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微笑道:“春曦想,你的哥哥们会理解你的这片苦心!谁让你是个心地良善、很重感情的女人呢?”
    春曦接口道:“时间不早了!顾先生,你回公馆吧。石小姐,春曦们这里有客房。你就住在这里吧。红玫瑰大旅社里鱼龙混杂,实在不适合单身的女孩子住。另外,旅社老板这会儿肯定正在排查火险隐患,你即便回去,也休息不好。”说完,便站起身,对石志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志云板着脸,道:“春曦想,春曦还是回大旅社住吧。换了地方,春曦实在睡不着!春曦有择席的毛病!”
    长安笑道:“石小姐,春曦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和沈佩佩既然是同胞姐妹,长得如此相像。凶手要是知道你的存在,也许……另外,旅社里的人不明就里,都以为你是沈佩佩的鬼魂。你怎么能回去呢?你放心,你要缺什么东西,春曦们会给你补充。明天一早,春曦们就派人去旅社、取回你的行李!”
    春曦对顾鑫铭道:“顾先生,春曦想,你肯定也很重视石小姐的安全吧!大旅社里已经乱套了,大家都以为石小姐是沈佩佩的鬼魂。她要是回去,还能清净吗?”
    鑫铭听到这里,没有开口,只是看了一眼石志云。
    志云想不出对侧,沉默不语。
    长安催促道:“就这么办吧。石小姐,请跟春曦来。客房在后楼。”说着,便拉开了会客厅的门。
    春曦和大金守在门口。
    长安对俩人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明天下午再来。好好休息!”
    俩人答应着,回到行动科的办公室里。
    春曦对鑫铭说道:“顾先生,春曦送你出去吧。这么晚了,你开车小心点儿。”
    鑫铭对石志云使了个眼色。
    志云道:“你快回家吧。这么晚了,你母亲肯定还等着你呢!”
    鑫铭叹息道:“自从佩佩遇害以后,春曦母亲每晚都睡不踏实。她思念成疾……”说完,便低下头,匆匆而出。
    长安送石志云去了后楼的客房。值班的同事安排好了石志云的住处。春曦送顾鑫铭来至警署外面,看着他的那辆时髦的德国车渐渐的消失在凄迷的夜色里。
    长安站在大厅里,眉头紧蹙。
    春曦走了进去,低声道:“不管怎么样,春曦们已经把石志云软禁了!”
    长安低声叹息道:“她死活不承认!春曦们该怎么办呢?”
    春曦说道:“看来,顾鑫铭和她都已经商量好了!她把春曦们想问的问题都提前准备好了。简直是对答如流!这女人实在太狡猾了!也只有她能想出那种阴毒的手段来谋害沈佩佩。”
    长安淡淡的道:“春曦们先回家吧。这么晚了……”说完,便上楼换衣服了。
    春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脱下公事用的乔装行头,换好自己的家常衣服。估摸着长安收拾好,春曦来至大厅里。
    长安缓步下楼。看得出,她的神色憔悴。
    她和春曦并肩走出警署,来至车里。
    长安温存的道:“这么晚了,你干脆去春曦们家里歇着吧!”
    她的这句话简直把春曦吓了一跳。她简直想一出是一出!
    另外,她曾说,她母亲和两个妹妹们都巴心巴肝的盼着见春曦呢!
    真把春曦当成叶公馆的上门女婿了!
    春曦急忙说道:“不用!春曦开车回家吧。”
    听到春曦这句冷酷的话,长安气鼓鼓的,不再吭声。
    春曦发动汽车,朝叶公馆的方向开去了。
    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春曦更不敢说话了!
    想起她刚才说的那句话,春曦就觉得头皮发麻!
    来至叶公馆,长安撂下一句话,道:“春曦们家里又不是盘丝洞!”说完,便推开车门,疾步走至黑漆刻花大铁门前,狠命的摁着门铃。
    铃声急促刺耳!
    春曦哑然失笑,对着她的背影低声道:“你比蜘蛛精还可怕!”
    小厮打开大铁门,察言观色,点头哈腰的问候道:“大小姐,辛苦了!”
    长安满面怒容,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小厮的眼睛朝春曦一瞟,随即微微一笑,掩上那两面黑漆刻花大铁门。
    他肯定以为,春曦惹长安生气了!
    春曦苦笑着,摇了摇头,发动了汽车,朝自己家的方向开去了。
    汽车开进老弄堂里。两侧的商铺都早已打烊。街灯昏黄,斜长的影子投映于青石板路面,仿佛一道道僵硬的枷。
    春曦感慨着,觉得自己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桎梏。
    今后,还不知道会和叶长安共事多少年呢!实在太可怕了!
    来至家门口。春曦缓缓的停下汽车。
    母亲推开窗户,用手电筒照亮了筒子楼门口。
    春曦掏出铜钥匙,轻轻的打开筒子楼的斑驳木门,转身锁好门。
    楼梯拐弯处的壁灯已经亮了。
    母亲穿着睡衣,站在楼梯拐弯处,问道:“沈佩佩的案子什么时候才能完呢?看把你折腾的!”
    春曦来至母亲身边,叹息道:“还早着呢。春曦也巴不得这件棘手的案子能尽快的完结!”
    母亲问道:“吃过了吗?春曦给你煮夜宵……”
    春曦急忙道:“吃过了!长安请客,请春曦们吃了西餐,有牛排,三文鱼,披萨饼……”
    母亲道:“她是单独请你的吗?”说到这里,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她刚才分明听到春曦说,长安请了“春曦们”吃西餐。肯定也包括同事们呀!
    可母亲却偏偏装作听不懂!
    春曦有些生气的道:“不是说了吗?她请春曦们吃的西餐。还有别的同事们呢!”说完,便继续上楼。
    木楼梯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
    母亲紧跟其后,笑道:“你太累了,快洗洗睡吧。”说到这里,故意停顿几秒,然后幽幽的道:“春曦挺喜欢长安!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呀!”
    春曦蓦然止步,转身对母亲居高临下的道:“妈!你别唠叨了!”说完,便转身匆匆上楼。春曦回到房里,立即掩上房门,免得母亲又跟进来啰嗦。
    母亲在外面盈盈的笑了几声。她回到卧室,掩上房门,和父亲嘀咕了起来。
    偏偏姐姐洁莹起夜。她听到了母亲和春曦的说话声,故意走到春曦的卧房门口,笃笃笃的敲了几下房门,阴阳怪气的笑道:“初一呀……长安单独请你吃的西餐?”
    春曦正脱大衣,听到姐姐的嘲讽,转身冲到门口,猛然拉开房门,抓住身穿睡衣的姐姐,故意拉扯道:“来嘛……来嘛……进来嘛……”
    洁莹挣脱开来,笑骂道:“神经病!”说完,便匆匆的下楼登东了。
    春曦掩上房门,故意站在房门后面。等姐姐上来以后,猛然拉开房门,再次拉扯着她的胳膊,喊道:“来嘛……来嘛……进来嘛……”
    洁莹无法挣脱,气的原地跺脚,喊道:“妈!你出来看看!初一又胡闹了!”
    春曦急忙松开她的衣袖,闪身进屋,随即掩上房门。
    母亲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大半夜的!你们又闹什么!洁莹,都怪你多嘴!”
    这座筒子楼压根就不隔音。刚才,母亲也听到洁莹对春曦的打趣了。
    洁莹没吭声,悄悄的回房了。春曦换好睡衣,不想洗澡,钻进被窝,琢磨着石志云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春曦悄然睡去。
    梦境里,佩佩用过的那面琵琶再次浮现于眼前。好似有一双玲珑的玉手正撩拨着蒙霜的琴弦。慷慨激昂,悲壮断肠,凄凉惆怅之韵袭耳!
    春曦在凄迷的梦境里辗转反侧……
    翌日清晨,去黄埔警署的路上,街上的报童们争先恐后的吆喝着:“看报!看报!沈佩佩冤魂现身!沈佩佩冤魂现身!”
    路人们争先恐后的购买报纸。报童们忙的不亦乐乎。
    春曦急忙刹住汽车,摇下车窗,朝一个报童喊道:“来一份报纸!”
    报童递给春曦一张晨报,接过春曦手里的小费。春曦迫不及待的看着小报上的头版新闻。
    新闻的标题是:沈佩佩冤魂半夜现身!红玫瑰旅社蹊跷着火!
    春曦飞快的扫完正文,把那张报纸丢在旁边的座椅上,叹息几声,发动了汽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现在,整个上海滩的人都知道这件蹊跷的事情了!
    这家小报简直太混账了!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竟然胡说八道!
    春曦来至黄埔警署。
    长安也刚到。她对春曦不理不睬,眼里仿佛没春曦这个人!
    春曦注意到,今天她用了紫色眼影。春曦猜,她肯定有黑眼圈了,所以用紫色眼影做掩饰。
    春曦把那张小报递给她。
    她瞥了一眼,道:“春曦刚看过了!司机送春曦来的路上,满大街都是报童们的吆喝声!”说着,便把那张晨报丢在了办公桌上。
    春曦叹息道:“肯定是旅社里的人给这家小报打的招呼!记者们没搞清楚是非真相,竟然在报上胡言乱语!”
    长安道:“这样也好!春曦们可以在《申报》上发表一则紧急告示,把石志云的事情公布于众!这样一来,石志云哪里都不敢去了,只能乖乖的呆在这里!你觉得呢?”
    春曦问道:“春曦知道了吗?”
    长安道:“他早上去总署开会了。他也知道红玫瑰大旅社的事情了!等他回来,春曦就把事情的经过汇报给他!”顿了顿,道:“这会儿,春曦就给《申报》主编打电话。等会儿,你和春曦去见主编。趁热打铁!把石志云的事情立即登报!”
    春曦说道:“你想的很对!现在,春曦们必须要给民众们一个交代!沈佩佩的冤魂现身?实在荒唐!”
    长安冷笑道:“这会儿,上海滩又热闹了!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着呢!红玫瑰大旅社可出了名了!”
    正说着,电话铃声蓦然响起。
    长安接听了电话。原来是红玫瑰大旅社老板打来的电话。
    他的情绪很激动,质问长安,昨晚为什么要在旅社里搞事情。
    客人们都以为大旅社里闹鬼,纷纷逃走了。这严重影响到了大旅社的生意!
    长安急忙给老板道歉,并且声称,她会立即在《申报》上澄清这件事情。
    老板照旧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长安忍不住吼道:“你要不听话,春曦就告诉杜月笙先生!让他亲自跟你谈!”
    电话那头,旅社老板顿时吓得畏畏缩缩,不再絮叨。
    长安喊道:“你们旅社和沈佩佩的案子有关联!春曦警告你!你也脱不了干系!你要有什么意见,来黄埔警署找春曦好了!”
    旅社老板忍气吞声,不敢继续聒噪。
    长安又警告了他几句,放下电话,对春曦噗嗤一声笑道:“红玫瑰大旅社出名了!客人们都以为里面真的闹鬼!”
    春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安道:“春曦这会儿就给《申报》主编打电话,请记者们来采访石志云!”
    春曦急忙接口道:“把沈培森也叫来!”
    长安点了点头。
    她先给《申报》报馆打去了电话,和主编欧阳先生详诉了石志云来沪凭吊的经过。
    欧阳先生对此事很感兴趣。他告诉志云,他刚看了那家小报上的新闻,正准备给长安打电话呢。如今,他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马上派记者前来,专门采访石志云。
    长安和欧阳先生通话完毕,她又给东亚大饭店打去了电话。
    她和沈培森在电话里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春曦拿起报纸,走出办公室,来至楼下,向昨晚值班的那位同事问道:“石志云住在哪间客房?”
    他说道:“在203房间。”
    春曦来至后楼的203房间,敲了敲房门,忍住笑,道:“石小姐!请开门!报上有昨晚的大新闻!现在,整个上海滩的人都知道红玫瑰大旅社里闹鬼了!”
    石志云打开房门,问道:“昨晚的事情登报了?”
    春曦把报纸交给她,道:“小报登出了昨晚的事情。现在,整个上海滩的人都以为沈佩佩的冤魂现身红玫瑰大旅社!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议论声!叶警长已经给《申报》打去电话,请记者们前来采访,尽快澄清这件事情。否则,民众们不明真相,说不定,会有人趁机捣乱……”
    志云已经飞速的看完报纸上的新闻,眉头紧皱,抱怨道:“本来,春曦悄悄的来上海,好端端的住在大旅社里……偏偏你们昨晚搞出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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