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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和他说了?”范佩阳走出光影, 来到床前,拉开霍栩刚坐过的床尾凳。
    唐凛以为他也要坐, 不成想范佩阳直接将椅子拉到一边, 自己继续上前,坐在了床边。
    因为范佩阳的到来, 床榻轻轻颤动。
    唐凛坐在床的正中央, 于这细微的体感中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自己成了一艘小船, 随着清波微微地晃。
    这样温柔的恍惚感很舒服, 但也很短暂。
    四目相对, 唐凛就回过了神:“说了。绝症的事, 你许愿让我进来的事, 关于两棵文具树的推测,都讲了。”
    “就这些?”范佩阳探寻的目光充满怀疑,显然不是很放心。
    当然不止这些, 但唐凛相信, 范佩阳一定也知道不止这些。心里知道,还非要让他亲口说,对于这么执着的范佩阳, 唐凛也是没辙没辙的。
    “还有我们交往过, 我现在失忆,得摩斯神殿考核,以及所有你不想让他知道,但如果不讲就会影响逻辑连贯性的事。”唐凛一口气说完, 问,“你现在踏实了?”
    “嗯。”范佩阳还真点了头。
    唐凛哭笑不得,但也如释重负。
    他和范佩阳的过往那页已经掀过去了,他不希望每次提起,都要围绕谁对谁错,快乐还是痛苦。他更希望就像现在这样,当成往事,可以松弛地谈起,也可以自然地收住。
    人一放松,困倦便趁趁虚而入,卷土重来。
    唐凛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里染上些水汽。
    范佩阳忽然想去亲那双眼睛,就像从前许多个清晨时分。
    刚睡醒的唐凛也有这样一双带着水汽的眼睛,看起来很乖,还有点迷糊。经常是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压住亲上了。每到那时候,唐凛的睫毛就会在他的嘴唇下,轻轻地抖,又痒又撩人。
    但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
    不是因为唐凛把那些忘了,而是他现在才意识到,那些他所认为的美妙时刻里,记忆中清晰的只有自己的心情,当时的唐凛在想什么,是高兴还是难过,全然空白。
    他不知道,也没想过。
    唐凛打完哈欠,就发现范佩阳在看着自己,看得认真而出神。
    唐凛蓦地有些紧张,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房间太小了。范佩阳单是这样坐着,就让整个空间充满了压迫感。
    都是多出一个人,霍栩在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然而范佩阳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在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后,只是问:“累了?”
    唐凛愣愣地眨下眼,对于自己自作多情的紧张,稍微有点尴尬。不过还好,他想,范佩阳不是个细心的,所以尴尬也是关起门来在自己心底,不用担心被范总调侃。
    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唐凛耷拉下肩膀,胳膊肘撑在腿上,歪着头单手托腮,疲惫地呼出一口气:“累得要命——”拖长的尾音里,全是真情实感,“我觉得等下一觉睡过去,我能直接睡到三天后,关卡开启。”
    范佩阳还没见过这么直白叫苦叫累的唐凛,顿时觉得新鲜:“第一次听见你这样抱怨。”
    “好像不是吧,”唐凛语气微妙,友情提醒,“之前爬台阶的时候,我似乎刚控诉完,和我的合伙人一起工作有多累。”
    范佩阳微微挑眉:“加班加到胃溃疡,熬夜熬到低血糖?”
    唐凛乐了:“还行,记得挺清楚,说明往心里去了。”
    “那我更正,”范佩阳倒是改得快,“不是第一次听见你抱怨,是在来到这里之前,在我们还一起工作的时候,从来没听见过你抱怨。”
    唐凛笑意顿住。
    范佩阳:“既然忍得那么辛苦,为什么当时不和我说?”
    唐凛沉默。
    范佩阳不给他任何装傻搪塞的机会:“我在和你谈工作,不是谈感情,你不要说你忘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种穷追猛打的性格真的很难相处。”唐凛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范佩阳说,“我所有的负.面.评.价都来自于你。”
    明明是客观陈述,对方的语调也没什么起伏,可唐凛总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丝委屈。
    “行吧,”唐凛放弃抵抗,低声而迅速地咕哝一句,“我怕你失望。”
    范佩阳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
    深吸口气,唐凛看向范佩阳,第一次坦诚自己的内心:“工作的事情我都记得,没忘。当时在公司里,我的确很累,很辛苦,才能跟上你的想法和你要求的效率,但这些我不想让你知道。那么多朋友找你合伙,你却选了我,我不希望有一天,你后悔自己选错了。”
    范佩阳怔在那儿。
    他从来不知道,唐凛是这样想的。
    唐凛凭着一时冲动和盘托出,之后就别开眼。这些年他明明已经修炼的足够冷静,足够镇定了,可说起当初那些幼稚得有些发傻的心情,难免还是有点赧。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后面几年,他和范佩阳在工作上愈发默契,他不用再紧追慢赶,就可以同范佩阳配合得游刃有余。唐凛将之归功于自己的学习和成长,当然,也很感谢范总没在非人类工作强度的道路上,越滑越远……
    头发忽然被人揉乱了。
    唐凛中断思绪,愣愣看着范佩阳的大手,在他头顶上肆虐。
    唐凛摸过下属的头,摸过伙伴的头,摸过后辈的头,却是第一次,被别人摸头。
    明明范佩阳的动作和温柔无缘,揉得他头发乱七八糟,可掌心传递下来的暖意,让唐凛微醺,像是再度回到了飘摇的小船上,又像踩在棉花一样的云朵上。
    “别成为我。”他听见范佩阳说,“我当初答应跟你合伙,不是因为你和我理念多一致,工作习惯多合拍,相反,就因为你和我不一样,就因为,你是唐凛。”
    “……你没和我说过这些。”唐凛心里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说完,忽然又有点不确定,“还是你说过,但我忘了?”
    “我没说过。”范佩阳给出明确答案,但必须拉唐凛下水,“你也没说过一直以我为榜样。”
    唐凛:“……我现在也没说过。”
    范佩阳又摸了摸唐凛的头发,才恋恋不舍收回手:“反正别学我,你做自己就好。”
    唐凛乐了:“你这是终于认识到真正的自己了?”
    带着笑意的尾音散去,唐凛才发现对面的范佩阳很安静。既没有面子挂不住的困窘,也没有被取笑的不快,就坐在床边看着他,神情淡然,但眼里有一些更深的东西。
    唐凛飞快道:“你可千万别说你要改。”
    范佩阳脸上掠过讶异,因为唐凛猜中了。但他不明白:“既然你也觉得我性格不好,为什么不让改?”
    “因为改了就不是你了。”唐凛说,“你还记得得摩斯窥探到的那几段记忆吗?如果你逼自己改变,就会成为那时候的我,然后像我一样,越来越不快乐……”
    “没有人值得你这样。”唐凛认真地看着范佩阳,说。
    范佩阳坚定摇头:“不是改变,是学习,我没有要改变自己,我只是想学习怎么爱你。”
    唐凛:“……”
    范佩阳:“但我不保证能全学会。”
    唐凛心中刚起的一点异样,瞬间全灭:“你还真是永远都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你教我,”范佩阳目不转睛望着他,“你教我,我保证都学会。”
    唐凛叹口气:“你忘了,我也很失败啊。”
    范佩阳哑然。
    两个爱情路上的学渣,坐在一张床上互相看着,默默无语,心情复杂。
    空气安静了好半晌,范佩阳才问:“你解锁第二棵文具树的时候,在想什么?”
    “你就要死了,我还能想什么,”唐凛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想救你。”
    “那就是了,”范佩阳认可地点点头,“你心里有我。”
    “……”对于这位的强盗逻辑,唐凛已经一回生二回熟了,“我是心里有你,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
    话没说完,他就被人揽过去,亲了额头。
    “朋友之间会这样?”一吻结束,范佩阳微微放松力道,却没全放,就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
    唐凛:“……你再突然袭击,我就用[狼影]了。”
    范佩阳:“我亲你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唐凛想说没感觉,可下一秒,他在范佩阳看似平静的眼底,捕捉到了一抹没藏住的期待和忐忑。
    唐凛忽然不想说谎了。
    “我不知道。”他给了范佩阳,自己心底最真实的答案。
    静静对视中,范佩阳的神情缓和下来,他的嘴角没有明显往上扬,可唐凛就是知道,他在笑。
    “你笑什么?”唐凛有些莫名地问。
    范佩阳放心似的松口气,道:“我以为你会说‘没感觉’。”
    唐凛心跳乱了一拍:“如果我这么说了呢?”
    范佩阳声音低下来,带了一丝沙哑:“那我就亲到你有感觉。”
    唐凛:“……”
    范佩阳:“你脸红了。”
    唐凛:“范佩阳。”
    范佩阳:“嗯?”
    唐凛:“门在那边。”
    “砰——”
    这是范总第二次被赶出房门。
    第一次是许愿屋刚回家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唐凛失忆,企图进行从身体到灵魂的热烈交流,结果就是被丢出门外。
    但两次的心情全然不同。
    那一次,范佩阳就像个刚跌进漆黑隧道的人,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到,不知身处何地,不知该往哪走。
    这一次,他仍旧走在隧道里,可前方有光了。他看见了路,看见了自己,看见了唐凛。
    ……
    三天后的午夜,四十五个闯关者集中到宴会厅,等待闯关口的开启。
    <小抄纸>并没有明确哪里是闯关口,他们只好在这唯一熟悉的公共区域里等。
    事实上这三天,大家基本都是休息,没进行太多训练,一是为了恢复体力,二是古堡房间里也没像水世界酒店或者3/10集结区那样,配备“训练室”。
    一些比较自律、自我训练严格的闯关者,对此颇有微词,但又无法改变这里的设定,只能因地制宜,在古堡里选些偏僻处,当成暂时的训练场。
    霍栩当然属于这一拨,且是这群人中最勤勉的一个,不仅全天候自我训练,还满古堡地开拓场地,能进的房间进,不能进的房间,破门也要进,后来被鸮系统严厉警告了三回,才作罢。
    郑落竹和越胖胖打趣他要拆古堡。
    唐凛却觉得他在“探索”,只是比疯狂的“探索者”稍微冷静一些,至少是在古堡允许的范围内,而且在警告逼近极限时,立刻停手。
    可惜那些被破开的房门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三天的休息期间,郑落竹还来找过唐凛一次。不用开口,唐凛也明白自家伙伴的意思,因为从3/10集结区,到狩猎者游戏,再到通往山巅的路时,同样的事情已经重复过三次了。
    [狼影]在古堡内,对施方泽的作业本进行了追踪。
    还是一样,狼影追踪到了目标,但跑到四楼,就再也上不去了。
    四楼以上,是关卡区,这和3/10集结区追踪的时候,狼影跑到闯关口就被拦住了,如出一辙。
    如果关卡区里面确定没有人的话,施方泽就不在6/10,而是在更往后的关卡。
    唐凛想安慰自家伙伴,结果郑落竹自己振作起来了,还不是强撑,是真的摩拳擦掌,眼睛发亮:“只剩四关了,范围越来越小,我有预感,快找到了。”
    唐凛看着他的拳头,不太确定地问:“你这是想揍人吗?”
    “必须的,”郑落竹毫不含糊,“敢让我找这么久,揍一顿都便宜了!”
    唐凛:“……”
    但愿施同学扛得住这样“热烈喜悦”的重逢瞬间。
    “咕咕——”
    久违的猫头鹰叫,从古堡外的遥远处传来。
    宴会厅外,突然响起机械联动的声音。
    众人循声走出宴会厅,只见狭窄的走廊、幽暗的楼梯全都不见了,他们住过的房间也不见了,放眼望去,一片开阔,天花板足有十几米高,就像一到四层的古堡下半部区域,除了宴会厅外,全打通成了一个空间。
    就在大家惊讶之际,高耸的天花板中央,忽然打开。
    一个巨大的沙漏缓缓放下来。
    沙漏的下方落到地面,中间最细处正好卡在天花板,而沙漏的上半部分,全然隐没在天花板之外,古堡上半部。所以看起来,就像半个巨大沙漏耸立在视野中央。
    细沙不断往下落,已经将沙漏底部铺了薄薄一层。
    众闯关者面面相觑,正一头雾水,手臂便响起了提示音。
    “叮——”
    <小抄纸>:请进入闯关口[沙漏电梯],抵达古堡上层[关卡区]。友情提示:一旦沙漏停止,电梯将自动停运,未进入关卡者,即视为闯关失败。赶快抓紧时间进入关卡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