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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菁站在病房前,看着围在里面一圈又一圈的医护人员,她没有当即进去。
    所有人检查完数据之后,一个个安静的退出来。
    病房霎时落针可闻。
    萧菁推开那扇沉重的房门,空气里有一股让人难以忽略的血腥味,她走的很小心,生怕自己的不经意动作惊醒了床上正熟睡的人。
    沈晟风听见了靠近自己的脚步声,也许是太过熟悉,他几乎已经确定了来人是谁。
    萧菁刚刚走近病床,嘴里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床上本是紧闭着双眼的人突然间就睁开了眼睛。
    沈晟风的双眼有些朦胧,像凝聚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萧菁蹲下身子,指尖控制不住颤抖的握上他的手,可能是失血过多,他的手比起以往更凉了几度。
    沈晟风反手握紧她的手,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对方已经将脑袋伸了过来。
    萧菁温柔的一吻落在他的额头处,似不着痕迹的一缕羽毛,轻轻浅浅。
    沈晟风心脏处猛烈的跳了跳,他想着坐起来,却又疲惫的提不起力气,就这么任凭她捧住自己的头,哭泣的像个迷路的孩子突然间找到了父母那般。
    萧菁鼻尖泛红,眼泪从眼角处藏匿进他的发丝中,她动作轻柔的托着他的下巴,细细摩挲,“回来了就好,回来了真好。”
    沈晟风覆手握着她的手,声音好像在这一刻卡在了喉咙里,他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萧菁站起身,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刀,没有考虑的拿起来直接划上一刀。
    沈晟风条件反射性的坐起来,抓住她不由分说就割了自己一刀的手,鲜血从指缝中渗漏,他蹙眉道:“你在做什么?”
    萧菁严肃认真道:“我先替您上药,您这个伤口很深,不能这么放任不管。”
    沈晟风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眉眼,似乎并不打算让她继续再这么做。
    萧菁愣了愣,不明他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有些许迟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什么不对吗?”
    沈晟风渐渐的松开了她的手,他必须要保持冷静,这个时候说话太重会伤到她,说话太轻,凭着这家伙的脑回路怕是得直接忽略。
    萧菁将自己的血滴进了他的伤口里,看着血液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在了一起,急忙拿出消毒水先是清理了一番伤口,然后再缝合,最后涂上止血药,缠上几圈特制纱布。
    沈晟风没有说话,全程眼珠子直勾勾的落在她干净利落的动作上。
    萧菁处理好了这一切,规规矩矩的坐下。
    沈晟风坐起身,两两目光相接。
    整个房间静的让人莫名的有些不自在,好像是暴风雨前平静。
    约莫注视了五分钟,沈晟风将自己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平平整整的放在桌上。
    萧菁知晓他肯定是看到了这玩意儿,也不打算继续隐瞒,“您都知道了?”
    “之前我有想过在那一天之后不给你吃药,其一是怕吃多了伤身体,其二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应该可以进行我们的下一步,可是后来我觉得我可能是草率了,毕竟你现在在军营,军营里是什么日子你和我都清楚,不适合——”
    “队长不高兴吗?”萧菁直接打断他的侃侃而谈。
    沈晟风被堵住了后半句话,他望着她,目光如炬。
    萧菁却是笑的一脸的天真无邪,“您不愿意吗?”
    沈晟风抬起头,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知道接下来我们要面临什么吗?”
    萧菁摇头,纵然面临刀山火海,她都无畏无惧。
    沈晟风叹口气,“我即将面临该怎么照顾你,该怎么保护你,该怎么把你藏起来不受外界纷扰,这个问题很沉重,沉重到我现在就想告诉所有人,让他们替我分担分担我心里那无法言语的激动。”
    “……”
    沈晟风站起身,未曾顾忌身上的伤口,毫不犹豫的将她搂进怀里,拼了命的吮吸着属于她的味道。
    萧菁托着他的腰,紧张道:“队长伤口会崩开的。”
    沈晟风却是不以为意,再三的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的抚摸着这块很珍贵的宝贝,他的手抬了抬,语言有些匮乏,“我、可以摸一摸吗?”
    萧菁垂眸一笑,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摸到了吗?”
    掌心下平坦无物,沈晟风有些好奇,究竟这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咚。”紧闭的房门被人强行的推开,沈晟易面无表情的盯着你侬我侬气氛下好不甜蜜的两人。
    萧菁听见身后的动静,忙不迭的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沈晟易很满意两个人现在的表情,是的,他就是故意跑进来打扰他们眉目传情的。
    沈晟风眯了眯眼,眼中的危险信号很浓烈,他几乎就想这么弄死自家不懂风情的二哥。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来给你检查的,你以为我头上很亮吗?我会稀罕这电灯泡的角色?”沈晟易兴致高昂的走上前,掀了掀他的衣服,看着处理的不错的伤口,点头道:“还行。”
    “二哥,你最近是想换一个地址重新建一家研究院吗?”沈晟风开门见山的威胁着。
    沈晟易轻咳一声,“三弟你就算想要毁了我这里,萧上校也不会同意的,毕竟这里的资料大部分都是关于你的。”
    “很重要?”
    “你说呢?没了这些资料,别说两年了,你能不能活到明年都是奢望。”沈晟易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副你快夸我,夸了我,我就不计前嫌的救你一命。
    沈晟风从床上站起来,虽然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但他走的依旧很平稳。
    沈晟易感受到了危机,他觉得下一刻自家亲弟弟就会用他那自认为狂拽酷霸炫的手来给自己一个零距离的接触,然后让他进一步去思考人生。
    沈晟风沉默不语的一步一步的靠近对方,就这么一声未吭,却恍若有千斤重铁硬生生的压迫着沈晟易。
    整个房间很静,静到他的每一步都被无限量的放大着声响。
    沈晟易面对泰山崩顶也能面不改色的从容好像裂缝了,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很肯定的说着:“我只是作为一个有证的医生来看看自己的病人,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讳疾忌医是大忌晓得吗?”
    沈晟风依旧一言未发的靠近对方。
    沈晟易吞了一口口水,强行的将萧菁拉扯到自己身前,义正言辞道:“你告诉他,如果他再这么威胁自己的医生,而且这个医生还是他的兄长,他如果再继续做这种不忠不孝的事,会遭天谴的。”
    萧菁莞尔,“长官,您还是出去吧。”
    沈晟易权衡了一番利弊,虽说自家三弟现在这情况不可能跟自己打一架,但保不准他秋后来找自己算账,这家伙,心眼比针眼还玲珑。
    沈晟风见着一溜烟就消失不见的二哥,脱力的坐回床边。
    萧菁双手撑在他的臂膀下,试图将他放回床上。
    沈晟风却是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就留在这里。”
    萧菁点了点头,“嗯,我不会走的。”
    “谁来了也别走。”沈晟风闭了闭眼睛,失血的眩晕让他失去了意识。
    整个病房重新恢复安静。
    萧菁坐在病床边,屋子里有加湿器在暗暗的挥发着水雾,她低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深夜了。
    “咚咚咚。”午夜下,走廊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萧菁本是趴在床边熟睡着,听见声音的刹那猛地一个惊醒。
    身后的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炎珺神色焦灼的推门而进,但她没有料到萧菁会在这里。
    两人有些尴尬的照面,画面静止。
    炎珺犹豫着还是关上了病房门,她脱下已经湿透的军大衣,挂在了衣架上,缓步走上前,“他没事了吧。”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血也止住了,应该过两天就会痊愈了。”萧菁一五一十的回禀着。
    “这么快就止血了?”炎珺似是不敢相信,下意识的撩起沈晟风的衣角,确信纱布上竟然没有染血,她喜极,“是他二哥的药有效果了?”
    萧菁也不想点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顺着炎珺的话点头,“应该是吧。”
    “这样就好,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守在这里大半天了,去隔壁休息一会儿吧,这里就交给我了。”炎珺就这么直接坐在了凳子上。
    萧菁思忖着要不要搬来一张凳子和自家未来婆婆排对排的坐着聊聊天,可是现在见面难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留下一个言听计从的好形象。
    夜,安静了。
    “咕咕咕。”有小鸟儿站在窗口处啄着小叶片。
    炎珺趴在床上,脑袋上盖着一张薄薄的围巾,就这么昏昏欲睡着。
    清晨的空气有些香甜,病床上熟睡的人也渐渐的清醒过来。
    经过一整夜的休眠,沈晟风再次清醒时竟是如同正常人那般直接坐了起来,他下意识的去抓病床上趴着的人。
    炎珺感受有人在弄她的帽子,睡意惺忪的坐了起来。
    沈晟风想着一个出其不意的亲她一口,在她准备抬起头的瞬间,一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吧唧!”
    炎珺受宠若惊的捂了捂自己的额头,眨了眨眼,再拼命的拧了拧自己的大腿,刚刚她的儿子在做什么?在跟她撒娇吗?
    沈晟风眉头处微不可察的皱了皱,“母亲,您怎么会在这里?”
    炎珺看着他眼中的质疑,这小子难道是认错了人?
    沈晟风掀开被子,昂首阔步的打开病房门,果不其然,他家小家伙正坐在冰凉的椅子上靠着墙睡了过去。
    萧菁听见耳边有脚步声,警觉的清醒过来,视线由最初的朦胧渐渐清晰,她一个激灵坐直身体,他已经近在咫尺。
    沈晟风轻叹一声,“怎么靠在这里就睡着了?”
    萧菁本想着说什么,眼角余光却是瞥到了正满目幽怨的瞪着自己的炎珺上将,一时之间如鲠在喉,未来婆婆这么盯着她的花容月貌做什么?
    “还困吗?”沈晟风站起身,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的母亲。
    炎珺摇了摇头,似是自怨自艾着,“果然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
    “你能有这么的觉悟,我还是挺满意的。”沈老夫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走廊一头传来。
    三道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老夫人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来,面上难以掩饰一阵喜悦之色。
    炎珺吞下多余的话,都说十年媳妇儿熬成婆不容易,如今她这个婆婆刚刚坐上热板凳又被自己的婆婆给撵了下来。
    沈老夫人笑意盎然道:“看来也没有汇报的那么严重,都能下床了。”
    “母亲,怎么不严重了?这可是贯穿性的伤口,弄不好会死的,更别提他这不能用药的身体。”炎珺焦虑道。
    “我看着情况挺好的,咱们这些长辈们也别待在这里了,让他们晚辈们多说说话,看得出来,两人应该有很多悄悄话要说啊。”沈老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当然了,前提得忽略她那双明晃晃的眼珠子,恨不得就这么落在萧菁的肚子上,看出一朵花来。
    炎珺自然不敢忤逆老夫人的话,本是准备离开,却又大步折返回来,很严肃道,“他身上有伤,不能碰水,你去弄点水好歹也替他擦一擦,瞧瞧这脖子上的血,都干成一块一块了。”
    萧菁忙不迭的点头,“我知道了。”
    “好了,还想留在这里当电灯泡吗?”沈老夫人站在电梯前,喊了一句。
    炎珺疾步走回去,身体站的笔直,她站在老夫人身侧,犹豫着问道:“母亲,您好像特别喜欢萧菁这个孩子。”
    “你难道不喜欢?”沈老夫人反问。
    炎珺看着电梯墙壁上映上的两人的影子,摇头道:“我起初挺喜欢这个孩子的,可是我的喜欢也只是很普通的那一种,像长辈对晚辈的怜爱,而不是现在这种有些尴尬的关系。”
    “你们的关系怎么尴尬了?”沈老夫人明知故问道。
    “我不知道我对他是婆媳,还是母子,如果说婆媳关系,可是有些箴言难以启齿,如果说是母子关系,可是他又与我毫无血缘,我的话不能过重,自然也不能太轻,总而言之,我有些困扰,我应该怎么对待他。”
    “放轻松一点,以后你会喜欢她的,这段时间也对她好一点,毕竟是特殊时期。”沈老夫人走进电梯。
    炎珺跟在身后,脑子里回荡着老夫人刚刚说过的话,特殊时期?也对,马上就要结婚了,当然是很特殊的时期了。
    沈老夫人嘴角高扬,止不住的高兴,就差告诉身旁这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女人,你啊,看人的时候能不能把眼睛睁大一点啊。
    病房内,血腥味已经完全散去。
    萧菁走进洗手间,打了一盆水,特意的放入了特殊药粉,搅了搅,再拧了拧干净的毛巾,面色有些潮红的站在病床前。
    沈晟风看着她犹自红了脸,拉过她的手拿下她的毛巾,“不用做这些事了,等一下去洗一下就好了。”
    萧菁强硬的抢了过来,“这可不行,您那个伤口太深,如果洗澡会感染的,您身体本就特殊,很多药都不能用,如果再感染了,很长时间都无法恢复了。”
    沈晟风只得脱下衣服,任凭她小心翼翼的擦拭过自己身上的血迹。
    萧菁动作很小心,尽可能的避开他前后的伤口,忍不住的开口问:“当时的情况很严重吗?”
    “子弹密集,没有人是完好的逃了出来。”沈晟风拍了拍她的手,目光缱绻,“所幸当时没有派你跟着。”
    “如果我跟着您,说不定您就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了。”萧菁重新洗了洗毛巾,再替他擦了擦。
    “这只是一点小伤。”
    萧菁停止拧毛巾动作,斜睨了一眼说的云淡风轻的男人,点头道:“是,在您眼里只要留着一口气的伤都是小伤。”
    “我皮糙肉厚,一点小伤死不了,倒是你,破了一刀口子在我眼里都是致命的。”沈晟风摊开她的手,看着似乎已经愈合的那道口子,目光凝重,“以后别那么傻了,你又不是药物。”
    “对别人而言,我或许没有什么特别价值,但对您而言,我可是灵丹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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