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秀回头,见顾清惜一身雪白衣裙,头戴珠花,漫步而来,她身上的样式具是简洁,穿在别人身上怕是单调朴素极了,然而穿在她身上却是能生出一股子秋水灵韵,她这样缓缓的走来,犹如凌波仙子,刺的沈菀秀眼底一痛,紧接着瞳仁中腾升起无边的愤怒来,愤怒过后却又是诡异的呈现出一种恐惧来。
    对于顾清惜,她现在是又恨又怕,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下最主要的就是要医治好自己的身子了,娘不在了,大哥不知去了哪里,唯一能救她的就只剩下沈菀乔了!
    她这样想着,面上便是难得的露出凄哀之色,望着顾清惜道:“姐姐,你是有法子让二姐回来给姨娘磕个头的是不是?”
    顾清惜不着痕迹的瞧了沈菀秀一眼,微微浅笑,“我天朝最是重视孝道,二妹该是可以回来上香磕头的。”
    “这么说来,大姐是可以去宫里求个情的?”沈菀秀忽然喜极而泣,神色颇为激动。
    顾清惜看着她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狂喜,她眸光流转,唇角的笑容愈发的深邃起来,道:“如何不能呢?”
    “那,真是太好了!”
    沈菀秀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等着沈菀乔回来了,她也就有救了!
    顾清惜哪里不知道沈菀秀与沈菀乔已成了死对头,这会儿沈菀秀迫切的想要沈菀乔回来,十成十的是没安好心的。
    至于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顾清惜心底有个猜测缓缓浮出来,沈文涛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想要取她的血呢?
    呵呵,这其中可是值得好好推敲推敲了……
    顾清惜笑了笑,眸光掠过沈菀秀看向沈弘业,道:“陈姨娘不幸落水而亡,还望父亲节哀顺变,不要伤了身体。女儿这就要去宫里为二妹妹求个恩典去了,先行一步。”
    说完,顾清惜便是轻飘飘的走了。
    沈弘业眸子盯着她的背影,不知怎么的背脊忽然发凉起来,他昨日心下不忍忽然想要饶恕了陈氏的然而夜里她却就是死了,他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让人胆战心惊了……这个家,从她清醒过来,就从未消停过……
    陈氏身为妾室姨娘,即便是死了也轮不到风光下葬,只能是随便在山上找个土丘埋了,更何况还与外男私|通,留她尸体在府上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陈氏的尸身抬回了望月居停灵三天,身边无人,唯有沈菀秀日夜跪在那里烧纸钱,沈菀秀将一串金元宝丢到火盆里,熊熊的火光映着她的脸,忽而见她诡异的一笑,沈菀乔就要回来了,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喜讯……
    公主府,百花阁。
    孙氏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头上的朱钗,昏黄铜镜中映射着她人比花娇的容颜,她的心情是极好的,唇角萦着魅治的笑,活脱脱一个勾人的妖精。
    “娘,你瞧瞧顾清惜的手段是多么的厉害,一天的功夫陈姨娘就被她弄死了,还有大哥,突然就不见了像蒸发了一样,保不齐也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了,顾清惜还真的够狠毒的!”
    沈婕敏坐在美人榻上在涂染指甲,想一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她就忍不住担忧,“你说她手段这么强硬,咱们能斗得过她么?”
    “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孙氏拿着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理着长发,那一双桃花眼眯起一丝的笑来,“陈氏母子被整死了那是沉不住气,咱们不着急,机会总会有的,现在陈氏死了对于咱们而言算是少了一个大麻烦,掌家权在老夫人那里,而老夫人却又是偏向着咱们的,日后等着顾清惜出嫁了,老夫人老了,这偌大的家产就等于是白白的落在咱们手里……”
    孙氏的声音余音绕梁,“斗,是蠢人才用的法子,我们要做的只是等,沉住气的等……”
    沈婕敏抬了一张皮相清纯的脸,道:“娘,你算计错了吧,就算是顾清惜嫁出去了,那还有大伯呢,大伯还年轻着弄不好找个妾室又生个儿子,那这点家产哪里够分?”
    “生儿子?”
    孙氏忽然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想的真是周全,你要是不说娘还真是遗漏了这一点呢……”
    沈婕敏歪头看向孙氏,不知她的娘说着话是什么意思。
    屋内母女两个人说的私密话,全都被如蝙蝠一样吊在屋檐下的夜宸所听了去,听完墙角,夜宸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里啧啧两声,不得不佩服顾清惜起来,郡主说死了陈氏,那沈家二房一定会大发感慨,蠢蠢欲动的,令他来听上一耳朵,这一听,还果真是听到了点信息。
    哎,像顾清惜这样擅于算计人心思的女人,也就只能是跟他家主子相配了,真是好一对男奸女诈呀。
    清韵阁里,夜宸将听来的墙角,一字不落的如实禀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陈氏的死就是贪婪的下场,这沈家老二还想着瓜分财产,当真是不知死活。”
    屋内烛光闪耀,顾长卿坐在书桌前翻书,听了夜宸的话,不免一声嘲讽。
    “总有些人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折腾,他们想要找死,你拦是拦不住的。”
    摇椅上,顾清惜着了一身海棠春睡的丝绸睡衣,墨发散落双肩,手里同样是握着书,眼皮不抬一下的,淡淡的说道。
    “这府上的臭虫真是多,惜儿还是尽早除了,也好耳根清净。”
    “是呀,我也是这样想的。”
    顾清惜掀了一页书,晃了晃身下的摇椅,笑了笑,忽然抬眼去看书桌前的顾长卿,道:“你是见过孙氏的,觉得她容貌如何?”
    顾长卿慵懒的看过来,凤眸眯了眯,略作思量,然后低低笑了一声,“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一旁候着的夜宸,这一刻忽然觉得有些脑袋发蒙,他看了看这两个人,不得不承认,他压根不知道他们这对话说的是什么玩意……
    这一刻,夜宸有些淡淡的哀伤,心里想难道自己的智商降低了?
    这时的顾清惜,眸子弯弯瞧着顾长卿,歪了歪脑袋,莞尔一笑,“你难道就没发现,我坏的还是有那么点可爱的么?”
    “嗯。”顾长卿很是正经了点了点头,
    顾清惜顿时有些沾沾自喜,正想要说点什么来应景时,又是突然听到顾长卿说话了,他看着她,然后薄唇勾笑,道:“是挺可爱,可爱的只想让人咬上一口……”
    “……”
    顾清惜不说话了,她忽然觉得有点语塞。
    一旁候着的夜宸,此时此刻心里又是不免大发感慨,真心觉得他家主子的嘴上功夫实在是厉害,一句话就将能言善道的郡主给征服了,嘿嘿,不过这句话的意思他倒是听懂了,主子想咬郡主,意思是让他麻溜的自行消失呗……
    夜宸自娱自乐的贼赃笑了笑,一个闪身飞快消失不见了。
    “夜宸怎么走了?我还有事情交给他去办呢。”顾清惜眨了眨眼。
    顾长卿看了一眼窗外深沉的夜色,低笑一声,叹道:“那家伙可能是会错意了,哎,他跟着你时间久了,我怎么觉得这智商都被强行拉低了不少呢?”
    “你说什么?”
    顾清惜抬眼,四个字从她口中山路十八弯一样的绕了出来,那清丽的容颜上秀眉上挑,隐隐想掳袖子揍人的冲动。
    顾长卿见她那俏皮的模样,心里真是喜爱极了,随丢开手里的书,起了身,一脸妖魅,道:“我说,天色不早了,惜儿来伺|候伺|候我吧……”
    “再说一遍?”
    顾清惜语气忽然一个拔高,美眸怒瞪,好不吓人。
    然而,顾长卿却是在她的娇怒中,笑的如沐春风,缓缓踏步走来,伸出一根手指来挑了她下巴,蛊惑道:“怎么?不愿意呀?那今晚就让我伺|候伺|候你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不等顾清惜的书砸到他身上,他已扣住她的腰将她横抱在怀,大步流星朝着床榻走去,只是可怜顾清惜的小腿都要蹬断了,也没能逃脱出顾大爷的魔掌……
    夜深,灯熄。
    美好的一个夜晚。
    翌日,秋高气爽,长安街,参差酒楼。
    车厢中,顾长卿挑了车帘,凤眸望着三层酒楼上高高悬挂的一块金字牌匾,上面铁画银钩写着‘参差’二字,字迹饱满而苍劲有力,可窥非一般的雄厚书法功底。
    “我一直不解,惜儿将这酒楼起作‘参差’是何意?今儿既是一道出来吃饭,还请惜儿授业解惑。”
    顾清惜从马车中探出半颗脑袋,望着酒楼里出来进往的客人,抿唇一笑,“这酒楼本不打算叫这个名字,只是因了你,改为参差。”
    “哦?这还与我有渊源?”顾长卿表示很是欣喜。
    “须知参差多态,乃是幸福本源。”顾清惜回眸看向顾长卿,眼睛里有柔柔笑意荡漾而起,“我本心冷如霜,是你重新点亮了我对生活的热忱与向往,因为你,枯燥的生活有了喜怒哀伤,参差中变幻多姿,你是我幸福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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