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众所周知,五灵根是废灵根,除非有幸能得金木水火土灵根长、短、粗、细都相同的混元灵根,普通的五灵根修士,终其一生也难以筑基。
    而莫长生在被收入仙门,检测灵根时,检测石上并无特殊反应,可见其只是普通的五灵根,根本不是传说中的混元灵根。
    如此废灵根,却在十年间轻轻松松的修炼到了练气十二层,逍遥宗的弟子简直望眼欲穿,死死地盯着莫长生洞府的动静!
    对这件事情好奇的倒是不止宗门的低阶修士,还有一些宗门真人和道君,也对此颇为好奇。
    旁的真人和道君也就罢了,凌真人和紫烟道君门下正是收了莫长生的哥哥,一时得了空闲,便将莫长忧招来问了几句。
    莫长忧闻言便笑了:“不敢瞒师父与师公,舍弟之所以会修为如此精进,一来是其勤奋修炼,心中耐得住寂寞,在那小山谷中苦修十载,焉能没有进步?二来么,舍弟十年前曾与裴十三裴师兄合作,一起赚得了不少灵石,裴师兄将挣得的灵石大多又花在炼器炉和炼材上了,舍弟却留了不少,做修炼用,平日里在小山谷中亦是只食灵谷灵物,从不曾沾染世俗之气,修为进步,在所难免。”
    紫烟道君微微点头,可是,她还是觉得莫长生在十年的时间里就修炼到练气十二层,其中还有其他缘故。
    莫长忧倒也没让她失望,稍稍犹豫片刻,便语气认真而带着一丝骄傲地道:“当然,弟子虽然没有就这件事问过舍弟,但是……弟子猜测,舍弟会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修炼到练气十二层,应当与其在十年前就已然找到了他要修炼的‘道’有关。”
    凌真人瞳孔微缩:“道?长忧是说,那莫长生已经有了他的‘道’?然而十年前他才不过十三四岁,如今也只是二十出头,哪里来得机遇去找他的‘道’?”
    须知,不是每一位修士都能找到自己的“道”,都能明白自己每日苦苦修行,究竟是为了长生不死,还是为了别人在修行,他也要修行,随波逐流,非本愿尔。
    莫长忧低头,低声道:“舍弟十年前,曾经误打误撞,在师门接了个任务,同一位筑基师兄,两位练气期的师兄师姐一同护送老祁国公主回国。”
    莫长忧低着头,因而也没能看到凌真人和紫烟道君眼中的惊异。
    “只是不巧,舍弟他们一行人,正巧碰上了那座城的拍卖会拍卖了一位年轻的祁国公主。那位年轻的祁国公主被人带走,参加了那场拍卖会的人,就试图将舍弟和同门所护送的老祁国公主劫走。老祁国公主自尽而死,一位练气期修士亦被杀害,舍弟为求生路,使用了弟子赠与他的千里遁地符。原本舍弟已然成功逃脱,也找到了宗门在那座城镇的驻地,奈何那位当值长老却欲要抢夺舍弟之物,舍弟险些被杀。”
    莫长忧低头说完这件事,顿了一下,才又道:“大约是生死之际,再加上舍弟之前亲眼看到了老祁国公主的自尽,又经历了生死逃脱,舍弟因此方才寻到了他的‘道’。”
    祁国公主的事情向来是宗门秘辛,只是十年前不知何故,会有人将祁国公主生来有异,其歌声可以引起和消除修士心魔的事情捅了出来,逍遥宗因此头痛了许久,才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只是这样一来,祁国公主生而有异的真正原因,却无法被逍遥宗独自消受了。
    紫烟道君和凌真人面面相觑,两人大约也明白了那莫长生为何会那么不信任宗门,又为何当初会那般费尽心思的算计了——任是谁当初见到宗门为了私利,私自将凡人公主扣押在宗门,直至那位公主年老,或疯或傻或痴,才肯将那位公主送回她们的国家,大概也不会对宗门有甚么好感了。
    紫烟道君亦不赞同宗门的这个举动,只是将祁国公主虏获到宗门,然后物尽其用,利用其歌声缓解宗门弟子的心魔,然后在其无用之时,再将祁国公主生来就有的千年灵珠取出来这一整件事,宗门已经做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紫烟道君纵然是不赞同,甚至直言反对,宗门亦不可能为了她一个元婴道君的反对,就会停止此事。
    十年前莫长生他们撞到的那件事,虽然让老祁国公主自尽,一位练气期弟子因此死亡,莫长生和另外两人也受了不少惊吓,可是也因此让这件事大白于天下,紫烟道君也不知道这事儿是好还是不好了。
    凌真人见道侣神色变幻,微微叹气,便对莫长忧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也莫要担忧。若是有人在问你或者你弟弟,就让他来问我缘故好了。”
    莫长忧躬身道谢,起身后,迟疑了片刻,才鼓足勇气问道:“长忧在师尊、师公身边听道十年,常听师尊与师公说因果功德之事。师尊曾几次告诫长忧,令长忧若无生命之忧,便不可不讲究因果,不可滥杀,不可对凡人施用法术,更不可杀害凡人。
    长忧日日以此警戒自身,唯恐有一日的不妥当。
    然而长忧如今观宗门行、事,却不明白宗门为何要对身为凡人的数代祁国公主行此不当之举,令其或疯或傻或痴?人性本善,宗门何故如此对待祁国公主?
    更不明白,那元白真人肆意掠夺低阶修士一事,宗门……若是当真顾虑那位已经飞升的仙人,那么更应当阻止元白真人行此恶举。须知元白真人的道行多是用丹药堆积出来的,将来若修为上去,历元婴劫,元白真人必死无疑。宗门当真是在感念元白真人的亲长么?如此害数位低阶修士的性命和仙缘,宗门当真半点也不在乎么?弟子听说修士讲究气运,那么宗门可有气运一说?宗门莫非就不怕气运耗尽么?”
    莫长忧跟在紫烟道君身边已经十年了,他素来温和亲善,心细如发,虽然修为很低,但是这十年的时间,却足够他想明白一些原先没有时间和心里却想,也不敢想的疑惑。
    此刻直接问了出来,莫长忧也的确是鼓足了勇气。
    凌真人摇头叹息,并没有指责莫长忧。
    没甚么好指责的。
    莫长忧能在练气期时就想通这些,比起他一直糊里糊涂的修炼到金丹期,成为宗门长老,开始领一些宗门事务时,才懵里懵懂的想到这些奇怪之处,已然是好多了。
    紫烟道君亦没有指责慕容衍。
    她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还小,只管一心修炼,知道为师无论如何都会护住你就行了。至于你弟弟……幸好他只是普通的废灵根。虽然修行慢了些,但是,慢也有慢的好处。”
    莫长忧几乎完全听不懂紫烟道君的话。
    他还想再问,紫烟道君已然开口将他赶走了:“好了,你那弟弟不是要出门历练了么?你去他那里小住上几日,等他走来,你再回来。”
    然后给了莫长忧几张高阶符箓和几瓶丹药,就把莫长忧给打发走了。
    莫长忧只得告辞。
    小山谷中。
    莫长生正在打包东西。他闭关十年,当初卖了一株千年灵草所得的灵石,一部分投放在了随身花盆里,以此供养灵草生长;剩下的一部分,再加上他当初储物袋里的所有灵石,都被他这十年的修炼给耗费光了。
    小山谷里看起来山清水秀,但是毕竟是处在宗门的外门,因此灵气并不怎么充沛。
    莫长生又是极其耗费灵气的五灵根,因此他修炼时就会耗费大量的灵石布下重重聚灵阵,以此来弥补外门灵气不足的状况。也正是因此,他这十年的进步才会这么快。
    不过这样做的坏处也非常的显而易见,莫长生的储物袋里一块灵石都没有了,只剩下几十块莫长忧当初托柳芙蓉给他的上品灵石——好虽好,但这些东西不是他的,莫长生自然不肯动。
    于是在莫长生看着那些上品灵石,还有那块柳芙蓉那时一同送过来的隐匿体质的玉佩发呆时,莫长忧就来了。
    莫长生为莫长忧开启了阵法,就请莫长忧进来了。
    然后莫长生就看到莫长忧眼睛落到了那块玉佩上。
    “玉佩兄长已经送给我了,就莫要再想要回去了。”莫长生将玉佩丢到了储物袋里,然后指着那些上品灵石道,“那些灵石,还是请兄长都收回去好了。我现在也会炼丹啦,而且这十年里还种了不少的珍贵灵草,身上可不缺灵石。”
    莫长忧身上已经带了一块紫烟道君新赠的隐匿体质的玉佩,并不比原先那个差。他也知晓莫长生拿了那颗玉佩不给他,是不想让他想到从前的那些事情,便只笑道:“玉佩给你,灵石也给你。都说出门一日难,你既然要出门,身上自然要多带些灵石。”尔后一顿,“更何况,这是我从前送给你的,自然都是你的东西了。”
    莫长生哪里肯要?
    莫长忧虽然有师尊了,也服下了长生丹,可是他的灵根丹田被毁损的厉害,如今就是恢复修炼,勤勤恳恳之下,也只修炼到了练气四层,已经三年没能再进一步了。
    莫长生道:“兄长教我布下的那个新的聚灵阵格外管用,里面的灵气是外面灵气的三倍,修炼起来格外有效果。兄长不如将这些灵石拿走,自己也布了阵法修炼,说不得就能早日进阶。”然后不等莫长忧推辞,就将那些灵石都塞给了莫长忧,“我出门历练,如果身上还带着这些上品灵石,怕是还容易被人打劫,反正,你若是不要,我也不肯带走的。”
    莫长忧无奈,只能将灵石接了下来。
    接过那些灵石时,莫长忧脑中忽然略过他曾经被封印了两个月记忆的事情,他隐隐觉得当初千幻道君封印他的记忆的缘故,恐怕和今日紫烟道君说得那些事情有关。
    只是记忆已然被封印了,莫长忧也不愿意将这件事拿出来,图惹莫长生担心。
    两人一起在小山谷中住了几日,莫长忧一面帮莫长生收拾储物袋,一面将他参悟的千幻阵法教给莫长生,务必让莫长生多学一些。
    只是如此过了三日,到了莫长生要离开的前一日,莫长忧却忽然听他的弟弟道:“兄长先回罢。明日也不必来送我了。我会尽快找到筑基机缘,然后回到门派禀报,再回家一趟,去看父母的。”
    莫长忧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被赶,就见莫长生正盯着小山谷里的一具金光灿灿的棺材!
    莫长忧心有所动,觉得那棺材里大约有什么莫长生不好告诉他的秘密,因此便爽快的离开了。
    ——该交代和嘱咐的事情,这几日都嘱咐完了,寻找筑基机缘又是每个修炼到练气十二层修士的必经之事,就如同裴十三,在三年前因迟迟不能筑基,也只能离开了宗门寻找筑基机缘。莫长忧纵然担心,也只能任由弟弟出门历练。
    另一厢,莫长生将莫长忧送走,便迅速折返。
    他心中忽然有一种预感,不好不坏,却很奇异的感觉。
    莫长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和他丢在棺材里的那条小金蛇有关系。
    然而不等他折返之后,去棺材里翻出小金蛇来查看一番,就蓦地发现这小山谷里多了一股气息。
    “长生长生,我醒啦!快看我快看我!”
    莫长生驻足,怔怔看去。
    就见那金灿灿的棺材里,爬出来一个男人,面貌英俊,和那一日,他为诸葛肴作画时画出来的男人半分不差。
    剑眉星目,俊朗肆意,一身古铜色的肌肤,紧实而蛊惑。
    就连那日/他走神画下的人鱼线,眼前这个男人也有。
    不过……
    眼前这个男人和他画中的男人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画的那个男人是穿着衣服的,最多也就是上面的衣衫半敞,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是赤/身裸/体。
    下/半/身的两根物事,尤其荡漾。
    莫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