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汐颜帮褚冽处理好伤口后,就一直守在他床边。
    回想着这两年来发生的种种,不管是有多危险,有多艰难,褚冽从未放开过她的手,从未想过放弃她。
    在她面前,他总是变得不像那个冷冽俊漠的九皇子,他的温馨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宠溺,全部都给了她。
    别人连分毫都未曾掠走过。
    也许正如褚冽自己常说的,他上辈子欠自己的。
    想到此,汐颜看着床上,睡得安详的男子,忽然笑了。
    褚冽瘦了好多,侧脸更加锋利,像是被刀削过一般,整个人多了一种颓感,汐颜知道这都怪自己。
    她知道褚冽会找她,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依然这样发疯!
    她轻轻抬手抚上他的眉骨,一点点地摩挲,直到把他眉心的疙瘩抚平,又抚过他浓黑异常的长睫毛,这薄薄的眼皮底下,一定是那双深渊一般的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还有这英挺的鼻梁……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长得这么好看?
    她歪着脑袋,另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像是对孩子说的,“父亲真的是天底下最爱你娘亲的父亲,真的是最称职的父亲,是最好的父亲。”
    “娘亲相信,未来若是有一日,娘亲和你遇到了困难,他一定会护我们周全,所以娘亲不再害怕,父亲是真正的男子汉,娘亲愿意把你和我托付给他。
    把我们的未来都交给他。
    你说,好吗?
    孩子。
    褚冽一直不醒,汐颜也用了魔力去唤他,但是他这次像个贪睡的小孩儿,怎么都不愿醒来。
    汐颜忽然想起从达拉山回来之后,扶劫一直昏迷不醒的那段时日,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不。一定是我又多愁善感了,她自语道,“褚冽,你很快就会醒来的,是不是?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见到我和宝宝太高兴,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才会睡这么久的。是不是?”
    她紧紧地攥着褚冽的手,心头开始渴望看到褚冽如墨水般的黑眸。
    “阿姐……”阿伏忽然轻声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冷淡十分的悠丝。
    悠丝的头抬得高高的,看着汐颜的眼中都是恨意。
    汐颜知道她喝过魔血渊以后,就恢复了记忆和魔力,但是不解她的恨从何处来,不由问道:“悠丝,你怎么了?”
    悠丝先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他算什么?你应该跟我和阿伏走,我们回到魔窟也好,达拉山也好,这里并不属于我们。”
    她像个高贵的孔雀一般,开始对汐颜指手画脚。
    “悠丝,”汐颜笑笑,“你可以对我有敌意,但是其他的一切,都忘记吧。你爱的达拉督,既不是我,当然也不是阿伏。达拉督已经死了!即使我们有他的魂魄,我们也不是他,醒醒吧,悠丝。”她娓娓说着,“从六月把你从达拉山带出来,到现在已经有快五个月了,你经历了人世间普通女孩子的日常生活,虽然我没有如愿为你找到你的如意郎君,但是……”
    “我不需要!”悠丝打断她,“我本就不是笨拙的凡人女子,我为何要过她们的生活?”
    “是。”汐颜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她身上还穿着靓丽的普国服装,看着她的眼睛,“可是悠丝,不管你怎么说,这段时间我看到了你的成长,你的开心,你的变化,我觉得我没有做错。现在你若真的觉得这平常人的生活,你过够了,那就跟阿伏一起回去吧。达拉山也好,魔窟也罢,真正不属于这里的人,只有你们。”
    “我当然会走!”悠丝说:“但是,你也要跟我一起走!”她抓住汐颜的手。
    汐颜笑了,并没有挣开手,因为她想起这句话很像在达拉山里,悠丝曾说过的,只是那时候她想把汐颜和阿伏都留在达拉山。
    “悠丝,我的幸福是源于他和我肚子里的宝宝,你懂吗?现在我心意已决,谁也妄想改变。”
    “阿姐,你就这么怕他死了吗?你为什么这么在乎一个平凡男人?”
    “我当然怕他死。因为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也是视我为最重要的人的男人,他是平凡男人,我是平凡女子,就这么简单。”
    阿伏的脑袋里,现在总是被若有似无的达拉督记忆和自己原有的记忆力搅活着,以至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阿姐,让我跟着你吧?我不想离开你。”他的眼睛里都是悲伤。
    的确,只有和汐颜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被人疼爱着的,被人呵护着的;只有和汐颜在一起,他的心才不会觉得空虚。
    “阿伏,我们终有一日还会再见,别再执着了!”
    阿伏忽然皱眉,倒退几步,出了房间,因为他的心底出现了一个声音:“尊贵的魔子,国主前来找你!让你速回!”
    是长老的声音。
    汐颜跟出来,担忧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阿伏摇头,“阿姐,我要回魔城了。这罐魔血渊给你。”他伸出手,忽然掌中出现一个晶罐。“阿姐,我现在是阿伏。”
    “我知道。”汐颜接过晶罐。“我知道你是阿伏,只有阿伏才会一心一意为阿姐担忧,为阿姐着想。”
    “你的魔力在增加,终有一日,你的记忆慢慢会抵抗住达拉督的记忆,阿姐相信你。”
    “不……”阿伏捂着脑袋,“达拉督在一点点地吞噬我,终有一日,我将不再是我!
    我将不再是我!啊!”
    “你在说什么?”悠丝忽然打断他们。“达拉督,你要放弃你的一部分吗?我决不允许!”她愤怒道。喝过魔血渊的悠丝,枯黄的脸颊恢复了白皙晶莹,只是人却变得冷厉起来,说什么都是我不同意,我不允许。
    让汐颜听得只想笑,也许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棱硬不会转弯的性格,才会导致她一根筋等待了达拉督千年吧……
    “悠丝,回去吧?何苦执着于不属于你的一切,我不想与你动手。现在论魔力,你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何况现在阿伏也不会帮你,所以,你不如趁早离开,别让我们的怒气再相撞,最后两败俱伤,好吗?”
    悠丝的眼睛变得水润起来,“你真的不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