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园里,一派凄清,到处都显出了萧瑟。尤其是草地中央的那座西洋风格的喷泉。那汉白玉的安琪儿雕塑像是被寒气冻住了。他的身体僵硬,蒙着一层灰尘,看上去压根就没有任何的美感了。
    曹太太引着春霖和长安走到了喷泉后面。她立即进入了正题,申请严峻的对长安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们来吗?”
    长安和春霖都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曹太太先是叹息了一声,随即道:“这件事是管家在外面听说的!今儿早起,他去街上散步,路过姚家绸缎庄的时候,他听到姚太太正和几个女人说话!那几个女人说的就是姚长安的事情!”
    长安听到这里,简直觉得莫名其妙,问道:“是什么样的女人?她们都讲我什么?”
    曹太太冷笑道:“你自己想一想吧!自从你嫁进我们曹家以后,哪还有别的事情呢!”
    长安看了一眼春霖,俩人都立即明白了曹太太的意思。长安问道:“可是关于我和那混账军阀的混账话?”
    曹太太瞪着长安,目光严厉,饱含着谴责。长安诧异的道:“这件事情竟然传出去了!肯定是上次在穆家拍卖会上的那些宾客们传出去的!那些人简直太讨厌了!”
    春霖跟着道:“穆家的事情,所有的宾客们都应该看得很清楚!当时,分明是那个混账军阀故意制造麻烦,当众羞辱长安!”
    长安跟着道:“是呀!当时的情况,所有人都应该看得清楚。只可恨,那些宾客们非但没有帮着我,反而落井下石,在外面胡说八道!这世道真的变样了!”
    曹太太迅疾的道:“不是世道变了!人心自古便是无底洞!谁让你姚长安失足掉进去了呢!”
    春霖觉得母亲的话说得很刺耳,不由得抬高声音道:“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的意思是……长安失足掉进了泥淖里?你应该清楚。长安是受害者!她压根就和那个军阀不认识!是那个军阀没事找事,故意陷害长安的!”
    曹太太冷笑道:“不管怎么样!长安毕竟已经陷入了是非里!张成听到那话,正要去问一问那几个戳是非的女人们。我的闺蜜姚太太给张成使了个眼色。张成只好先回去了。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我简直气得要死!后来,我给姚太太打了个电话。她告诉我……这都是董槐园在外面搞的!”
    长安听到这话,倒也没有觉得诧异,道:“我猜到肯定和董槐园脱不了关系!上次,我们和大帅辩驳,董槐园正好也在场!”
    春霖道:“董槐园实在太可恶了!这一次,他竟然开始对长安攻击了!这可如何是好呢?难道,我们就眼瞅着长安的名声被败坏了不成?依照我的主意,我们立即去董家,找那个老混蛋算账!当面问清楚!他要是敢抵赖,我们就对簿公堂!”
    曹太太道:“你给我老实点儿吧!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你还准备对簿公堂?到时候,那些记者们肯定都能得到消息,把长安的事情登到报纸上!我们曹家的脸面就真的丢尽了!”
    春霖道:“妈说该怎么办吧?你的心里肯定有主意了!”说完,便气鼓鼓的噘着嘴。
    曹太太冷笑道:“我哪里有办法呢?这件事情肯定已经传遍了!我哪有办法把全上海滩的人洗脑,让他们都忘了那些恶心的谣言?”说到这里,便不由得走到了金属椅上,也顾不得上面沾着的灰尘和霜雾,颓然的坐了下去。
    春霖看着忧心如焚的母亲,道:“难道,我们只能忍耐了?”
    曹太太道:“长安想办法吧!这件事情毕竟和长安有关系!”说完,便把忧愁的目光转向了长安。长安眼瞅着那座被寒气冻住了的安琪儿雕塑,默默的出神。在她清澈的眸光里,安琪儿正饱受着磨折。可是,安琪儿却照旧昂首挺胸的站着,手臂里担着小提琴,缓缓的拉着高贵典雅的乐音。
    春霖也盼着长安能想出办法。长安最后说道:“我要亲自去见董槐园,必须立即让他停止自己的所作所为!否则,后患无穷!”
    曹太太吃惊的看着长安,觉得她的话很荒唐,不由得嘲讽道:“你竟然还要去见那个浑蛋?”
    春霖也觉得长安的话很不靠谱,急忙劝道:“你不要感情用事!我们慢慢的想一想。”
    长安斩钉截铁的道:“不用想了!我已经拿定了主意!我这就去见董槐园!我有办法让他从此以后闭口!”说完,便昂首挺胸的朝着前面走去了。
    曹太太站起身,看着长安匆匆的背影,道:“她太能惹事了!也罢!她的心里既然已经有了主意,我们就跟着她去一趟董家吧!看她到底怎么摆平这件事情!”
    春霖道:“不管长安说什么,我肯定要把董槐园骂个狗血喷头的!我们不能由着他欺负我们!”说完,也顾不得曹太太,跑着去追长安了。
    曹太太带着春霖夫妇出门的时候,压根就没有惊动底下人。当然,她更不敢惊动春曦。到了董家的时候,董槐园正好送客出门。隔着玻璃窗,长安正好看到那几个女客的长相。她立即拉开车门,匆匆的下了汽车,挡在了那几个中年女人的面前,问道:“你们都是董槐园请来的客人吧!你们是不是准备去散步关于我的谣言?”
    那几个女人眼瞅着盛气凌人的长安,都不敢吭声,把目光纷纷的投注到了董槐园的身上。董槐园压根就没有想到曹家的人竟然会来。他觉得有些诧异。可是,他毕竟老于世故,故意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曹大姐和少爷少奶奶来了?请里面坐!”说着,便很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曹太太和春霖都冷着脸,压根就没有啃声。长安冷笑道:“董叔!我尊称您一声董叔,您可得像个长辈的样子!您就不要故意装糊涂了!我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上次,您告诉大帅府,我们曹家有多少古董首饰,诱惑的那军阀想方设法的逼着我们交出来!这一次,您竟然又把脏水泼到了我的身上,花钱买通了这些女人们,让她们到处去散步我的谣言!您的所作所为还像个长辈的样子吗?以前,我们曹家对您不薄呀!我们虽然是晚辈,生的晚,可我婆婆经常说起你当年的事情!我一直觉得,这做人要有良心!”
    董槐园满面羞愧。他急忙招呼道:“我们还是进去说吧!”转过身,立即对那几个女人们说道:“你们都先回去吧!”
    为首的一个女人听到了长安刚才说的那番话,心里很敬佩长安,不由得对董槐园怒目而视道:“原来,你这么做,是故意和曹家的人过不去!我们竟然上当了!”
    董槐园急忙喊道:“你们这些女人们懂什么呀!”
    为首的女人道:“我们懒得管你的闲事了!我们也不稀罕你的钱!”说完,便对其余的女人们喊道:“我们都别管闲事了!闹不好,引火烧身!你们眼瞅着,曹家的这位大少奶奶岂是个好对付的?”说完,便朝着董槐园一甩手里捏着的水红苏绣手帕,头也不回的上了一辆黑色的汽车里。其余女人们都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也都上了那辆黑色的汽车。很快的,那辆黑色的汽车就开走了。
    董槐园的脸已经憋的通红。他简直觉得太没有颜面了。曹太太对董槐园简直太熟悉了。她自然知道他胆小怕事、只敢背后使坏不敢正面交锋的性格。她冷笑道:“董老弟,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就不能改一改你的脾气秉性!有什么话,你完全可以当面告诉我,何必在背后捣鬼呢!”
    董槐园匆匆的道:“大嫂,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说完,便匆匆的跑进了公馆大门。曹太太引着春霖夫妇进了董家。长安还是第一次来董家。她特意留心打量了一番,觉得董家的客厅里布置的古色古香,到处都是古董字画。可是,这样的书香环境却和董槐园的人品太不相配!他本来就是一个盗墓贼,靠着挖掘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发家致富!他竟然还附庸风雅,实在令人心中作呕!
    董槐园招呼着下人们倒茶。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等客人们落座后,董槐园便坐在了自己经常坐的那只沙发上。长安道:“刚才的话,董叔肯定没有任何异议!”
    董槐园立即辩解道:“我上了年纪,耳朵有些背,再加上外面刮风,我实在没有听清楚大侄女刚才说的话!”
    长安道:“董叔,在我们晚辈面前,你就不能像个长辈的样子吗?”
    董槐园没有回答,接过了丫头端来的盖碗茶。他喝了好几口茶水,总算把心里的紧张压了下去。他放下盖碗茶,道:“大侄女,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呢?”
    长安冷笑道:“董叔,刚才那几个女人都说的那么清楚了,您就不要抵赖了!”
    董槐园道:“我不是抵赖!我不过把上次在穆家看见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是说家常而已!那几个女人竟然开不起玩笑!”
    曹太太厉声喊道:“槐园!你什么时候能改的了你的脾气!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你竟然还死赖!你从年轻的时候就这样,遇到事情,总想方设法的抵赖!”
    长安跟着说道:“我们都已经打听清楚了。你之前花钱买通的人已经把谣言传到我们商号门口了!董叔!我们知道,你为了那只玛瑙钗的事情,白白的吃了好大一场亏!我们的心里都替你难过!可你也应该看明白。那天,在大帅府里,我和婆婆都竭尽全力的帮着你讨回公道!可那个混账大帅死活就是不肯答应我们的要求!当时,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
    董槐园老泪纵横了起来,哽咽道:“那只玛瑙钗是我最心疼的首饰!我珍藏了它好多年,一直舍不得拿出来!本来,我打算把它拍卖出一个好价钱。可谁能想到,那浑蛋军阀竟然在光天化日里把它骗走了!难道……我的损失就这么白白的算了吗?要是换成你们……你们的心里能答应吗?将心比心!”
    长安道:“董叔!我们可以商量!你为什么非要用小人的方式发泄你的私怨呢?你这么做,你就能挽回损失了吗?你这么做,不能挽回你的损失。同时,你也伤害了我们曹家,伤害了我!”说到这里,便泪花萦绕。
    曹太太接口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很看不惯你这么做!简直瞎了我们多年的交情了!”
    董槐园收住了眼泪,道:“那好!你们既然口口声声说,那你们就给我出个主意吧!”
    长安道:“我们可以试着给你要回损失!但是,我们不一定能保证事情能办成!”
    董槐园听到长安的话,眼睛跟着一亮,问道:“你们有什么办法?只要能给我要回来损失,我就心安了。”
    曹太太道:“至于办法就没必要告诉你了!到时候,我们就通知你结果吧!也就在这几天了,你耐心的等一等。”说完,便站起身,准备回去。
    董槐园跟着站起身,道:“大嫂,你可一定要上心呀!那毕竟是我多年以来的心血!”
    曹太太叹息道:“你就等着消息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厅。
    春霖和长安也跟着告辞了。俩人随着曹太太出了董家的公馆,回到了自家的那辆黑色的汽车里。董槐园眼瞅着那辆黑色的汽车开走了,叹息几声,耷拉着脑袋转身回去了。
    那天晚上,春曦回来了。他刚从戏班子里回来。白天的时候,他劝慰了细烟好长时间,总算把细烟劝住了。为了翠喜的事情,细烟和春曦都已经觉得焦头烂额了!如今,春曦的话总算让俩人都觉得得到了安慰。
    春曦回到了家里,看到母亲正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春霖和长安坐在一旁,也都没有吭声。客厅里的气氛显得很压抑。春曦不明就里,走了过去。曹太太不等到他坐下,立即道:“你赶快给那个法国总领事打个电话吧!求他帮忙把董槐园的损失要回来!”
    春曦听到这话,不由得诧异的问道:“我们不是和董槐园不来往了吗?妈怎么又想起来管他的闲事了呢?”
    曹太太故意撒谎道:“今天,他把我叫去了他家里!他要我给他想办法!我实在没法子了,只好回来找你了!”
    春曦道:“这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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