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去了邮电局,给上海那头发了电报。姚太太收到电报以后,大吃一惊。原来,自从长白和淑娴住进曹公馆以后,她就一直没管俩人的事情。她总觉得,儿子和媳妇应该好好的享受一番二人小世界了,所以自己不便前去打扰。这会儿,她得到了消息,对长白的做法感到很意外。她当即坐车去了曹公馆,把利害关系细细的跟长白说了。
    长白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惊动了香港那头。面对母亲的责难,他只好保持着沉默。姚太太告诉淑娴,曹家二房三房的人都对这座公馆眼红。淑娴和长白听说以后,才知道了其中的缘由。长白答应母亲,不会再继续生出事端了,肯定会安分守己的和淑娴过日子。
    姚太太当即给香港那头发了电报。长安接到电报,告诉了婆婆。曹太太听完以后,也没有说什么。她反倒劝长安不要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长安深怪娘家的人不给她争气,着实的伤心了一番。过了几天,春霖从南洋那头发来电报,告诉长安,生意已经起色了。长安得到这个消息,心里总算觉得舒服了很多。
    在巴黎,春曦和细烟度过了一段安逸的时光。可俩人毕竟不是老实人,觉得应该趁着来巴黎的机会打听出玻璃工艺技术。这个想法是细烟先提出来的。她说道:“如今,亚历山大已经身陷囹圄了!他的厂子肯定已经闲置了。我们何不趁机把技术弄到手!”
    春曦听完细烟的话,琢磨了一会儿,道:“你说的简单!我想,亚历山大的家人肯定不会说出来的。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招惹上什么祸事,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说完,便走到了窗户跟前,掏出一根香烟抽了起来。
    其实,他的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不甘心放弃。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办这件事情。细烟抱着胳膊走到了春曦的身后,幽幽的道:“我想,你心里肯定也有这样的想法。对吧?不过你说的也很对,万一我们惹上麻烦,岂不是自寻烦恼了!”
    春曦道:“我们不妨先去他的厂里看一看吧。也许,我们能发现什么机会呢!”
    细烟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先不要被自己想出来的麻烦吓住!不行动,怎么知道有没有机会呢?”
    春曦道:“我们下午就去看一看。”
    等吃过午饭,俩人便打听着去了亚历山大的工厂。自从亚历山大身陷囹圄以后,这爿厂子就彻底的荒废了。亚历山大的太太和儿女们都享受惯了,过惯了养尊处优的舒服日子,哪里有本事打理厂子的事情呢。所以,那爿厂子也就停工了。
    春曦和细烟走进了荒废的厂房,四处看了看。春曦叹息道:“春霖和长安真是的!俩人竟然把这里害成这样了!你瞧!这几间厂房很气派,可以看出当初辉煌时候的模样。”
    那天的天气很阴沉,长房里的光线显得很晦暗。春曦拉着细烟的手,俩人试探着往长房的深处走去。突然间,细烟一脚踩空了。春曦急忙攥住了她的手,问道:“你没事吧!”
    细烟道:“没事!你瞧,这里有脚印,湿漉漉的!这里面肯定有人!”
    春曦听到这里,顺着细烟的手指看了看地面。果然,地面上有一行湿漉漉的鞋印子,向着厂房深处延伸而去。春曦低声道:“我们还是小心点儿吧!这里有人!说不定是进来偷东西的小贼!”
    细烟低声笑道:“这里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我想,肯定是看厂房的人。”说完,便和春曦小心翼翼的朝着厂房深处走去了。
    俩人走到了深处,听到一台机器后面传来了说话声。俩人急忙停住了脚步,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说话声。俩人听到,那是一个很苍老的声音,有些喑哑,分明是一个老人发出的。
    春曦朝前面仔细的看了看,发现了一个人影。那人戴着一顶鸭舌帽,穿着咖啡色的格子西服。他已经有六十多岁了,脸上布满了皱纹,显出了岁月的沧桑。他倚靠在墙根,手里攥着一个酒瓶子,不停的往嘴里灌着酒水,还不时的说着醉话。
    细烟道:“看样子,肯定是看厂子的!你能听懂他的话吗?”
    春曦仔细的听了听,道:“他说的是英语,有伦敦口音。看样子,他不是法国人,应该是英国人!他说,亚历山大简直是个倒霉蛋,竟然被一个中国女人祸害了!”
    细烟听到这里,低声道:“那个中国女人肯定指的是姚长安!”
    春曦道:“他说,亚历山大简直是鬼迷心窍了!把好端端的厂子折腾成了这样!”
    细烟跟着感慨道:“这也是亚历山大咎由自取!我们不管他了!你瞧,那里有个工人,看样子像是守门的。我们过去问一问他吧!”说完,便牵着春曦的手,走到了那个老工人跟前。
    那工人是个酒鬼,喝的晕晕乎乎的。他看到了春曦和细烟,醉眼迷离的问道:“你们找谁?这里已经没有生意了!”
    春曦问道:“老人家,你肯定很熟悉这家厂子吧。”
    老工人道:“是!我已经在这家厂子里呆过十年了!”
    春曦道:“老人家,你肯定知道玻璃工艺技术吧!”
    老工人仔细的打量着春曦,道:“你是中国人?”
    春曦笑了起来,道:“是呀!我们是从中国来的。我们来巴黎是度假的!无意中路过这里,进来看一看。”
    老工人冷笑道:“那你们打听玻璃工艺的事情干什么呢?你们肯定别有用心!之前,老板就是被你们中国人害得!你们可真卑鄙,一门心思的打听我们的技术!”
    春曦听到这里,倒吸了一口冷气。细烟打开了小提包,从里面摸出了一沓钞票,送到了老厂工的手里,笑道:“老人家,如今,亚历山大已经坐牢了。这爿厂子也跟着荒废了。我想,你的生活肯定很拮据吧。没错!我们确实想打听玻璃技术。可我们都懂做生意的规矩,不会白白的利用你的!”
    老厂工看了看那些钞票,心里跟着动了起来。春曦趁机笑道:“老人家,这钱不拿白不拿。亚历山大已经是自身难保了,他肯定不会顾及你了!所以,你要想明白。”
    老厂工问道:“你们准备做玻璃工艺生意吗?在巴黎?”
    春曦急忙笑道:“我们其实早就打算做玻璃工艺生意了!可一直没有技术,所以没办法开展!我们只要能搞到技术,肯定会把生意做大的!我们打算在上海做生意!”
    老厂工听到这里,道:“我在巴黎其实是孤身一人,将来准备进养老院的!”
    细烟笑道:“您要是懂技术,可以考虑跟我们去上海。等生意做大了,你肯定有得赚!到时候,等你赚够了钱,再回巴黎养老,岂不是妙?”
    老厂工想了想,道:“你们能保证上海的生意好做吗?我对那里的行情不了解。”
    春曦道:“你一定要相信我们!要是生意不好做,我们怎么可能动这个心思呢?我们就是冲着赚大钱去的!您要是还有顾虑,不妨考虑几天。我们还要在巴黎住一段日子呢。”说完,便故意把钱拿了回来。
    老厂工急忙拦住了春曦,道:“你们别急!我想,我们不妨试一试吧。反正我在巴黎也是混日子,还不如去中国见识见识。即便赚不到大钱,也算是一场游历吧!只是,我的路费和将来的吃穿用度……”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等着春曦和细烟的回答。
    细烟急忙笑道:“我们可以安排,保证你在上海过的舒服。”
    春曦道:“可我们还不清楚您到底会不会技术呢!这些机器还都在,您不妨给我们露一手吧!”
    老工人笑道:“你们跟我来吧。我每天在这里闲着,实在觉得很无聊,经常做一些玻璃工艺品!以前,厂子兴旺的时候,我可是这里的大拿!那些年轻的学徒们都要听我的!”说完,便引着春曦和细烟走到了机器跟前。
    春曦和细烟果然看到了一些崭新的玻璃工艺品。俩人细细的观赏了一番,觉得那些玻璃摆件做工很精美,要比市面上卖的东西精致很多。春曦赞叹道:“真是好手艺!之前,我们在市场上没有见过这样做工的东西。”
    老厂工笑道:“这些可都是我的拿手之作!市面上卖的那些东西根本不能和我的东西比。”说完,便开启了机器,当着春曦和细烟的面,在玻璃板上雕琢着花纹。
    春曦和细烟简直看得目瞪口呆。老厂工的技术娴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春曦夸赞道:“真是绝活!我们总算见识了!”
    那天,俩人和老厂工约定好了,半个月以后就启程去中国。晚上的时候,细烟和春曦商量道:“我们这次回上海,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呢。那头毕竟战乱纷飞,已经没有什么生意市场了!而香港那头的市场也被我们弄砸了!”
    细烟道:“我们还是先回香港吧。那里毕竟有我们的熟人在。”
    春曦道:“你可别忘了!当初,大学教授们在报纸上发布消息,声称玻璃工艺品有毒,对身体有害。我们要是继续做玻璃工艺生意,岂不是惹人议论!我们怎么能保证自己的东西没问题呢!”
    细烟叹息道:“当时,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了!都是被春霖和长安闹得!”
    春曦道:“所以,我们千万不能在香港开展生意。依照我的想法,我们不如去南洋吧。那里的生意肯定很好做!”
    细烟道:“春霖和长安在南洋。我们要是遇到了,又成了冤家对头了!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去趟浑水了!”
    春曦道:“可以这样!我们现在香港租赁厂房,等东西生产出来以后,我们把货运到南洋或者上海!不过是多了一趟运费而已!”
    细烟道:“也只能这样了。等回去以后,我们赶快找几个学徒,让他们跟着那老厂工学手艺!我觉得,那个老厂工也不一定能长久的靠得住!他的年纪毕竟大了,万一哪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技术失传了,岂不是我们的损失!”
    春曦道:“正是这个道理!我们好不容易抓住这次机会,一定要把技术弄到自己手里!”
    俩人商量了一番,眸光里涌出了对未来生意的憧憬。
    过了半个月,俩人带着老厂工启程了。那个老厂工名叫卢卡斯,已经六十三岁了。他还是第一次离开法国,心里充斥着激动。在船上,春曦和细烟渐渐的和卢卡斯熟悉了。卢卡斯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有过很多惊险离奇的经历。他把过去的事情告诉了春曦和细烟,让俩人听得津津有味的。??
    三人回到了香港。曹太太和长安压根就没有得到俩人回国的消息。当然,春曦和细烟也压根没有去曹太太那里。俩人悄悄的租赁了厂房,按照卢卡斯的设计,准备好了机器设备。接下来,春曦便催着卢卡斯尽快的开工了。
    按照细烟的提议,春曦雇佣了几个小学徒们,让他们专心致志的跟着卢卡斯学习玻璃雕刻技艺。从巴黎来香港的路上,春曦和细烟对卢卡斯关怀备至,已经赢得了卢卡斯的好感。他觉得,春曦是个很有魄力的年轻人。而细烟也是个外表冷漠、可内心却热情似火的女人。他考虑了几天,最终下定决心把自己的技术传授给春曦。
    那几个年轻的学徒都是大学毕业生。他们跟着卢卡斯学习,渐渐的掌握了玻璃工艺技术。
    那天,俩人邀请卢卡斯和几个学徒们去吃饭,偏偏遇到了曹太太和长安。那会儿,长安正陪着曹太太从教会医院里出来。她一眼看到了马路对面的春曦,急忙喊道:“那不是春曦吗!”
    春曦听到喊声,回了一下头,正好和长安的目光对接。曹太太冷笑道:“你看见没有!那两口子竟然还有心思请人吃饭!”
    春曦看到了母亲和嫂子,只好上去问候。曹太太道:“你和苏细烟从巴黎回来了!你们肯定玩够了!”
    春曦笑道:“我们不过是去转了转而已。”
    细烟缓缓的来到了春曦的肩旁,道:“我们顺便去了巴黎警署一趟!”说完,便兀傲的望着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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