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接到温绍庭的电话说他会晚点回家,所以陈眠没有加班,只是延迟了二十分钟下班,回家路上遇上下班高峰期,路况堵塞,她索性就拿着在车上就看资料,一边打发时间。
    她精神高度集中,知道车身一震,她一个不留神就往前撞去,磕到了前面的椅背上,额头和鼻子都磕到了,很疼。眼眶时间就涌上一层水汽。
    额头的疼倒还好,但是鼻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酸疼伴随着一股热流涌出划过嘴唇,陈眠舌头舔了下,一股腥甜味占据了她的味蕾。
    “二少奶奶,您没事吧?”司机也被惊吓到了,回过头,却看见了陈眠鼻子下的血流,顿时慌了,“您受伤了!”
    陈眠脑袋有些昏,伸手捂着鼻子,“没事,就是把鼻子磕到了,只是流鼻血而已。”
    司机正要说什么,有人在敲车窗,他转头愤怒地推门下车,“你们是怎么回事?!前方堵车那么严重,你还贴那么近撞上来!”
    “抱歉抱歉,是我不小心,您放心,修理费我们会全部负责。”
    “不小心?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不小心害死人!”司机简直是大怒。
    陈眠抽过纸巾擦拭鼻子,然而鼻血却源源不断,完全止不住的节奏,这么下去。陈眠怀疑自己会不会流鼻血过多而身亡。
    她一手用纸巾捂着鼻子,下车对司机说,“李叔,算了,把名片留下,我们先走。”
    司机闻言停止了跟那人理论,转头问:“二少奶奶,您怎么样了?还好吗?”
    陈眠感觉鼻子的热流还在继续,“鼻血止不住。”
    “那我们赶紧去一趟医院,”司机继而对肇事者道,“把你们的联系方式留一个,如果二少奶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陈总监。”
    司机还在说话,却有一道声音从她身后的方向传来,低沉,富有磁性。
    陈眠回过身,韩维那张五官深邃的脸庞便映入眼帘,男人颀长的身躯被一身黑色正装包裹着,背着霞光站在她的面前。
    陈眠现在这个模样有点而狼狈,额头上一块青紫,手上沾着血,“韩先生,您好。”
    原本和李叔在道歉的男人转身朝韩维鞠躬,“先生,抱歉。”
    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原来撞了她的车的是韩维……
    陈眠蹙眉。
    韩维眸色微敛,沉声道,“先送陈总监去医院,放心,赔偿事宜我们也不会逃责。”
    “二少奶奶。既然是认识的,那我先送您去医院。”
    ……
    出事故的位置正好离着医院不远。
    从治疗室出来,却意外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韩维,陈眠倏然顿住了脚步,“韩先生?”
    韩维上前,“处理好了?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吧?”
    “没事,您怎么……”
    不等陈眠说完,韩维轻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这次事故是我造成的,我自然得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我没事了,韩先生也不用放在心上。”
    陈眠显然是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集,“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若是可以,我请陈总监吃饭赔个罪吧。”
    “吃饭不用了,如果韩先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那么我的医药费和车的维修费,就由韩先生承担吧。”
    陈眠一点也不想跟这个男人有过多交集。
    韩维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哂然道,“陈总监似乎很怕我?”
    陈眠眉头微微拧起,“韩先生误会了。”
    他低头凝着她的脸庞,似而非地笑,“可我怎么觉得,陈总监似乎怕我一顿饭下来会把你吃一般?”
    “韩先生。我暂时还没见过哪个人开车撞了别人以后,除了赔偿还会邀请对方吃饭的。”
    “那就由我来开个先例?”
    陈眠眸色愈发冷淡,“抱歉,我孩子等我回家吃饭。”
    这一回,陈眠倏然转身,利落得毫不留情面。只给他一个背影。
    韩维盯着陈眠离开的方向一副讳莫如深,有些玩味地摸了摸下巴,“我长得很可怕?”
    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么不留情面的拒绝,陈眠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明显带着一股厌恶的情绪,他让她恶心?
    站在他身旁的司机愕然,小心翼翼地开口,“韩先生,您是问我?”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
    司机欲哭无泪,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司机,哪里能猜得透他的想法,只能斟酌谨慎地开口。“先生,陈总监应该只是性格如此。”
    “你觉得顾琳跟她比,谁更出色?”
    司机已经要哭了,能不能放过他?
    他吞吞吐吐地说:“顾,顾小姐……”
    韩维嗤笑一声,“算你有点眼光。”他喜欢妖冶性感的女人,而不是陈眠这种保守木纳的。
    司机吓出了一身冷汗,松了一口气。
    不过,韩先生都追了这个人一路,还让他撞上她的车,到底是为那般?
    ——
    温绍庭走了。
    墓地里只有顾琳孤零零一人站在祁越的墓前,呆立着久久不动,无法从震惊中回过神。
    她为他可以豁出一条命,而他的命却交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顾琳不知道该笑自己愚蠢还是可悲。
    顾琳不知道自己在墓地里站了多久,天空的雨渐渐磅礴,然后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过头,看见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撑着一把伞。毕恭毕敬地朝她鞠躬,“顾小姐,韩先生让我来接您回去。”
    “你一直跟着我?”
    “我负责顾小姐的安全。”
    所谓保护,不过都是打着光明正大的旗帜在监视而已。
    “你没告诉韩先生我来见谁了?”
    那个保镖不回答,“顾小姐,走吧,机票我已经订好了。”
    顾琳冷笑,“如果我拒绝呢?”
    “顾小姐,请不要让我为难。”
    ——
    陈眠到家,客厅里不见温睿的身影,只有保姆一个人。
    “太太,您回来了。”
    “嗯,阿姨,温睿呢?”
    “他在楼上,”保姆想了想,“也不知道他在捣鼓什么,闷在书房里忙活了一天。”
    陈眠颔首,“我上去看看,你先把饭菜端出来,准备开饭。”
    “好的。”
    陈眠敲门,“木木,我进来了。”
    他的小书房,地板上乱作一团,弯矩书本到处都是。陈眠看着遍地狼藉微微愕然。
    温睿没有回头,继续在折腾他的东西,陈眠走过去在他身侧蹲下,“木木,你在弄什么?”
    温睿扭过头,原本不冷不热的小脸在看见陈眠额头贴着ok绷的时候破了功。“你受伤了?”说话间,他柔软的手指还覆盖上陈眠额头。
    他的这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陈眠一震,随即又温柔的笑了起来。
    “木木,我没事,”她握住温睿的小手。柔声道,“听说你在书房一天了,在忙什么?”
    温睿有些别扭地挣脱了陈眠的手,欲盖弥彰地掩饰自己泄露的情绪。
    陈眠原本兴奋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情绪明显跌落。
    不过转念想到他会关心自己,陈眠又放宽了几分心情。
    温睿也察觉到陈眠情绪的变化,有些于心不忍,像条虫子一样扭动了下身体,小声咕哝,“裴裴要过生日了,我要给她送一份礼物。”
    陈眠看着满地的画笔和纸张,“你要画画送给裴裴吗?”
    “嗯。”
    “需要绵绵帮忙吗?”
    “不用!”温睿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凶。又弱弱地补了一句,“我想自己亲手做。”
    “好吧,不过我们先下去吃饭,吃完饭再继续画。”
    温睿很乖巧地放下水彩笔,从地上爬起来,陈眠主动拉过他的手。“我帮你洗手。”
    “二爸回来了?”
    “他今晚有事,要晚点回来。”
    “噢,那裴裴生日,你们要一起去吗?”
    温睿的手上沾了很多水彩,嫩白的手丫花花绿绿的,洗都洗不掉,陈眠细搓慢揉,“木木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温睿犹豫了一会,点头。
    “那我陪你去,至于你二爸,叫我帮你问问他有没有空好不好?”
    “好。”
    温睿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陈眠的侧颜,小小的脑海中依旧记着顾琳那天跟他说过的话。
    让温睿一直放不下的不是陈眠的爸爸害死了他妈妈。而是,顾琳说他不是陈眠亲生的,以后陈眠会抛弃他……
    奶奶也天天和李奶奶说绵绵应该会很快生小宝宝了,带他出去逛街的时候,总是在看很多小宝宝的东西,根本没有怎么在意他。
    “绵绵……”
    “嗯?”
    温睿欲言又止。咬着嘴唇。
    “怎么了?”
    “你和二爸不要生小宝宝好不好?”温睿忽然说道。
    陈眠被他的话问得一怔,“木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谁又欺负你了?”
    “没有。”温睿说道。
    陈眠蹲下来,踌躅着,“那么你是不喜欢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温睿不说话,湿漉漉的小手丫悄悄地握了握,指甲刮着掌心,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
    晚上半点多,天已然黑沉。
    温绍庭从机场走出来,用手机拨打了司机的电话,让他过来,独自站在机场门口外。
    这时,一辆车靠边停下,韩维一身西装革履,沉稳有余地走了下来。
    两个人男人,四目相对,同样出色却截然不同的气质吸引了周围不少视线,纷纷投注过来。
    有一刹那的雷光交错,两个男人彼此都敛着想法,又深又沉,像两个各自占据一方的漩涡。
    温绍庭的余光里却撇见顾琳也从机场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男人,看见他的时候,顾琳明显顿了几秒,又重新迈开步伐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然后,乖顺地站到了韩维的身侧。
    韩维搂住她,低声问:“回来了?”
    “嗯。”顾琳不敢去看温绍庭,低垂着眼帘,盯着光洁的地板。
    韩维又将视线重新落定在温绍庭身上,淡笑着道,“温先生,这么巧?”
    温绍庭面无表情,浅浅颔首,“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