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沈宁琅曾经说过,这座小楼是沈宽的产业。
    她下了马车,打算进去找人。
    黑鹰忽然出现在她跟前,皱着眉头轻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宁琅她独身去纳兰府找麻烦了?!”林瑞嘉皱眉。
    黑鹰点了点头,“刚刚探子来报的。”
    林瑞嘉咬牙,抬头注视着筱红楼,最后踏了进去。
    纳兰府的人不会有胆量对宁琅怎么样的,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沈宽。她明白沈宁琅对沈宽的情感,他们从小一同长大,不仅仅是亲兄妹,更是挚友。沈宁琅如今,恐怕只会听沈宽的话。
    有老鸨过来拦人,林瑞嘉看都没看她,径直朝四楼走去。
    老鸨叫来了一群护院,桑若和黑鹰拦在林瑞嘉身后,守着楼梯不准他们靠近林瑞嘉一步。林瑞嘉没有回头,提着裙角迅速往四楼跑去。楼下一片厮杀声,林瑞嘉丝毫没受影响,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四楼走廊尽头的那间房。
    她来到那间房门口,推了推门,门从后面反锁了。
    里头传出女子们的嬉笑声,好像是有人在里头寻欢作乐。
    “沈宽,你开门!”林瑞嘉敲着大门,声音焦急。
    沈宽带着醉意的喊叫声从里面传来:“我说过,不要来打扰我!”
    林瑞嘉喊道:“沈宽,是我,幕倾城,你开门!”
    里头安静片刻,重又传出女子们的嬉笑声。
    林瑞嘉气急,不顾形象地用肩膀去撞那扇门。
    可木门很结实,她撞了会儿,肩膀都青紫一片,却不能撼动那门分毫。
    她气喘吁吁靠着门,用拳头去砸门:“沈宽!你给我开门,你听见没有?!”
    门猛地被拉开,林瑞嘉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她勉强站住,只见房中布置豪奢,曾经的那些工具零件,一个都不在了。
    身着白色长衫的男人坐在蒲团上,怀中搂着一名穿着暴露的少女,旁边还围了几名美人。开门的女子鄙夷地瞥了眼林瑞嘉,转身回到沈宽身后坐下,轻轻给他垂肩。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烈酒气味,林瑞嘉盯着双眼朦胧的沈宽:“你的家人,已经找了你整整两天。”
    沈宽轻笑一声,朝她举起酒杯:“一起来喝?”
    林瑞嘉一步一步走过来,盯着他泛红的双眼,伸手夺过酒杯,缓缓泼到他的头顶。
    浅红色的酒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他眼底掠过一道冷芒,“都退下。”
    “是。”
    房中的美人们惊吓不已,忙不迭掩了门退下。
    房中寂静,沈宽直接拿起酒瓶往口中灌了一大口:“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皇帝默许我和越哥哥的婚事,是你帮忙的?”林瑞嘉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沈宽抬眸盯着她,眸中散发着丝丝狠意,“幕倾城,你终归不是我的女人。”
    林瑞嘉在他身边坐下,她身上的自然清香冲淡了沈宽鼻尖萦绕的酒味。她拿起一瓶酒,拔了塞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眸中的情绪十分复杂,“沈宽,你为我和越哥哥扫平障碍,我很感激。这一瓶酒,我敬你。”
    她说着,竟直接将一大瓶酒都往口中罐去。
    沈宽劈手夺下酒瓶,重重砸到地上,瓷片四溅,满地狼藉。
    “你是在可怜我吗?”他盯着她逐渐泛起水雾的眼。
    “不,我不会可怜你,因为你不需要我来可怜。你为我做过的事我记在心里,我把你当朋友!”那酒极烈,林瑞嘉灌了不少下肚,此时竟有些醉意了。
    她摇晃着,“所以,沈宽,作为朋友,我要告诉你,不许你消沉……宁琅她为了你独自去纳兰府找纳兰慎算账,你若还是沈家人,就振作起来,去将宁琅带回来……”
    说着,身子摇摇欲坠,最后竟倒在了沈宽的肩膀上。
    沈宽身子微微一震,他低头注视着她红彤彤的脸蛋,不觉间竟心跳加速。
    他这二十多年,遇见过很多美人,有小家碧玉,也有倾国美人。有热辣奔放的,也有温柔小意的。
    然而没有一个,比得上幕倾城。
    尽管知道她是遥不可及的一朵云霞,可这朵云霞在他心中就是整片天空。
    “真想抱一抱你,可我知道,我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拥抱你。”沈宽笑容悲凉,扶着林瑞嘉在地面的绒毯上睡下,拿来褥子为她轻轻盖上。
    她白嫩的脸蛋上透着粉红,双眼眼角也染上了淡淡的绯色。她的嘴唇很红,透着酒香,叫人情不自禁地想吻上一口。
    沈宽注视她良久,最终温柔一笑,起身离开了房间。
    她终究是不属于他的。
    这片刻的凝望,已经足够。
    林瑞嘉并未睡过去,她只是因为烈酒的醉意而睁不开眼。
    她想起那日十一公主生辰,忘川楼上,他穿过重重人群,高颂着诗文走来,“天下第一风流”的折扇轻摇,他表情自信,气质风华出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少年特有的韵味,在那一刻,惊艳了众人,惊艳了二十年的时光。
    林瑞嘉躺在绒毯上,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毯子上。
    沈宽,对不起。
    与此同时,纳兰府。
    沈宁琅一个人翻墙进了纳兰府花园,她身着劲装,黑纱遮面,身后带着三名行动敏捷的暗卫。如今天色已晚,他们潜行在花园中,黑色的衣裳成了最好的伪装。
    他们绕开巡逻的护院,在前院一间房顶上停下。
    沈宁琅早用银子买通了纳兰府的丫鬟,将府中的地图弄到了手。所以她可以很快判定,这间屋子就是纳兰慎的。
    美眸中满是冰冷,她从房顶上取下一块瓦片,里面透出灯笼的柔光来。纳兰慎正与爱妾在床上做着羞人的事,那名爱妾叫·床的声音极大,沈宁琅眼中的恨意又多了一层。
    她的二哥下落不明,可纳兰慎居然还在做这种事!
    沈宁琅声音冷若冰霜:“把他那玩意儿给我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