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对春霖道:“长白和淑娴总算是成婚了!以后,两个人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吧。妈将来就指望儿子和媳妇给她养老吧。”
    春霖正在看一本流行的小说书,听到长安的话,笑道:“可不是这个道理。我眼瞅着,淑娴是个很孝顺的媳妇。你妈以后可以过舒心的日子了。你爸爸的在天之灵肯定会笑的合不拢嘴的!”
    长安走到了春霖的身边,看着他手里捧着的那本小说书,道:“如今,我们就一门心思的管好自己的事情吧。现在,我担心的就是沐阳那头的事情了。真不知道他在香港怎么样了!”
    春霖道:“你要是实在担心,我们明天就给他发一封电报吧。反正,我们有他住的那家大饭店的地址。上次,他的那封电报就是从那里发来的!”
    长安道:“我们明天就发电报吧。”顿了顿,道:“刚才,穆文彬说,董槐园在小野的跟前吃了亏。哼!他真的是咎由自取!”
    春霖道:“他不过是为了求得生存而已。”
    长安倔强的道:“求得生存的方法很多,他为什么非要去做那种事情呢?那人简直没有骨气。他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当初,他给家里招惹了多少麻烦,先是陆懋琦的事情,然后又是小野的事情。这一切都是由他而起。”
    春霖感慨道:“我刚才看到一段话。你瞧,就是这里!书上说:若无相欠,不会相见!我仔细琢磨,觉得这句话实在很有道理!真的,世上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因果。”
    长安坐在了钢琴前的琴凳上,缓缓的打开了琴盖,把一双纤细的手搭在了黑白琴键上。她缓缓的弹奏起了钢琴曲。春霖道:“这本书的作者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要不是有亲身经历,我想,他肯定也不会写出这本书的。”
    长安道:“若无相欠,何必相见?我觉得,那句话应该这么说才更有味道。”
    春霖跟着笑了起来,道:“还是你改的好!你要是写书,肯定能写出很多富有哲理的句子的!”
    长安笑道:“等我以后老了,有时间了,就把我们这辈子的故事写成小说。到时候,我想,我们俩人肯定会感慨万千的。因为,那时候,所有的苦难都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也只有回忆了!”
    春霖道:“我们现在正活在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里!至于故事的结局,我们俩人谁也不清楚。这就是命运的玄妙!”
    长安道:“我们要是把什么事情都提前知道了,也就觉得很没有味道了!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提前知道结局的好。这样,我们才能更能体味其中的荡气回肠!”说完,手指愈发用力的敲打着琴键。
    春霖把那本小说书放在了钢琴上,手臂撑着钢琴,专心的看着长安弹奏钢琴。长安弹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累了,便停了下来。春霖道:“好久没有听你弹钢琴了。真是享受。”
    长安道:“我是因为长白和淑娴的事情而感到高兴,所以忍不住弹了弹。夜深了,我们歇着吧。”
    春霖琢磨着长安的话,猜到了长安心里此时的想法。长安肯定是为了长白和淑娴的婚事而感慨着。今晚,长白和淑娴肯定会度过一个甜蜜温暖的新婚之夜。长安肯定回想起了自己的新婚之夜。那晚,她心里所有的期待和盼望竟然都化作了流水。春霖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握住了长安的手,道:“我们的新婚之夜……简直是不堪回首!那晚,我实在太对不起你了!”
    长安不由得扑到了春霖的怀里,摩挲着他的脊背,低声道:“真的!今晚是长白和淑娴的新婚之夜……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我们的新婚之夜。也是在这样的夜晚,我们俩人却不能像长白和淑娴一样的恩爱。于我,实在是一桩恨事!好在,我们俩人已经把那段最悲苦的日子煎熬过来了!如今,我眼巴巴的盼着你的病能好!”
    春霖的眼圈红润了,道:“此生此世,我都欠你一个那样甜蜜温馨的夜晚!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还给你那样的一个夜晚了。”
    长安松开了春霖,看着他红润的眼睛,道:“都怪我不好!本来,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偏偏又提起来了。只因为,刚才的钢琴曲,实在太让我入戏了!我实在是情难自禁了!所以,我应该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春霖紧紧的捏住了长安的手,道:“长安,我的病马上就要好起来了!我相信,我会弥补你的!用以后的时光弥补你!”说完,便在长安的脸上温存的亲吻着。
    长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没有说一句话。窗玻璃上聚焦着一小团白月光。远远的望过去,那一小团白月光像是小型太阳的光芒,明晃晃的,刺着人的眼睛。春霖正好面朝着那只黑夜里的太阳。他的眼睛被那一团明晃晃的光逼的湿漉漉的。他顾不上用手背摸一摸那团湿漉漉的东西。因为,他需要很专注的吻着长安的脸颊。长安像是活在一首词里:一生一代一双人!
    纳兰容若词里的那对佳人正是春霖和长安!
    长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温柔的道:“我们歇着吧。”刚往前走了几步,准备进里屋,看到了窗户玻璃上的那一小团白月光,不由得感慨道:“今晚竟然有月亮!真奇怪!”
    春霖道:“也许,月亮是专门为长白和淑娴准备的……也许……月亮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刚才,我们俩人正沉浸在白月光里!”说完,便温存的笑了起来。
    长安道:“总之,这月亮实在透着古怪。”
    此时,春曦和细烟正在房里说着闲话。当然,俩人正滔滔不绝的讨论着长白的婚事。细烟道:“我眼瞅着,长白和淑娴真是一对!不过,我也觉得,淑娴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她会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春曦没有明白细烟的意思,笑问道:“你什么意思呢?淑娴怎么会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呢?她看起来很温柔的。”
    细烟正坐在床上,用一把很精致的指甲剪子修剪着脚指甲。她笑道:“我的感觉不会错的。淑娴将来肯定能把长白管住的。所以,长白和淑娴结婚以后,他就等于戴上了枷锁。其实,书里不是说过吗!婚姻是枷锁!”
    春曦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句话都被人嚼烂了!婚姻是枷锁。可世上又有多少人不愿意被这道枷锁束缚呢?”
    细烟道:“那么,亲爱的……你觉得……我们俩人是不是也已经被那道枷锁束缚住了!”说完,便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瞅着春曦。
    春曦眼瞅着她的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故意不吭声。细烟道:“你肯定会说,我们俩人其实很自由,压根就没有被那道枷锁束缚住!对吗?”
    春曦笑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呀!你说的话愈发的深奥了!我简直有些不懂了呢!”
    细烟道:“你当然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我们俩人开始被枷锁束缚着……后来,我们俩人又合力挣脱了那道枷锁,恢复了自由身!”
    春曦道:“原来如此。仔细想一想,你说的这话真的很有道理。我们俩人应该算是一对患难夫妻了!如今,我们照旧是一对患难夫妻!将来,我们肯定还是……”
    细烟从床上下来了,走到了木窗户跟前,看了看外面。她看到了天上的那轮月亮,惊讶的道:“早晨的时候下雪,这会儿,天上竟然出月亮了!我还从没见到这种奇异的天象呢!”
    春曦听说以后,很好奇的走到了木窗跟前,随着细烟一起看着天上的那轮月亮,也惊讶的感慨道:“是呀!真是很诡异!早晨的时候,落雪纷纷。这会儿,月亮竟然升起来了!这简直太奇怪了!”
    细烟道:“戏文里说过,但凡世上要出现惊天动地的变化,天上总会出现异象的!如今,我们身处乱世……鬼子肆意横行,已经惹得人神共怒了!将来,鬼子肯定会遭天谴的!”
    春曦道:“肯定是这样的……我们还是不要看月亮了。今晚的月亮实在很诡异。”说完,便拉着细烟退后了半步。他一把拉上了那面金丝绒窗帘。
    那晚的月亮惹得整个上海滩的人都议论纷纷的。翌日,街头巷尾的人都在议论着昨晚的那轮月亮。
    在姚家,姚太太正板着脸,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话听筒,焦灼的等着曹公馆的人能接听电话。在曹公馆里,张妈接听了电话。她听到是姚太太的声音,并且还听到姚太太的声音有些异样,立即喊道:“大少奶奶,亲家太太来电话了!”
    长安听说是母亲的电话,放下了手里捏着的刀叉,起身出了餐厅的门。她走到了电话跟前,从张妈的手里接过了电话听筒。姚太太听到了长安的声音,不由得叹息道:“长安,你知道吗!昨晚……淑娴竟然肚子疼!”
    长安听完这话,跟着吓了一大跳,问道:“好端端的,她怎么会肚子疼呢?是不是长白不懂得分寸!”
    姚太太道:“不是!她得了急性阑尾炎,深更半夜的去了医院里!”
    长安道:“天哪!这是怎么说呢!她竟然在新婚之夜得了病!淑娴怎么样了?”
    姚太太恨道:“她连夜做了手术。医生说,阑尾手术是个小手术!她没有事情了。这会儿,长白和淑娴家里的人都在教会医院里守着呢!真倒霉!我们姚家竟然摊上了这种事情!新媳妇刚进家门的第一晚,就出了事情。我心里肯定不好受。”
    长安急忙道:“淑娴没有事情就好。妈不要难过了。事情已经成了这样了。反正……淑娴已经是我们姚家的媳妇了!”
    姚太太道:“你们肯定也看见昨晚的月亮了!街上人说,昨晚的月亮是妖孽!所以,淑娴才半夜得病了!”
    长安劝道:“昨晚的月亮实在很古怪。可淑娴得病和月亮又有什么关系呢?阑尾炎的病是很常见的病!”
    姚太太道:“我不过是跟你说一声罢了。你也不必告诉曹家的人。免得让曹家的人笑话!”说完,便心绪愁烦的放下了电话。
    长安放下电话,回到了餐室里。曹太太问道:“你母亲打来的?肯定是说儿子和媳妇的事情。”
    长安故意装作无事的样子,笑道:“妈说了说那对新人,我听了真觉得喜欢。”说完,便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专心的吃完了早餐。
    饭后,她说要去码头上问船票的事情。等她和春霖出了公馆,她便把淑娴昨晚得病的事情告诉了春霖。春霖一边缓缓的开车,一边说道:“我们昨晚还以为那对新人很享受呢!谁能想到,凭空无故的又生出了事情!”
    长安感慨道:“可不是。看来,昨晚的那轮月亮实在很不吉利。淑娴跟着倒霉了。真可怜。昨晚是她的大婚之夜,竟然遇到了那种事情。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人呢!”
    春霖道:“长白也真够委屈的。”
    长安道:“刚才,妈在电话里声音都变了。妈的心里肯定很生气。我倒是觉得,我们先去妈家里看一看,然后再开车去教会医院里吧。”
    春霖道:“这是当然的。我们现在就去妈家里。”
    俩人去了姚家。姚太太跟长安和春霖絮絮叨叨了好久。最后,她跟着俩人去了教会医院里。长安和春霖免不得要安慰淑娴一番。等到俩人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又变得阴沉了。
    长安道:“我们去码头看一看吧。回来的时候,给沐阳发一封电报吧。”
    春霖开车去了码头。远远的,码头上围着一堆人。春霖停下汽车。长安眼瞅着远处的情景,道:“你瞧!那不是陆懋琦吗!他怎么在码头呢!”
    春霖也看到了远处的懋琦,道:“他肯定有事情。你瞧,那不是岗村小野吗!”
    长安看到,岗村小野闪身出来了。他的身后跟着一对持枪的日本兵。懋琦的身后也跟着一对持枪的日本兵。看样子,俩人是准备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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