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骏顺利考上了太学院,不过现在太学院还在放假,他暂时不用去太学院上课。
    绿尖在家休养了几日身体恢复了不少,立春这日,沈柏带张骏一起去探望她。
    路上的时候,沈柏跟张骏说了绿尖和茶白的关系,张骏第一次听说茶白在瀚京还有好姐妹,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比平时还是多了两分期盼。
    绿尖还不知道茶白的死讯,见沈柏带张骏来,一脸诧异,疑惑的问:“小姐,这位小少爷是……”
    张骏上前,主动行礼,沉声开口:“骏儿见过小姨。”
    绿尖愕然的睁大眼睛,盯着张骏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茶白的孩子。
    但茶白才成亲不到三年,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孩子?
    沈柏握着她的手轻声解释:“茶白是这孩子的继娘。”
    原是如此。
    绿尖点点头,而后猛然意识到茶白今天没来,只有张骏被沈柏带过来,其中肯定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
    绿尖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不过顾忌着张骏没有显露出来,拿了一块玉佩和几片金叶子给张骏做见面礼。
    她和茶白日子过得坎坷艰辛,最喜欢的就是攒钱,给张骏的自然也是最实在的东西。
    张骏话少,绿尖也不觉得他冷淡,挺沈柏说他考进了太学院,更是连连夸他,夸完找了个借口把张骏支走。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不用绿尖问,沈柏坦白的说:“茶白不在了。”
    绿尖已有心理准备,真的亲耳听见还是难受得不行,抓着沈柏的手不住低喃:“我就知道那个叫张大海的靠不住,那个时候我劝过她的,她跟被灌了迷魂药一样,非要远嫁。”
    绿尖说着说着哽住,泣不成声。
    沈柏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身上伤还没好,别太难过了,她所嫁非人,活着太辛苦,这样走了也好。”
    绿尖哭了许久才停下来,眼睛肿得不行,特别低落的说:“我们这样的人,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已经是奢求,怎么可能有人会珍惜,她一直这么劝我,没想到最后却是她选错了路。”
    开了两年多的成衣铺,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绿尖没了前几年的活泼急性,倒是比茶白之前还要沉稳通透许多。
    绿尖的情绪平复了不少,沈柏谨慎的提出疑虑:“茶白也不是会盲目轻信别人的人,你还记不记得她是怎么遇到张大海的?”
    沈柏突然问这个问题让绿尖很意外,她惊疑不定的看着沈柏问:“小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沈柏平静的说:“这三年张大海对她并不好,而且本就不是什么品性好的人,我不相信茶白会那么轻率的作出决定将自己托付给他。”
    沈柏一语点出关键,绿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声说:“小姐走后,我们在京中没什么依靠,那个时候张大海又一直对茶白献殷勤,她想安定下来也很正常。”
    谁都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但这种安稳总是要经过慎重思考才行。
    绿尖明显知道什么,但不想让沈柏被牵扯进来,所以不想说太多。
    沈柏知道她有顾虑,温声说:“我回来以后听说了不少事,你们开这个成衣铺,周珏帮了你们不少忙,外界都在传周夫人对你们颇为不满,这次你被京兆尹抓进大牢也是被赵氏妒恨,这次的事我说了会帮你讨回公道,同样的,我也不希望茶白枉死。”
    沈柏的语气很坚定,一点没把绿尖和茶白当外人看待。
    绿尖垂着眸,眼睫轻颤,低声说:“我和茶白虽然出身风尘,但并非生性轻贱之人,绝不会做那等勾引有妇之夫的害人之事。”
    就算是卑微入泥的人,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尊严。
    沈柏对绿尖的回答并不意外,点点头,说:“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所以才更不能放任那些人往你们身上泼脏水。”
    许久没有被这样维护过,绿尖的眼眶又红了,终于忍不住,哽咽着说:“小姐,茶白是被人害了的,如果她没嫁给张大海,被害的就是吕小姐了!”
    这里面竟然还牵扯了吕秀?
    沈柏意外,安抚着绿尖让她慢慢说,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三年前沈柏失踪后,吕秀主动找到绿尖和茶白,三人一起开了成衣铺,中间遇到一些麻烦,绿尖和茶白想找周珏帮忙,却碍于身份一直没能见到周珏,后来实在没办法,吕秀才去找的周珏。
    那个时候周珏刚和姜琴瑟成婚,吕秀知道影响不好,只给周珏传了信,并没有跟周珏直接接触。
    一来二去两人也算是认识成了朋友,姜琴瑟不知怎么发现两人在暗中往来,留意到了成衣铺。
    这样说来就合理多了,姜琴瑟嫁给周珏的时候算是下嫁,后来姜德安告病在家休养,姜家渐渐没落,姜琴瑟的地位虽然不如以前,但也不至于容不下绿尖和茶白两个丫鬟。
    真正让她有危机感的是吕秀,毕竟吕秀背靠的是太后母族吕家,而且一直极讨太后的欢心,性子也非常好,周珏和吕秀走得近了,姜琴瑟自然会害怕。
    张大海是以绸缎商的身份认识茶白的,他那个时候自称自己是从舟县来的,想从瀚京买一些时兴的料子回去卖,如果卖得好的话,以后可以长期合作。
    茶白和绿尖没有防备,尽心尽力的带他在城中各个铺子对比遴选,甚至还陪他去看了种植棉花的地方,保证原材料都是上好的。
    吕秀来铺子里的时候很少,只是偶尔画了新的衣服样式会送图纸来。
    张大海在瀚京待了半个月,碰到了吕秀一次,后来他订了一百匹布要运回舟县,说吕秀才是真正的老板,一定要吕秀在场才肯签订契约。
    吕秀知道后应下,签订契约那天,张大海在追鹤楼订了一个上好的包间,绿尖茶白和吕秀一起赴宴,吃完饭,吕秀先回家,绿尖和茶白稍晚一点,目送张大海离开才准备回成衣铺,酒楼伙计拿来吕秀落下的披风。
    绿尖身上揣着张大海给的货款,不敢在外面久留,便先回了成衣铺,茶白一个人拿着披风去找吕秀。
    绿尖怎么也没想到,茶白这一去,足足消失了五天。
    五天后,茶白被张大海送回成衣铺,绿尖问茶白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肯说,只是张大海后来对茶白殷勤的很,没过多久茶白就说要嫁给张大海,和他一起回舟县。
    绿尖劝了茶白很多次,茶白怎么都不肯听,绿尖没办法,只能帮她备了嫁妆,送她和张大海一起离开。
    绿尖一直觉得这个事有问题,过了一个月,绿尖到李岱府上给赵氏量尺寸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姜琴瑟的贴身丫鬟也在,她和赵氏谈话的时候说漏了嘴,原来茶白消失那几天,是被张大海囚禁起来了。
    原本张大海应该抓吕秀的,不知为什么变成了茶白,她们怕事情闹大,也就没有声张,任由张大海把茶白骗走。
    绿尖得知真相非常生气,但她也清楚,她在瀚京没权没势,吕秀也并不是什么得宠的世家大小姐,贸然把这件事捅破,不仅不能给茶白讨回公道,可能还要把其他人牵扯进去。
    听到这里,沈柏想明白了,问绿尖:“所以你接近李岱和赵氏,其实是为了搜集证据?”
    绿尖点头,表情有些懊恼。
    她的力量太薄弱了,时间拖得越久,那件事留下来的痕迹就越少,她搜集到的证据也相当有限。
    沈柏之前也猜测这件事和姜琴瑟有关,但没想到其中有这么多内情,她揉揉绿尖的脑袋,柔声安慰:“这些事以后有我处理,你安心养伤,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张骏把熬好的药端来给绿尖喝下。
    药有安神的效果,绿尖哭得也累了,喝了药很快睡下,沈柏带着张骏走出来。
    张骏的脸一直紧绷着,快到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偏头看着沈柏问:“小姨为什么会受伤?”
    沈柏坦白的说:“有人看不惯她,所以让官府的人把她抓了,还对她上刑。”
    “为什么?”
    张骏追问,还有点不明白。
    他的眼眸黑亮,虽然在张家的时候受了很多折磨,依然有少年人的赤诚,像一把上好材质的剑,稍加打磨就能锋刃无比。
    京中这些人对绿尖和茶白的非议不少,张骏以后总是会听到的,他比一般人心智成熟得多,沈柏没把他当小孩儿,拍拍他的肩膀说:“因为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不是按照对错来规范自己的行为,而是为自己的私欲而活,他们只想要让自己开心,哪怕伤害别人也在所不惜。”
    张骏抿唇,安静的消化沈柏刚刚说的话,沈柏带他上车,特意让马夫从揽月阁门前经过。
    现在还是白日,揽月阁虽然开着门,但里面冷冷清清没什么客人。
    沈柏坐在马车里问张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张骏冷着脸,特别老成的说:“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就是知道咯。”沈柏替他回答,张骏没有否认,沈柏继续说,“你娘亲和小姨都是从这种地方出来的。”
    张骏睁大眼睛,本能的反驳:“你胡说!”
    沈柏不说话,定定的看着他,张骏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张了张嘴还想辩驳,却被沈柏看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等他的情绪平复下来,沈柏温声说:“这个地方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这里面的人却大多不是什么坏人,她们很多身世凄苦,没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就像你也不想有张大海那样的父亲一样。”
    提起张大海,张骏的表情僵住,对沈柏的话也有了切身的理解。
    “瀚京比舟县大很多,是非也会多很多,在太学院念书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你背靠大统领府,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你,但你的身世总会被人知道,你要进那里,也要做好承受非议的准备。”
    张骏的脸色更差了,在张家的时候,那三个姨娘和府上的下人在背后经常都会幸灾乐祸的说很多难听的话,到了瀚京,他曾天真的以为可以完全摆脱这一切,但现在沈柏戳破了他的幻想。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不管你以前如何,出身如何,只要是长了嘴的人都会在背后议论你,你不能太在意别人说的话,不管什么事,都要有自己的判断,而且不论到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自己是谁,对你来说重要的应该守护的是什么。”
    这些话对张骏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了,沈柏也不急在这一时,放软语气说:“你娘亲和你小姨都是很好的人,我跟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不管其他人怎么诋毁她们,她们始终都是你的娘亲和小姨,如果没有她们,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懂吗?”
    “我知道。”
    这个问题张骏倒是回答得很快,沈柏还想再说点什么,车夫拉了马缰绳说:“顾大统领来了。”
    张骏立刻钻出马车,礼貌的行礼:“大统领。”
    顾恒舟颔首应下,对马夫说:“你先送他回大统领府,我带东方姑娘去个地方,晚些时候再送她回宫。”
    马夫毫不犹豫的点头,张骏有些失落的坐回马车,顾恒舟朝沈柏伸出手,沈柏站在车辕上,抓着他的手借力上了马,顾恒舟轻夹马腹朝前走去。
    自学堂那一吻之后,沈柏和顾恒舟的关系回暖,这会儿和他同骑一匹马,沈柏也不客气了,直接抱紧他的腰。
    顾恒舟下意识的坐直身体,沈柏把脑袋靠在他后背,好奇的问:“今日又没什么事要做吗,大统领你最近会不会太清闲了一点?”
    顾恒舟说:“我本就是回京中休养的,自然没有多少事可做。”
    沈柏故意问:“那你的俸禄会不会变少啊,要是以后钱不够花怎么办?我花钱可厉害了。”
    “不会。”顾恒舟立刻否定,“就算我现在卸甲归田,你也不会没钱花。”
    沈柏咧唇笑起,她就喜欢顾兄这自信笃定的样子。
    时间还早,顾恒舟先带沈柏去临河的一家酒楼吃饭睡了个午觉,然后才带沈柏去游船。
    今天立春,河边很热闹,好几个酒家都挂着红灯笼和招摇的幌子。
    上船的时候沈柏还有点意外,好奇的问顾恒舟:“今晚咱们要游船吗?就我们俩?”
    顾恒舟挑眉问:“你不想?”
    沈柏连连点头,和顾兄在一起干什么都可以,她哪有什么不想的?
    为了显示自己的乐意,沈柏拎着裙摆踩着跳板跑上船,顾恒舟紧跟着上船,船开出去一段距离,顾恒舟说:“今晚揽月阁会选花魁。”
    沈柏讶异,没想到顾恒舟竟然会关注这个,顾恒舟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淡淡的说:“你不是喜欢看这些?”
    因为她喜欢,所以他才带她来的。
    沈柏心脏发软,走到顾恒舟身边,拉着他的手说:“顾兄,所以你今天是专程带我出门玩儿的?”
    顾恒舟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沈柏笑得停不下来,过了会儿又听见顾恒舟说:“上一世陪你的机会太少了,总觉得遗憾。”
    沈柏下意识的仰头想看他,眼睛却被他的大掌盖住,视线陷入一片黑暗,有温热的呼吸扑来,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而后是他沙哑的动情的呢喃:“我帮他补足遗憾,这是我该得的。”
    他始终觉得自己身体里住了两个人,自己跟自己较着劲儿。
    顾恒舟吻完松开手后撤,沈柏揽住他的脖子踮着脚跟上,加深这个吻。
    两人腻了一会儿,开始专心游船。
    午饭吃得撑,沈柏不怎么饿,先让人上了零嘴和糕点。
    今天看花魁比赛的人挺多的,连两边河岸上都挤满了人,幸亏顾恒舟提前定了船,不然就凑不上这个热闹了。
    揽月阁预定了最大的一艘画舫,画舫有三层高,上上下下都挂满灯笼和彩绸,夜幕降临之后,在江中很是耀眼夺目。
    其实上一世沈柏每年都看花魁比赛,她是揽月阁的常客,甚至还主持过两届花魁赛,对这些流程熟悉得不得了,不过和顾恒舟一起看比赛还是头一回,顾恒舟太正经了,沈柏站在他旁边,都不好意思为那些姑娘加油喝彩。
    花魁赛要在酉时末才会正式开始,前面其实有点无聊,沈柏四下张望,冷不丁被一艘小船吸引了目光。
    那艘船比她和顾恒舟定的这艘要小一些,之所以引起沈柏的注意是因为河上所有的船都拉开窗帘尽可能多的想看清花魁比赛的盛况,这艘船的窗帘却全都拉得严严实实,不肯让旁人看到任何一点里面的风光。
    沈柏有点好奇,盯着那船多看了两眼,顾恒舟很快也注意到那艘船,沈柏憋了半天,忍不住撞了下顾恒舟的胳膊,玩味的说:“我猜船上的人是想寻求刺激,在干不轨之事,顾兄觉得呢?”
    顾恒舟没急着开口,耐心的观察,片刻后,一个小厮从船尾站起来,看样子像是撒了泡尿。
    顾恒舟眉头微皱,轻声说:“那是国公府的小厮。”
    嘿,真是赶了巧了。
    沈柏眉梢微扬,试探着问:“这次不会又是顾二少吧?”
    沈柏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等了一会儿见顾恒舟没有否认,微微坐直身子,诧异道:“不是吧,真的是他?”
    顾恒舟应了一声:“嗯。”
    沈柏舌尖在口腔舔了一圈,有点想笑,顾恒修这人也真是不长记性,那个时候在船上跟姜映楼偷偷见面就被沈柏和顾恒舟撞破了,现在竟然还选在这种地方见面。
    所以说,这人点儿背啊,喝凉水都得塞牙。
    沈柏他们的船在最靠近揽月阁画舫的地方,周围还有好几艘准备看热闹的船,不容易被顾恒修他们看见,沈柏趴在窗边肆无忌惮的看着顾恒修的船。
    船身有些微的晃动,水波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江面上越来越热闹,没人注意到船上发生的事,沈柏却是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
    顾二少看着枯瘦了那么多,没想到还挺有劲儿的,在这种地方兴致也高。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恒修的船靠岸,一个人从船舱里走出来,那人穿着黑色斗篷,斗篷很长,到脚踝,将人裹得严严实实,辨不出男女。
    船夫搭了跳板,伸手去扶,那人没理,自己往下走。
    斗篷太长了,不方便走路,那人微微把斗篷拎起来了一点。
    隔着老远的距离,沈柏只看见一双宝蓝色泛银光的鞋。
    应该是个挺有身份的女子。
    女子上岸以后很快没入人群消失不见,顾恒修没有下船,船夫摇着船又回到河中,很明显他也是要看花魁赛的。
    沈柏收回视线,偏头看着顾恒舟问:“顾兄看出方才从船上下来那人是谁了么?”
    顾恒舟摇头,说:“隔得太远,看不清。”
    话音落下,一记响亮的铜锣声从揽月阁的画舫上传出来,穿着轻薄纱裙的妙龄女子从船舱里鱼贯而出,周遭围观的人群立刻欢呼起来。
    顾恒舟连头都没偏一下,安安静静的看着沈柏,好像不管周围发生什么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顾兄这样也太好看了。
    沈柏咽了咽口水,不想表现得太轻浮,强行把话题拉回正事上,问:“顾恒修年纪也不小了,怎么顾恒决都成亲了,他还没成亲?”
    顾恒舟说:“他身体不好,药一直都没断过,二婶又看不上出身低的,所以一直拖着。”
    叶晚玉最引以为豪的就是顾恒修,顾恒决还能勉强将就,顾恒修的婚事她是万万不想妥协的,若不能找个出身好品行好的姑娘,还不如不娶呢。
    沈柏点点头,想起刚刚从船上下来的姑娘,莫名有点心疼,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傻姑娘被顾恒修花言巧语骗了身子,日后肯定进不了国公府的门。
    沈柏正想得出神,顾恒舟突然倾身凑近,意味不明的说:“三人之中我排第一,我都还没成亲,他自然不用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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