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金珞对江氏略一点头,雍容大气地落了座,目光直扫向吴琼:“昨日照月说的话,你可是听到心里去了?”
    吴琼以为她是要林照月给自己道歉,于是又开始演起戏来,拿帕子轻轻点着眼角:“正是。四姑娘说的话太过诛心,我真是没办法忽视……若是她实在容不下我们这房,我们搬出去也就罢了!”
    羽金珞微微一笑,“既然弟妹决心要搬出去,本宫成人之美,就不拦着了。”
    吴琼顿时傻眼了,什么?长公主在说什么?什么搬出去?她没有真的要搬出去啊……
    羽金珞笑着对身后的季嬷嬷道:“去公中取五百两银子,以资助弟妹买院子。”
    季嬷嬷笑着应了是,转身去办了。
    羽金珞对吴琼歉意地笑了笑,“最近府中钱银紧张,实在是拿不出更多了。”
    “不……公主嫂嫂客气了……”吴琼嘴唇抖动着,说着乱七八糟的话。
    江氏微微有些恼怒:“公中银钱紧张?我怎么不知道?”
    羽金珞慢条斯理地饮了口碧螺春,“弟妹他们住在相府,大部分仆从都是相府配的,家具等也是相府准备的。吃穿用度,也皆是相府准备。凡是嘉儿他们有的东西,一样都没少过林挽云他们。但是弟妹在府中住了这两月,却是一分银钱都不曾交到公中。怎么,弟妹是想让相府养着一辈子吗?”
    吴琼面色青白交加煞是好看,她揉捏着裙摆,努力想为自己赚回一点脸面:“瞧公主嫂嫂说的,好像大哥养不起我们似的……”
    “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而是你们没有丝毫的自觉。往日里借着相府的名义大设宴席什么的也就算了,但一切用度居然都是用的公中银子,这说不过去吧?”羽金珞语气随意,语调中所含的威严却不能忽视。
    底下的林瑞嘉将茶盏搁在红木桌上,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到底是吴琼他们做得过了,听闻他们每人每天都要用一道上等血燕,可往常相府里能享用血燕的只有长公主。
    没想到这位长公主倒是位狠的,借着昨日的事发挥,这样容不下二房的人。
    也是,如果自己夫君赚来的银钱被人随意挥霍,估计自己也会想办法赶走这群吸血鬼。
    于是乎,二房搬出相府的事就这样尘埃落定。
    等吴琼他们出了正厅,到了自己的院子,吴琼这才发作起来,一把将桌上摆着的羊脂玉花瓶给砸到地上:“长公主欺人太甚!”
    林挽云劝道:“娘,咱们搬出去也好,免得在这里看他人脸色。”
    “好什么好?!”吴琼没好气,“你这丫头知不知道奉京城的院子有多贵?!还有你饭后那一道血燕,你知道有多烧银子吗?!”
    林挽云抿了抿唇,没说话。反正烧银子也不关她的事,有父母操心,她有什么可烦的。
    吴琼想了想,又道:“今儿早上请安,怎不见你哥哥?”
    林挽云讷讷道:“听哥哥身边的小厮说,昨晚就没见着他,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吴琼没好气,“秋试在即,他不在屋里看书,到处乱跑什么?!”
    她话音落地,一个前院看门的小厮便急匆匆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二夫人!大事不好啦!”
    “砰!”
    吴琼猛地将桌上的茶盏扔到那小厮脚边,“叫什么叫?!是死人了还是怎么了?!大早上的,真是晦气!”
    那小厮摸了摸鼻子,真的是死了人呀!
    “有什么话,慢慢说。这样冒冒失失地冲到后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报丧呢。”林挽云抬起下巴,倨傲无比。
    不过是要搬出府的二房,对相府的奴才也这般不客气,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的金贵小姐了。再说了,他今天就是来报丧的。
    那小厮心头冷笑,故意放缓了语速:“启禀二夫人和堂小姐,外头出了大事。据门房的人禀报,怡红楼的人抬着堂公子在门口,请二夫人出去对峙。”
    “什么?!”吴琼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你说怡红楼的人跟堂公子在一起?!来奉京城前我就叮嘱他不要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他就是不听!”
    何止是在一起的问题……那小厮开口道:“二夫人去门口看看,就知道了。”
    吴琼气得不轻,怒气冲冲地带着林挽云往门口走。
    等她们到了相府门口,门口早已聚了一大群围观的百姓。
    人影憧憧,相府的人竟都在外面。
    吴琼只能听见老夫人撕心裂肺地哭声从人群中传出,她推开众人挤进去,便见林仕明躺在担架上,竟是七窍流血的惨烈模样!
    吴琼眼前一黑,直直朝后面晕了过去。
    林挽云忙扶住她,心中亦是骇得不轻,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江氏瞥见吴琼娘俩,顿时哭得更加厉害:“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可怜的孙儿啊!”
    她兀自在那里呼天抢地,人群外头停下一顶软轿,林泰民大步从轿中走出:“明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人群让开一条路,林泰民只看了那尸体一眼便别过了脸去,满脸怒容:“到底是谁干的,谁敢对明儿下手?!”
    这天杀的,弟弟刚留任奉京城,独子便遭到了这样的厄运。他还在宫中跟陛下商议政事,若是知晓了,不定伤心成什么样。毕竟,中年丧子,乃是人生一大痛事。
    一旁站立良久的怡红楼老板金玉咳嗽了声:“相爷,在我们怡红楼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只是错在你这侄儿,实在是怨不得我们。”
    那厢吴琼悠悠转醒,一听这话,恨不得扑上去抓烂金玉的脸:“你胡说些什么?!我儿子在你那儿死的,你还敢说怨不得你们?!你们赔我儿子,你们赔我儿子!!”
    她大吼大叫,发髻凌乱,泪流满面。若不是怡红楼跟来的几个婆子死死拦住她,她是一定要杀了金玉的。
    林瑞嘉的身影隐在人群中,低调的仿佛不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