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她这样说,顾长卿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原本还说这月光醇酒劲上头在后面,她还要等会儿醉意阑珊的,没想到现在就有些说话找不到腔调了,竟然说起他真好看起来……
    顾长卿忍俊不禁,唇角勾起一抹无尽宠溺的好看弧度来,刮了她鼻头一下,“惜儿才是最美的那一个……”
    顾清惜眨了眨眼睛,然后咯咯咯的笑起来,“不,你比我还美!”
    娇小的人儿躺在那里,发丝凌乱,双颊坨红,眼睛晶晶亮,红唇吐露的都是芬芳的酒气,他低头望着她,却感觉怎么也看不够,她现在酒后微醺的模样最是娇媚……
    “惜儿要是觉得我比你好看的话,我可以为你画丑,让你比我美……”顾长卿摸了摸她的脸颊,笑意温软。
    顾清惜被他揉着面颊,翘着嘴角笑着,笑着笑着又突然说道:“我本来就比你美,你不画丑我也比你好看……”
    “……”
    顾长卿这会儿更是哭笑不得了,看来他的惜儿是真的醉了,醉到完全不知道自己前一句说的什么话了……
    “好,好,你最美……”顾长卿微红的面颊上满是笑意。
    月光醇,她饮了大半坛,已很是厉害了,普通人喝这么多早就该是受不了,昏昏大睡了……
    “嗯……”显然这话听在耳朵里很是受用,顾清惜又像是沾沾自喜一般嘿嘿笑了几声。
    她这样可爱娇憨的样子,落在他眸底,令他越看越欢喜。
    “惜儿?”他唤她。
    “世子有何吩咐?”顾清惜唇角挂着少女清纯无比的笑,眼睛清亮的望着他,伸手碰了碰他的脸,然后指尖一挑抬起他的下巴来,完全是一副调戏良家少男的姿态。
    顾长卿便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没有什么吩咐,只是想一亲芳泽,不知姑娘肯不肯应允?”
    顾清惜痴痴的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手,又看了看他,随后怔怔的点点头,用另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豪爽道:“本姑娘准了!”
    听这话的语气,本姑娘准了与朕准了这句话的口气完全是一个气派!
    这丫头真是……
    顾长卿摇头失笑,柔柔握了她的手,倾身而下……
    一室温暖如春,酒香绯色……
    马蹄哒哒,一路西行,醉酒过后,顾清惜醒来时,正是被拥在臂弯中,抬眸便是见到他唇瓣抿着一丝柔笑。
    “醒了?”
    “嗯。”顾清惜揉了揉额角,那里隐隐作痛。
    顾长卿见她睡眼朦胧撅着嘴揉着额头的样子,他笑道:“这酒劲极大,起初喝的时候觉得无碍,后劲却都是在后面,头痛是不是?来,我帮你揉揉……”
    说罢,顾长卿便是帮她揉起额角眉心来,那动作轻柔却不失狠力,正是多一分觉得重而疼,少一分觉得柔而轻,力道拿捏的正是刚刚好,顾清惜躺在那里很是享受,这样被揉捏着,片刻之后,头痛减轻,她又是忍不住觉得困意袭来,有些昏昏欲睡。
    “现在什么时辰了?”
    本以为自己千杯不醉,却不想才喝了半坛酒水就醉的睡了过去,而这一睡也是不知道睡到了几时,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已经是子时了。”
    “我睡了这么久?”顾清惜蹙了蹙眉。
    “你这已经是很不错了,换做别人约莫要睡到明天晚上了。”
    “哪有这么夸张。”顾清惜嘟了嘟嘴巴,然后又朝着他怀里蹭了蹭,软糯糯道:“不用在揉了,已经好多了。”
    “天亮还早,在睡会吧。”顾长卿揉了揉她的发顶,为她拉了拉身上的羊毛毯,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生怕她冻着。
    “刚睡醒,哪里还能睡得着?”顾清惜将手臂环在他腰际,乖巧的像只猫咪,问道:“马车不动,你是吩咐他们就地安营扎寨了么?”
    “是啊,外面又是下起了雪,寒风刺骨,人马走了一天也该是整顿休息休息了,等过了这阵风雪在走也不迟,去往滇西的路途遥远,也急不在这一时。”
    顾清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片刻后又说道:“滇西边境雪灾严重,冻伤无数,我私底下认为这钦差大臣的差事完全交给别的官员去做,皇上派你去,其中用意怕不止是赈灾这样简单吧……”
    顾长卿将他的下巴地在她的头顶,笑了笑,“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这次赈灾,除了化解危情之外其实皇上还想让我绘制一份卫国与滇国边境山关图,地势地貌关卡据点都要求面面俱到,详细异常,御书房悬挂的地图已是许久不曾更新过了,等到来年,皇上有意要攻打滇国,扩大疆域,在他有生之年他还想着要一统四国,统领天下……”
    “当真是人老心不老。”顾清惜牵了牵唇,笑了笑。
    “每个帝王都想要在位期间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经史官铁笔载入史册,等到千秋之后也还可以承受后人的瞻仰与赞美,也算是不枉为皇一场……”顾长卿淡淡的说道:“陛下雄心勃勃,不会就这般安享晚年的,四国百年之约已废,日后定然是硝烟滚滚……”
    “皇上只是让你绘制地形图,查看布防这样的简单么?”顾清惜抬脸看他,“滇西边防的军权自从陈将军府覆灭,陈家父子双亡之后便一直都悬空,至今四十万的兵符还在卫皇手里捏着,他派你来,是不是有意要将这兵权交给你?毕竟你也算是经过他层层设计考验合格的那人……”
    闻声,顾长卿看她一眼,凤眸中又赞赏的光芒闪过,听得他说道:“不错,皇上是隐约有这个意思,这次钦差大臣的差事不过是晋升之阶罢了,他总不好直接下放了那四十万人马,且滇西边境这雪灾也必须要紧急妥善处理完毕,如此也算是堵住了朝野文武的悠悠之口……”
    顾清惜神色了然,“说来也是,你曾身兼禁卫统领掌握京中禁军,对于兵马攻防俨然是轻车熟路,滇西四十万兵马大权要交给你的话,也该是要让你做出点政绩来的,卫皇看来是十分的信任与你,想要将你提升为心腹之人了……”
    “伴君如伴虎,始终都是要小心谨慎为之。”顾长卿有些涩然,自古帝王多薄情,日子都是过的如履薄冰,上有皇上各种试探,下有兄弟各种杀伐,这信任当属来之十分不易……
    “如果成功拿到滇西边境的四十万兵权,那宸王府无疑又是多了一个砝码,实力大增……”
    “话是如此。”
    顾长卿抱了抱她,“经上次一役之后,荣王府虽受到重创,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话点到为止,顾清惜却是全然明白。
    “一切小心为上。”
    “放心。”顾长卿勾唇慵懒的笑了笑,“荣王府越是乱来,结果只会是越亡的快……”
    顾清惜自然是知道,他从来不说虚话,定然是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布防准备,备下了各种应对策略……
    她这样想着,头顶上传来他略带愧疚而怜惜的声线,说道:“这一路上舟车劳累,让你跟着我,实在是让你受苦了……”
    顾清惜闻言便是立刻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说这话是将我当做外人么?居然这样的客气?”
    “不是客气,只是觉得……”
    “好了,不要说了,不喜欢听!”顾清惜瞪他一眼,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打断了他的话。
    顾长卿凤眸里满满的都是宠溺,他将她手握在掌心捏了捏,笑道:“好了,不说了……”
    顾清惜这才饶恕了他这一回,重新窝到他胸膛里,道:“能和你在一起便足矣。”
    顾长卿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若说到辛苦,我倒是觉得素问才是真的辛苦,装扮成我的样子,在公主府里一日复一日的呆着,时间久了会闷坏的。”顾清惜想起临行前,素问戴了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具,着了她的衣衫,学着她走路,模仿她说话的腔调,站在那里望着她的眼神,那眼神里明显是充满着一种不甘的。
    那是女人之间才会有的妒忌……
    “在其位谋其事,她身为暗卫,若是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么长留宫也没必要在留着她了……”提及素问,顾长卿的面容上拂过一抹戾气。
    显而易见,素问的少女情怀,他并不是不知道……
    顾清惜见状,便是不知在该说什么好,其实,不过是一个少女心怀桃事,与她一样想要得到心仪之人的注意罢了,归根到底是没有什么过错的,然而若要非说是错的话,那就只能叹一句有缘无份罢了……
    顾清惜无意要说这些,只不过是叹一句素问在公主府装扮自己十分之枯燥而无趣味味罢了,却不想引出这样的情绪出来……
    顾清惜没有说话,便是坐起了身子来,伸手推开了车窗,只是这木窗被轻轻一推而已,窗外的风雪就迫不及待的呼啸着钻进来,温暖如春的车厢瞬间灌入一层寒气,顾清惜忍不住的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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