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凤眸一紧,猛的从脚踏上起身,推开窗,道:“何事竟如此仓促?”
    “主子!不好了!陈家父子已与夜半时分秘见圣上,主动交出兵符呈表了忠心,圣上收缴了兵符后安然放陈家父子出了宫门!”
    闻言,顾长卿面色乍沉,眸中乌云直欲催城,“怎么事先一点都不知情?等到人见完了圣上才来禀报?”
    “主子,陈家父子所狡诈,之前我们暗中一路从滇西监视而来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陈家父子而是贴了面具乔装打扮的替代品,昨夜暴雨我们的人已死死盯住了他们下榻的客栈等着一早他们进宫,可谁知不见任何声响,我们的人进去查探发现屋中只是寻常百姓,桌上散落的是两张人皮面具与假发胡须,属下匆忙赶去宫门拦截却发现已经为时已晚,陈家父子已入了宣武门……”
    莫离抱拳诚惶诚恐的禀报道,身上的黑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夜雨将脸庞冲刷的煞白露出尚且稚嫩而略显愧疚的神色。
    顾长卿看了一眼自己的属下,凤眸眯了眯,道:“事已至此,多说无异,你先退下吧。”
    “是!”
    “陈家父子已上缴了兵符?”
    待莫离离开,顾清惜已经披了件外衫从内室走了出来,秀眉微蹙,神色冷寂。
    顾长卿转身,见到的是她略显苍白的面色,不免有些心疼道:“昨晚没睡好么,怎么脸色看上去这么憔悴?”
    顾清惜淡淡看了他一眼,平声道:“嗯,做恶梦了,醒来便再也没睡……”
    实际上却是,她见顾长卿蜷缩在脚踏上守着她,为她盖毛毯关窗子,她心中莫名的感动又莫名的烦躁,这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导致她睁眼等到了天亮。
    而顾长卿自然是不能说他一夜守在脚踏上,如同她也不能说她假睡佯装不知顾长卿在一样,两人看了彼此一眼,淡淡眼波流转,对昨晚之事只字不提。
    “等下我回府让人送些安神滋补的补品来,我那里还有些上等的沉香,晚上点燃有安神助眠的作用,一并让人送到清韵阁来。”
    顾长卿伸出手来为她捋了捋耳边散落的发丝,凤眸柔光荡漾,轻轻的一笑。
    “不用了,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而已,用不着那些贵重的东西。”
    面对他如此亲昵的动作,顾清惜几乎是本能的微微侧首避开了他的手指,对待他,她心中还是有着淡淡的抵触,虽然他们已肌肤相亲融为一体过……
    顾长卿的手指在半空中僵了僵,悠长的睫毛在眼窝下投射出一排寂寞的剪影,顾长卿看着她,弯了弯唇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发出声音来,随后撇开了眼,道:“你应该也是听见了,陈淮父子已入宫,为证陈瑞安清白未与滇国有勾结,陈家主动交上了延续了百年的滇西兵马大权,且将兵符一应上缴,力证将军府的清誉。”
    “主动请罚,甘愿交上兵符,卸掉肩上一切兵权事务,显然陈家父子是有备而来。”
    顾清惜拉了拉身上的衣衫,立在清韵阁二楼窗前,望着满院被雨水洗刷的青翠欲滴的花木,微微扯了扯唇瓣,似笑非笑。
    “兵不厌诈,陈淮父子都是沙场上驰骋的老手,自然是知道圣上对将军府起疑心之后,四大王府中会有人落井下石欲夺兵权,所以,他们一路隐藏踪迹找人替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之中却已潜入了宫中,与圣上达成了交易,这场无声的较量,四大王府谁都没有得利分毫,唯有圣上大获全胜,收缴了兵符之后他日夜悬挂的疑虑终于是可以尘埃落地了……”
    顾长卿同样站在窗前,与她并肩而立,俯瞰着满园的绿树红花,凤眸闪烁着丝丝遗憾,“可惜了,我安排好的人手本可以将陈淮父子压入山下坐实了他们私通叛国的罪证永远翻不了身的,可惜,一时疏忽错过了最佳时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将军府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交兵权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以后不怕他们没有动作,到时或逐个击破或一网打尽,他们欠我的终归是要还回来的……”
    顾清惜伸手探出窗外,接了一滴窗沿上低落的透明水滴,淡然而笑,陈瑞杰的侮辱,陈明珠的鞭伤,到眼下的伏击暗杀,这每一笔账目她都清清楚楚的给将军府记着呢,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惜儿说的言之有理,将军府从来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反扑时就是我们收网之时。”
    顾长卿看着她芊芊玉手将水珠滚动在掌心把玩着,略显沉重的思绪忽而明朗起来,他勾了唇角轻柔一笑,道:“比起心智沉稳,思虑周全,我到是输了惜儿一大截……”
    “没有,你依然是那个光芒璀璨,睿智多谋的世子,而我不过是一朵不起眼的花朵罢了。”
    顾清惜自顾自的晃动着掌心里的小小水珠,不让它有丝毫可乘之机逃离自己的手掌,就像她心中暗暗发誓,绝不会给将军府人留半条退路一样,她要将一切都掌控在鼓掌之中,运筹帷幄。
    将军府一旦倒台,她倒是要看看陈氏以及她的儿女们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等着吧,好戏好在后头,既然将军府想要跟她兜着圈玩,那么她表示十分乐意奉陪。
    “你这一朵小花,虽不起眼,却是盛放在我心间,永绽不衰。”
    顾长卿凤眸幽幽的望着她,仿似自他凤眸之中生出了千丝万缕的丝线要将她整个人缠绕在他心间,永生永世的不离不弃。
    闻声,顾清惜轻笑,“没听说过么,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你怎么能肯定,你不是一时兴起玩玩罢了?等回头你***退却徒剩下别人一腔愁苦?”
    “不会!绝对不会!我顾长卿认定的人,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只有一个,她若不要我,那我终生不娶。”
    他就知道顾清惜对他不是一点情意都没有,她是在担心是在忧虑是在害怕他不过是花间浪子一去不返,空留佳人垂泪,独枕无眠。
    所以一听见她这番愁苦的话,他立刻张口,像个慌张急切的孩子忙不迭的掏出自己的真心来发誓,只盼她从此不要在拒他在千里之外。
    顾清惜像是听到了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她弃了掌心把玩的水珠,幽幽转过脸来,望着他俊逸非凡的容颜,轻飘飘一笑:“在这京城之中,普通高门府邸里都是妻妾满群,更何况是你这般天潢贵胄之家?呵,你难道不知道王妃已经在为你挑选世子妃么?这正妃之位一旦敲定,只怕侧妃也是用不了就要娶进门的,到时候世子身侧蝶蜂环绕,左拥右抱,那里还记得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笑誓言?”
    轻飘飘的声音柔软的像一团团的棉花,可听在顾长卿耳中却无疑是等于棉花中藏了毒针,一下一下的扎着他的五脏六腑。
    “惜儿,你不信我?”
    他凤眸中有波涛汹涌翻滚,他眸光锁着她那笑靥如花的脸庞,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看她在自己炙热而无限期许的眸光中,轻蔑而笑,“这世间信任是那样的奢侈,你不能让我只是听一听那美好的誓言便甘愿为你沉沦到万劫不复的地狱,我需要的是眼见为实,而非耳畔里的那些毒人的甜言蜜语,你,懂么?”
    前世中,她为爱而落的被焚烧殆尽的下场,今生,她不想重蹈覆辙。
    她要的爱,从来不是那些虚幻一碰即破的泡影,她要的是他一颗炙热永不变质的心。
    他们两人之间本就是一场孽缘,禁忌之间,横在他们二人之间的是道德不可逾越的天堑鸿沟,她要的是他不顾一切与她相生相守的执着与永不泯灭的信念,他要看到的是他一步一步跨越那道鸿沟走到她的面前……
    若他做不到,她一颗悬浮不定的心如何寻找怀抱?
    顾清惜的一番话已是潜伏着最大的妥协让步,经过一夜的思虑她不得不重新正视顾长卿,既然完全舍弃她做不到,那么何必在纠结?,何不放手一搏?
    在这孤苦伶仃的异世,她本清欲寡心打算孤独终老,然而命运的掌控下却有顾长卿霸道而强硬的走进自己的生活,那么波动的心是否注定要经历一场情|爱的洗礼,重新拥有那份温煦如春的爱恋?
    她的话语说的委婉而讽刺,但其中的潜台词却又是那样的明显而热烈。
    顾长卿自然是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他望着她,勾唇,璀璨一笑,猛的张开双臂将她拥入胸膛,狠狠的匝紧,抱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内,狠狠的怜爱一番。
    被他猛的拉入怀中,顾清惜有一瞬间的错愕,然而当鼻息之间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感受到他胸膛传递而出的温暖,她微微眨动了眼睫,抿紧了唇溢出一丝几不可查的浅笑,那是经历过无数心里挣扎,无数阴霾乌云之后,心间突然绽放出的一抹明亮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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