底谁的更壮观,好在那个时候有顾恒舟坐镇,这些人没闹敢闹得太凶,不然沈柏的身份早就曝光了。
    想起年少无知时犯的错,周珏老脸一僵,把粥端到自己面前,闷声说:“今时不同往日,你最好给我规矩点。”
    “哦。”
    沈柏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坐在周珏对面,撑着下巴看着他,眼神颇为不怀好意。
    周珏视若无睹,喝了两口粥后有点食之无味,掀眸觑着沈柏:“干什么?”
    沈柏摇头,只盯着周珏看,周珏被她看得相当不得劲儿,眉头一皱,虚晃了下拳头说:“给我正常点,不然信不信我收拾你?”
    沈柏当然不信他敢收拾自己,笑眯眯的问:“周兄,你还记得昨晚喝醉以后都说过什么吗?”
    沈柏上下两世都喜欢跟周珏作对,周珏虽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却记得沈柏很少这么叫自己,直觉不对劲儿,警惕的瞪着她。
    沈柏笑得越发欢腾,说:“周兄既然不记得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周珏总觉得沈柏在给他挖坑,他紧抿着唇,思忖片刻说:“醉酒之后俱是胡言,当不得真,你不要到处乱说。”
    沈柏点点头,挤眉弄眼的说:“周兄放心,我都懂的。”
    “……”
    你都懂什么了?
    周珏抓紧勺子,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下午完全醒了酒,周珏去了军营,晚上没回来吃饭,倒是有好几个人送了请帖到府上。
    听说京里来人了,都想请钦差大人赏脸一起吃个饭。
    远峰郡离瀚京千里,这里的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到皇帝一回,能见见京里的人也算是一种喜气。
    这些人以后和周珏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沈柏让人送信回绝了他们,只留了叶明山的帖子。
    叶明山好歹是远峰郡的郡守,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沈柏没有趁着周珏醉酒问他这次来远峰郡为什么要待这么长时间,但也猜到了大概。
    一般来说,京里的封赏只需要随便从礼部派个文官送来就好,今年远峰郡没有战事,顾恒舟也没立什么大的战功,周珏又已经是骠骑大大统领了,让他来送封赏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沈柏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皇室要添人了。
    历代皇长子出生后,皇帝都会暗中为皇长子训练一支暗卫,这些暗卫都是身手高强的死士,在皇长子记事后,就由皇长子支配调遣,直到皇长子成年,皇帝也会退出干涉,这些暗卫便完完全全只属于皇长子。
    瀚京势力错综复杂,皇室的明争暗斗更是层出不穷,这是皇室对后代最有力地保护。
    周珏这次来远峰郡的真实目的多半是为未出世的皇长子挑选暗卫。
    不过沈柏有点好奇,这皇长子都怀上了,怎么还没听到赵彻立后的消息?
    这是要普天同庆的好事,这般遮遮掩掩做什么?
    沈柏想不明白,也无意探知,她现在的身份也就只能听个八卦,问不到什么内幕。
    周珏在营里待了两日才回来,沈柏把叶明山的请帖拿给他看了,他没什么意见,同意赴宴。
    第二日,沈柏和周珏一起去郡守府,他们到的不算找,下人引着他们进门,穿过前厅来到后花园,里面人却不少,除了郡守府的人,还有被沈柏回绝的那几个盐商、粮商。
    看见他们也在,沈柏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多看了叶明山一眼。
    既然他们要一起设宴,一开始何不就这样做,还分开送请帖做什么?
    周珏不知道背后缘由,先走过去跟叶明山打招呼,叶明山给他介绍了在座的其他人,周珏颔首致意,然后落座。
    今天女眷不多,没有分席,沈柏和叶夫人单坐一桌,过了会儿,叶妙和之前给她庆生的几个小姑娘过来和她们凑齐一桌。
    这大半年沈柏没怎么跟叶妙碰面,叶妙完全长开了,明媚动人,俏生生如一朵盛放的海棠花,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母亲。”叶妙先跟叶夫人行礼,而后又朝沈柏福了福身,“夫人。”
    这大半年叶夫人应该是下了狠心束着叶妙,叶妙看上去比之前成熟了不少,对沈柏也没有那股子若有似无的敌意,落座以后也没有左顾右盼。
    宴席很快开始,小姑娘们在叶夫人面前都很老实,不敢乱说话,叶夫人只偶尔跟沈柏说两句有的没的,然而没多久,席间的和谐被打破。
    有人要跟周珏切磋武艺。
    这人也不是别人,是叶明山的长子叶如修。
    叶如修自幼在远峰郡长大,见证了战火对百姓的侵扰,没走叶明山的路学文,而是选择了从武。
    看见他跟周珏切磋武艺,沈柏大概明白叶明山设这场宴的意图了。
    他这辈子算是焊死在远峰郡了,但叶如修还年轻,若是能到瀚京闯荡一番,谋个一官半职,怎么也比一辈子窝在远峰郡强。
    周珏已经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不知道叶如修说了什么,他还是欣然应战。
    不方便伤和气,两人没用剑,只随便折了树枝做武器,在花园空地比划起来。
    这种事在瀚京挺常见的,而且一看叶如修的身形,沈柏就知道周珏会赢得毫无悬念,其他人却看不出来,全都伸长了脖子看着他们,这桌的小姑娘也忍不住停下碗筷往那边瞟。
    周珏没带什么衣服,今天穿的是一身藏青色银丝绣翠竹长衫,衣服是顾恒舟的,他们身量相当,周珏穿上也很合身,巴掌宽的腰带束着劲腰,他举起树枝,眼尾上扬,周身的气势瞬间变得凛冽。
    哪怕他现在比之前黑了不少,额角还多了一条歪歪扭扭的伤疤,容颜也比叶如修俊美许多,尤其是那一身慑人的气势,更是直接碾压叶如修。
    沈柏看见桌上好几个姑娘脸上都不自觉浮起了红晕,叶妙也看痴了去。
    叶少爷真是作孽啊。
    沈柏在心底叹气,这些大老爷们儿哪里知道随随便便撩拨姑娘家的芳心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周珏用树枝跟叶如修打起来,叶如修的功底其实还挺扎实的,但他到底阅历太少,没带过兵,也没经历过什么事,出招不及周珏迅速有力量,很快落了下风。
    周珏打断他手里的树枝,直指他的喉咙。
    其他人的心都悬起来,明明知道那是树枝并不是剑,也还是为叶如修捏了把汗。
    “哥哥!”
    叶妙没忍住,站起来唤了一声。
    树枝在离叶如修喉咙一寸的地方停下,周珏没有偏头,看着叶如修说:“你输了。”
    叶如修从对战中抽离出来,松了口气,后退一步,拱手道:“周大统领果然厉害。”
    其他人跟着附和,周珏丢了树枝,回到席间继续吃饭。
    叶妙红着脸坐下,还没回过神来,对自己刚刚的失态又是懊恼又是惊讶。
    她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喊出来呢?实在太丢人了。
    但她都喊得这么大声了,怎么那位周大统领都不回头看她一眼,是她今日穿得不够好看吗?
    叶妙胡思乱想着,根本没有心思吃饭,坐了一会儿便找借口离开,其他几位小姑娘也先后离开。
    桌上很快只剩下沈柏和叶夫人,叶夫人旁敲侧击:“这位周大统领真是年少有为,他这样优秀的人,在瀚京应该早就成婚生子了吧。”
    那是自然的,只是头婚不怎么样罢了。
    沈柏说:“我对这些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周大统领是成了婚的。”
    这种事沈柏不好说太多,周珏是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她还要在这里待很多年呢,以后别人骂她坏人姻缘就不好了。
    叶夫人面露惋惜,要是周珏没成婚,她是真的想请沈柏帮叶妙搭个线的。
    见过顾恒舟和周珏这样矜贵的青年才俊,别说看远峰郡其他人,就是看自家儿子,叶夫人都觉得上不了台面,要从里面挑女婿,可真是太为难人了。
    宴会结束,沈柏和周珏一起回家,路上沈柏跟周珏提了下今天宴上发生的事,让他没成亲的打算就不要随随便便散发魅力招惹小姑娘。
    周珏的回应是给了沈柏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巴不得女人都离他远远地,怎么会去招惹别人?
    沈柏也知道他是什么想法,没有多说什么,然而才过了两日,周珏就抱了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回来。
    小姑娘生得挺清秀的,很有小家碧玉的气质,沈柏之前见过两次,是城北盐商的女儿徐暖暖。
    秋收后沈柏没什么事做,白日里跟玄音商量了下明年要种的东西,回来后就看见周珏黑着脸坐在前厅。
    小八刚请了大夫来,徐暖暖眼泪汪汪的坐在那里,大夫帮她仔细检查了下,扭头对沈柏和周珏说:“伤的有点严重,骨头折了。”
    徐暖暖的眼睛红扑扑的,紧张地问:“大夫,那我的腿还能保得住吗?”
    大夫委婉的说:“我会尽力而为的。”
    沈柏看向周珏,照大夫这意思,那就是不一定能保住了。
    大夫用木板帮徐暖暖固定骨头,伤的这么重,短时间内不能随便挪动,沈柏让人给徐家送了信,说明原委,让徐暖暖先在府上住下,又整理了一间客房出来给她住。
    安抚徐暖暖住下,沈柏回头才问周珏:“到底怎么回事?”
    “从营里回来没太注意,她突然从转角蹿出来,被我的马踢了一脚。”周珏绷着脸,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大好。
    就算喜欢周珏,投怀送抱就够了,没必要搭上自己的腿吧,要是周珏没反应过来,徐暖暖会不会已经被马踢死了?
    沈柏反正是不会做这么有风险的事,她更偏向于徐暖暖是无意中冲出来的。
    她安慰了下周珏,说:“大夫说了还要治,我让厨房多给她做点养身体的补汤,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周珏绷着脸没吭声,周家的家风和顾家的差不多,男人要有担当要顶天立地,徐暖暖还没出嫁,腿如果真的折了变成跛子,后半辈子算是毁了,周珏不可能丢下徐暖暖不管。
    因为姜琴瑟,周珏是没打算再娶的,他最多认徐暖暖做个义妹,给不了她更多的东西。
    不想惹上麻烦,周珏把徐暖暖丢在府上就一头扎进营里不管了,第二天徐家来人看了徐暖暖,徐暖暖在沈柏面前还好好地,见了自己母亲就是一通痛哭,好像在外人面前积压的委屈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天下母亲没有不疼孩子的,被徐暖暖这么一哭,徐夫人也陪着哭了一通,沈柏好不容易把两人安抚下来,让徐暖暖先休息,领着徐夫人到前厅,跟她说了徐暖暖受伤的前因后果,表示就算周珏回京了,她和顾恒舟也会代他对徐暖暖后面的人生负责。
    徐夫人连连说不敢,只是要打搅沈柏一段时间,让徐暖暖在府上养伤。
    徐夫人嘴上没说要让周珏负责,但让徐暖暖住在顾府养伤,也算是变相的表示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柏赔着笑,送徐夫人离开。
    第二日,徐家少爷徐运海提了补汤来看徐暖暖。
    沈柏一大早出门跟玄音谈正事,回来的时候徐运海已经走了,小八很是不开心的跟沈柏说,徐运海在府上转了好大一圈,还去后院试了顾恒舟平日操练的木桩,一点礼数都没有。
    沈柏挑眉,没想到徐家还能闹这么一出。
    沈柏让人跟玄音说这几日抽不出身,有什么事他可以直接来府上找她,第二日,沈柏起了个大早,就在府上候着徐运海。
    午饭时间,徐运海果然又拎着食盒登门了。
    他和徐暖暖长得不是很像,勉强算得上是俊朗,身形不算高挑,稍微有点驼背,一进门眼神就放肆的东张西望,老实说,在沈柏看来,他的样子有点猥琐。
    小七先把他引到前厅,沈柏端端正正在上首坐着,徐运海走过来行礼,恭敬道:“草民拜见夫人。”
    说完不等沈柏回答,便抬眼来瞧沈柏,似乎想趁机好好看看顾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管成没成婚,徐运海这眼神都有点不敬了。
    沈柏心底有了计量,并未表现出不悦,由着徐运海打量,温笑着问:“徐少爷有心了,又来看妹妹啊。”
    徐运海点头说:“我与暖暖的兄妹感情一直很好,这次她受伤也是我没看顾好她,来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兄妹情深真是让人羡慕。”沈柏附和着说,而后问:“徐少爷平日没什么事做吗?”
    徐运海说:“我一直在武馆修习,想要报效朝廷,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如今暖暖又受了伤,自然要以她为重。”
    徐运海这话说得漂亮,但仔细一琢磨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看着应该及冠了,年岁不小,却还在武馆修习没有正经事做,只怕是仗着家里有钱,不想自己出去打拼,说什么要报效朝廷,军营就在城外,写一纸投军状就能进去,哪里会没有机会?
    沈柏心里跟明镜似的,扫了眼徐运海手里的食盒,徐运海立刻说:“这是母亲特意让人给妹妹熬的乌鸡汤,厨娘一大早就熬上了,足足熬了两个时辰呢。”
    徐运海想表现徐家对徐暖暖的重视,沈柏弯眸,笑里藏刀的问:“前日我已与徐夫人说了会好好照顾暖暖姑娘,徐少爷如此,是觉得她在我顾府受了苛待么?”
    徐运海脸一僵,连忙摇头,说:“草民决没有这样的意思。”
    沈柏却不领情,冷声说:“暖暖姑娘的伤要如何养,大夫都有交代,我也让府上的厨娘精心为暖暖姑娘做了膳食,你们既然不放心,我可以让人把每日厨房买菜的清单抄一份送到徐家,若还是不行,你们徐家直接指派一位厨子过来也行,也免得徐少爷日日奔波劳累。”
    沈柏一下子把徐运海的路堵死了,她不笑的时候,周身的气势很是慑人,徐运海没出过远峰郡,被沈柏吓到,手足无措的说:“夫人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妹妹,以后我不带吃的来就是了。”
    沈柏公事公办的说:“徐少爷是男子,每日前来并不方便,若是徐家真的担心暖暖姑娘,徐夫人前来便好。”
    徐运海诧异,小声嘀咕了一句:“夫人不是与一般女子不同,不在意这些世俗陋习么?”
    这是给沈柏扣高帽子了。
    沈柏冷笑,扬声道:“小七,把徐少爷手里的鸡汤给暖暖姑娘送去,千万别饿着暖暖姑娘!”
    小七立刻进来拿走食盒。
    手里没了东西,徐运海在厅里站着有些尴尬,不死心的说:“明日我就不来了,今日夫人也不让我见妹妹了吗?”
    沈柏眼眸锐利,说:“暖暖姑娘住在后院,府上女眷众多,委实不方便,徐少爷若是不放心,让徐夫人再跑一趟也是可以的。”
    沈柏的态度很坚决,徐运海没办法,不甘不愿的告辞离开。
    消停了一日,隔天,叶妙带着礼品来看徐暖暖。
    两人关系不错,关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看完徐暖暖出来,叶妙找到沈柏,对沈柏说:“暖暖的大哥徐运海是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前日被夫人赶出府,他在背后散布谣言,说夫人有意包庇周大统领,将暖暖圈禁起来,不许任何人探望,夫人放心,回去以后我会帮忙破除谣言的。”
    叶妙的语气很诚恳,这些话,翠娘已经先她一步告诉沈柏了。
    徐运海就是断章取义故意抹黑,沈柏没打算理会,反正徐暖暖在府上待得好好地,只要把伤养好,手脚全乎的走出去,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不过这会儿叶妙是跟沈柏站一个阵营的,沈柏也释放好意,说:“那就有劳叶小姐了。”
    只是沈柏万万没想到,叶妙来访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与徐暖暖交好的小姑娘全都效仿叶妙上门来探望伤患,而且对沈柏说出来的话都差不多,全都是想帮沈柏证明没有苛待徐暖暖的。
    沈柏很快回过味来,她能拒绝徐运海,却不能拒绝这群小姑娘,不然等她们跟徐运海站到一个阵营,这事情还真有可能变得棘手起来。
    小姑娘们以前没什么借口来顾府,这次徐暖暖受伤,全都一窝蜂的涌来。
    不过沈柏还没来得及发作,徐暖暖就先跟人闹了不愉快。
    有个叫李梅荷的小姑娘是红着眼哭着跑出顾府的,沈柏听了风声去看徐暖暖,徐暖暖在房间哭得比李梅荷惨多了,沈柏听了一会儿听明白了,那李梅荷根本不是徐暖暖的好朋友,打着探望的名义来嘲笑了徐暖暖一番,是她以后就要变成瘸子,沦为整个远峰郡的笑话。
    两个小姑娘发生口角,互戳对方的痛处,杀伤力都差不多,谁也没占到上风。
    沈柏安慰了徐暖暖几句,徐暖暖泪眼朦胧的问沈柏:“可不可以麻烦夫人以后不要让别人来看我了?”
    沈柏说:“这些来看你的人里也不全是带着恶意的,你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
    徐暖暖又流下泪来,点点头说:“我知道的,妙姐姐待我就很好,只是我如今这样,她们来了也没什么益处,还平白让她们受累,我心里也很是不安。”
    徐暖暖摆出一副愧疚的样子,沈柏想了想说:“这事我也不方便做,不如这样,稍后我请徐夫人来府上一趟,你有什么诉求对她说便是。”
    这事端就是徐运海挑起来的,沈柏才不会傻到出面当这个恶人。
    徐暖暖的表情有瞬间不自然,不过还是乖巧的点头应下。
    徐夫人很快来看徐暖暖,第二日府上果然清净了,只有叶妙还会来府上看徐暖暖。
    不过叶妙也不单纯只看徐暖暖,每次来都会给沈柏带点小礼物,有时是好吃的糕点,有时是漂亮的香囊,礼物虽然不贵,但都是姑娘家喜欢的。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柏脑子转得快,自然能察觉出叶妙是在刻意讨好自己。
    之前叶妙对顾恒舟有心思,被叶夫人束着便打消了,如今又对周珏起了心思,沈柏已经跟叶夫人说了周珏已经成婚,她却还是如此殷勤,只怕这次是真的动了心。
    周珏这情况,叶妙注定是一腔真心要错付。
    拿人手短,沈柏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找了机会单独问叶妙:“叶小姐觉得周大统领如何?”
    叶妙顿时红了脸,怯怯的说:“妙儿只见过周大统领一次,不敢妄下定论。”
    你也知道不敢妄下定论怎么就敢如此动情?
    沈柏在心底叹息,又提醒了一次,说:“周大统领年少有为,在瀚京是成了亲的。”
    “我知道。”叶妙立刻说,眼底多了光亮,“我知道他娶的是前太尉的嫡女姜琴瑟,但太尉家犯了大罪,姜小姐也被斩首了,此后周大统领就再也没有娶亲,而且……”
    叶妙欲言又止,沈柏一颗心沉了沉,叶妙应该是把姜琴瑟和顾恒修那点龃龉都打听出来了。
    难怪这些时日叶妙往顾府跑得这么勤,叶夫人都没管管。
    在她们眼里,周珏现在是个鳏夫,接近起来会更容易,而且姜琴瑟已死,叶妙如果能拿下周珏,做的也是正妻,日子过得不会差。
    他们只看到瀚京的泼天富贵和周珏的前途无量,根本不知道去了瀚京要面对的环境有多错综复杂。
    摸着良心说,就算周珏心里没装着别人,沈柏也不觉得叶妙和周珏登对,两人所处的环境天差地别,根本不可能过一辈子。
    叶妙满脸期冀,沈柏适时地泼了一盆冷水,说:“周夫人的确不在了,但周大统领是青年才俊,瀚京那么多人盯着,这两年不会没人上门说亲,周大统领心里也可能是有喜欢的人的。”
    这话叶妙不爱听,想当然的说:“周大统领如果有喜欢的人,早就娶回家了,怎么会藏在心里?”
    那是因为他喜欢的姑娘还不喜欢他。
    沈柏在心底接了一句,叶妙继续说:“瀚京的贵女的确多,但周大统领一开始就娶了姜家小姐,说明其他姑娘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若是全瀚京都没姑娘能入他的眼,你怎么有自信觉得自己能入?
    沈柏不知道叶妙哪儿来的盲目自信,还想再劝,叶妙先堵了沈柏的话,娇怯的说:“我也不是喜欢周大统领,只是觉得他这样的人,应当有很好很好的姑娘配他才是。”
    得。
    人家都说不喜欢了,再这么腆着脸去劝就有些不识相了。
    沈柏默默闭嘴,让小七送叶妙离开。
    许是感觉到沈柏的不赞同,叶妙后面再来看徐暖暖就避着沈柏走了。
    沈柏也不太在意,个人有个人的命,叶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又不是叶妙亲娘,拦不住的。
    周珏一直在营里待到顾恒舟休沐才和顾恒舟一起回来,沈柏帮他打理了一堆杂事,等人回来,露出来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周珏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躲进自己房间,沈柏跟顾恒舟回主屋,一边帮他搓澡一边吐槽周珏做甩手掌柜把这些破事都扔给她,她都好几日没出门透气了。
    沈柏也不是真的生气,就下意识的念叨,顾恒舟听完,说:“他在营里成天也没什么事做,以后就不让他去营里了。”
    “诶?可以吗?”沈柏意外,顾恒舟说,“他自己惹下的事该他自己处理。”
    有道理!
    沈柏疯狂点头,一个劲儿的拍顾恒舟的马屁。
    听说周珏回来了,徐暖暖拄着拐杖,头一回出了房门,在小八的搀扶下来前厅吃晚饭。
    她走得很吃力,到前厅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气息也有点喘,不过小脸热得红扑扑的,像刚刚成熟的柿子还挺好看。
    沈柏和顾恒舟早在主位坐下,周珏比徐暖暖还晚到,看到徐暖暖,他有点意外,不过没打算理会,直接越过徐暖暖往里走,然而刚走了一步,徐暖暖就痛呼一声。
    下意识的,周珏伸手抓住徐暖暖的胳膊,徐暖暖没栽到地上,一头撞在周珏胸膛,小脸红了个彻底。
    英雄救美啊。
    沈柏挑眉,都想给周珏鼓掌了。
    周珏冷着脸推开徐暖暖,沉声说:“站稳了。”
    他的语气硬邦邦,一点情绪都没有,徐暖暖却不胜娇羞,绞着衣摆说:“谢谢周大统领。”
    周珏没应声,走到顾恒舟对面坐下,徐暖暖拄着拐杖要在周珏旁边坐下,周珏冷声说:“我不喜欢女人离我太近。”
    徐暖暖的表情很受伤,眼底浮起水光,手足无措的看着周珏,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讨厌了。
    这模样楚楚可怜,很是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然而周珏坐下后就拿起碗筷吃饭,连余光都没给徐暖暖一点。
    徐暖暖的柔弱没了用武之地,顾恒舟从头到尾更是没拿正眼看她,眼看要下不来台,沈柏叹着气说:“周大统领就这脾气,你坐那里吧。”
    沈柏指了和周珏隔着两个座的地方。
    徐暖暖走过去坐下,脸上红晕退却,拿起筷子也不夹菜,担忧的说:“我的腿还是好痛,吃了药好像都没什么效果,要是以后真的瘸了可怎么办呀。”
    “不会的,我特意从瀚京请了大夫来,约莫这两日就会到,这位大夫医术极好,暖暖姑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沈柏笃定的说,徐暖暖惊愕,没想到沈柏竟然为了她从瀚京请大夫过来。
    不过比她更惊讶的是周珏。
    他吃饭的动作猛地停下,直勾勾的盯着沈柏,问:“你让谁帮你请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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