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萃听到这些话,触动了心里的痛。她不甘心的道:“所以,我必须要抓住曹春曦!我的岁数也实在不小了,再耽搁下去,简直都要成老姑娘了!你不要多说了,我的心里有主意!”
    许太太看着女儿态度的顽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只好硬着头皮,看女儿怎么笼络住曹春曦的心。俩人在曹家的后园里转了一圈,不得不佩服曹家的财大气粗。许太太感慨道:“你要真能当上曹家的二少奶奶,那可真是你的福气!你瞧这所花园洋房简直要比我们家里大一倍!”
    凝萃道:“看造化吧!我就不信,我收服不了曹春曦的心!凭他有三头六臂,我也能降服他!”
    许太太道:“我们还是回去吧!外面有些冷。我的膝盖有些酸疼。”
    凝萃随着母亲往回走。俩人刚走到公馆的台阶底下,听到背后有汽车开来了。凝萃一回头,正好看到了汽车里坐着的曹春曦。她立即笑着挥了挥手。春曦简直吓了一大跳,以为看见的是《聊斋志异》里的虚幻人物。他眨了眨眼睛,发觉台阶上站着的正是满脸堆笑的许凝萃。
    他开着汽车去了后园的车库。等他停好汽车,走出车库的时候,竟然看到凝萃远远的走来了。她朝着他挥了挥手,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春曦实在躲不过,总不至于撒腿逃走吧。他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当然,他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里是曹公馆,岂能由着许凝萃的性子胡来!
    凝萃走到了春曦跟前,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
    春曦道:“你怎么知道的呢?神通广大?”
    凝萃的脸上显出温存的笑,用很柔软的声音道:“你难道没有听说心有灵犀这句话吗?我的心里满是诗情画意,正等着倾诉!”
    春曦盯着凝萃的眼神,一直看到了她的眸子深处。他觉得,凝萃正故意装出淑女的模样。她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岂能看不出这女热此时的假装?
    凝萃照旧温存的笑着,道:“你还记得上次的比赛吗?你输了!所以,我刚才看到后园里的那片草地,又想起了你上次输球的事情!”
    春曦反感的道:“你为什么总记得呢?假如,是我赢了,难道你还能一直记得你的失败吗?”
    凝萃道:“如果是那种结果,我肯定会很长时间的记得你的成功!我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人。我记得男人的失败,只是想鞭策他成功!”
    春曦觉得凝萃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上次,他在许家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一个风趣调皮、古灵精怪的富家女。可这会儿,她竟然又变成了富有哲学头脑的励志女。春曦简直觉得她的演技实在太高明了。他下定决心,决不能再上她的当。她实在太复杂了!
    凝萃看到春曦沉默着,故意叹息道:“我知道,你的心里不喜欢我!”
    春曦听到凝萃竟然直截了当的说出这话,简直惊讶的目瞪口呆。他没有回答,眼睁睁的看着凝萃。凝萃紧跟着笑道:“看来,你的心里还是喜欢我的!否则,你怎么会对我刚才说的惊讶呢?”
    春曦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竟然又上了凝萃的当。凝萃没有等春曦开口,立即笑道:“那么,我们就认真的交往一段时间吧。也许,我能发现你更多的优点。然后,你也会更加的喜欢我!”
    春曦听到这里,真的不能不开口了,急忙道:“不是!许小姐,你肯定误会了我的意思了!我……”刚说到这里,凝萃抢着笑道:“我还没有看过你的房间呢!我现在就去!”说完,便飞快的跑走了。
    春曦愣在原地,简直要把凝萃恨死了。她分明故意剥夺了他说话的机会,简直太武断了。刚才,她还是一个富有哲学头脑的慢条斯理的文雅人。很快的,她就又恢复了本性,故弄玄虚了。
    等到春曦回到客厅的时候,凝萃正在曹太太跟前有说有笑的……分明是她一个人在说笑。曹太太和春霖夫妇都冷着脸,仿佛没有听到凝萃的话似的。凝萃看到春曦进来了,跑到了他的身边,笑道:“你领我去你的房里看一看吧!我一直很好奇,香港留学生的卧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春曦瞪着凝萃,根本就没有开口回答。许太太实在觉得女儿太丢人现眼了,急忙劝道:“我想起来了,你舅舅和舅母晚上还要来家里吃晚饭!那两口子是专门来看你的!我们趁着天亮,紧赶着回去吧!”
    春曦趁机道:“那我们就不留伯母吃晚饭了。”
    曹太太也勉强笑着站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许太太冷着脸,一声不吭,攥着凝萃的手,硬是拖拽着她出了客厅的门。许家的汽车一直停在台阶下面。这会儿,那司机看到太太准备回去了,便急忙下车拉开了车门。许太太钻进了汽车里。凝萃却转过身,对春曦笑道:“你要是闲了,就去我家里!记得,上次,你输了球,还没有机会赢我呢!”
    春曦简直觉得尴尬至极,他不管不顾的说道:“许小姐,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因为,我已经有太太了!我们已经在香港同居过三年了!你还是不要惦记着我了!再见!”
    凝萃听到这句话,吓得不知所措了,喊道:“什么?你竟然已经有女人了?那你为什么还要骗我呢?上次,你去我们许家相亲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许太太听到春曦的话,也吓得目瞪口呆。她急忙下了车,走到曹太太的跟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春曦口口声声的说他已经有太太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把我们家凝萃当成什么了?”
    曹太太的脸上一阵火辣,像是涂着一层辣椒酱似的。她顾不得脸上的火辣,对春曦喝道:“春曦,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哪里有太太?她在哪里?”
    春曦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索性不管不顾的喊道:“我和苏细烟已经同居过三年。你们难道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到这里,对目瞪口呆的凝萃冷笑道:“本来,我妈和我商量好了,让我在外面养活姨太太,然后再娶一位正房太太!我想,你肯定不愿意嫁给一个影子吧!”
    凝萃简直忍无可忍,喊道:“你们太坏了!竟然哄着我!我简直上了你们曹家的当!”
    许太太颤声道:“竟然是这样!你们曹家简直太欺负人了!我们许家的小姐怎么能嫁给一个有妇之夫呢!拿我们家凝萃当成什么人了!”说完,便拉着恼羞成怒的凝萃走下台阶,硬是把她推搡进了汽车里。
    曹太太厉声喊道:“你们母子愿意!谁让你们不提前打听清楚的!上次去你们家里,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压根就没看上你们许家的丫头!可你们偏偏不死心,竟然跑到我们家里来了!”
    许太太气的浑身乱颤,昏头昏脑的上了汽车,对自己司机喊道:“我们回去!”
    许家的汽车很快就开出了曹公馆的大门,消逝的无影无踪了。曹太太朝着台阶底下啐了一口,不搭理春曦,转身扭头进屋了。春霖和长安都笑看着春曦,简直觉得他刚才的话太滑稽了。
    春曦的心里总算觉得踏实了。他终于摆脱许凝萃的纠缠了。从此以后,许凝萃再也不会来骚扰他了。他大功告成,长舒一口气,洋洋得意的吹着口哨走进了客厅里。
    曹太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春曦的口哨声,冷笑道:“你可称心如意了!”
    春曦坐在了母亲的身边,翘着二郎腿,道:“你难道能看上许凝萃?你的心里不也觉得踏实了吗!”
    曹太太的心事被春曦说中了,她丢下报纸,对春霖说道:“你们晚上想吃什么?要不然,我们出去吃吧!我请客!”
    春霖急忙笑道:“太好了!我们就去吃海鲜吧!就在我们家商号附近,新开了一家海鲜馆子!我上次开车从那里路过,正好看到!”
    曹太太道:“就去你说的那家吧!这会儿,我的身上觉得有些乏……都是许家母女闹得!我先上楼歇一会儿!”说着,便缓缓的上楼了。翠喜喜气洋洋的跟在后面。刚才,她眼瞅着许凝萃气的吹胡子瞪眼,简直太好笑了。这会儿,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曹太太。曹太太回到房里,坐在窗户跟前的摇椅里。翠喜站在摇椅的背后,很轻柔的为曹太太按摩着肩膀。她看到曹太太不想说话的样子,便没有和往常一样的说笑。
    曹太太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开口道:“晓儿负气走了!都是张妈招惹的!她毕竟在我们曹家做了那么多年!”
    翠喜听到曹太太竟然又提到了晓儿,心里立即赌上了气。她没有吭声,等着曹太太继续往下说。曹太太道:“所以,你必须给我争一口气!刚才,你也听见了。春曦说,许家小姐即便嫁过来,她也不过是嫁了个影子罢了!以后就要看你的能耐了!”
    翠喜自然明白曹太太话音里的意思。她信誓旦旦的道:“太太请宽心。我会想办法讨二少爷的喜欢的!”
    曹太太道:“你要是能笼络住春曦的心,你就是我们曹家的大恩人了!将来,我不会亏待你的!”
    翠喜甜甜的笑道:“我不会让太太失望的!”
    曹太太又闭上了眼睛,由着翠喜给她揉搓着肩头。她折腾了一天,确实感到疲倦了。翠喜没有再说话,早就开了小差。她幻想着将来的事情,像得了强迫症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勾勒着、修饰着那份幻想。
    房门开着,门口传来了皮鞋落地的声响。翠喜回过神。她知道,春曦上楼了。她实在是太熟悉春曦的脚步声了。春曦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门口,朝母亲的房里张望了几眼。他看到了翠喜,目光里立即涌出警告的神色。翠喜故意装作没有看见春曦,耷拉着眼皮。春曦冷笑了几声,走了过去。
    他回到自己的房里,仰躺在床上,把腿翘在床头上。他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觉得太刺激了。他和细烟去了一家像样的馆子,吃了一顿十分丰富的午饭。随后,俩人便去了报馆,见到了那位卖房子的主编。他付了全款,买下了那所花园洋房。主编把一套钥匙交给了他和细烟,并且乐意把里面的家具也都送给俩人。
    春曦和细烟出了报馆,迎着凉飕飕的空气,俩人竟然拉着手跑出去了好远的距离。那份狂喜和激动简直让俩人都忘乎所以,仿佛重新变成了孩子。街上的几个孩童反倒被俩人爽朗的笑声吓住了。原本淘气的孩子变得老成,冷眼打量着快乐的俩人以及俩人脸上洋溢着的快乐。
    春曦回想着这个情境,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甚至都传到了曹太太的房间里。打着瞌睡的曹太太被春曦的笑声惊醒,她睡眼惺忪的问道:“那个孽障发什么神经呢!”
    翠喜猜到,春曦已经把那只双耳玉瓶卖了出去!她听到曹太太的问话,幽幽的说道:“二少爷应该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吧!你听,他笑的有多高兴呀!简直就和得了宝贝似的!”
    曹太太不明就里,道:“他得了苏细烟,撵走了许凝萃,可不像是得了宝贝似的!”
    翠喜欲言又止,没有敢吭声。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假如,她实在笼络不住曹春曦的心,她就想办法让曹太太知道他盗宝的事情。这会儿,一切还都早着呢。她需要静下心,想方设法的笼络住春曦的心。
    那晚,曹太太带着全家去了那家新开的海鲜馆子。那家馆子的老板是个西班牙人,亲自下厨掌勺,把西班牙的招牌海鲜饭吹捧到了上海滩。当然,那家馆子的消费也是分了好几个档次的。曹太太带着全家坐在最豪华的雅座包厢里,要的都是馆子里的招牌菜。
    春霖和长安吃的很开心。俩人既然已经报了仇,心里没有大石板压着了,喜形于色。吃完晚饭,喝过柠檬水,用桂花粉洗过手,曹家的人便出了那家馆子。那位老板用西班牙话笑着说了半天。大家都听不懂西班牙话。可大家都猜到,他肯定说的是“欢迎下次再来”。这老板能巴结上曹家这样的大主顾真的是在耶稣跟前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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