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嫣看到姜子离给蛇开膛剖肚,吓得躲在一旁,整个人跟个小猫咪似的缩起来。
    姜子离拿蛇到小厨房里烤。盐巴在蛇肉上溢出来的油上啪啪地跳来跳去,最后完全融化在蛇里面,肉香四溢。
    苏紫嫣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你真的要吃蛇肉吗?”
    姜子离拿着蛇肉,用力地咬了一口,使劲地嚼了嚼,“很好吃。你爱吃不吃。”
    姜子离将蛇肉吞下肚,对苏紫嫣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点走吧。你不吃的话,就把蛇肉还给我!”
    原来是一个胆小鬼!亏他还想用蛇肉感谢她,给她一串呢。
    苏紫嫣扁了扁嘴巴,“那我吃了,以后还能来吗?”
    姜子离想了想,“那你还是别吃了。”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苏紫嫣听了,却赶紧将手里的蛇肉串咬了一口,嚼吧嚼吧咽下去,长着油汪汪的嘴,“看!我吃了!那我以后还来!”说完,就得意地笑起来。
    姜子离也笑。自从离开了师傅,姜子离就很少笑了。
    这里没有师傅,没有朋友。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笑的。
    苏紫嫣此后,果然来了。只是,她只来了三次,便再也出现过了。
    姜子离再见到苏紫嫣时,是三年后。那时,他已经是一名真正的暗卫。
    苏紫嫣从步辇上下来,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姜子离当场便认出了她来。心里有一种恍然大悟:原来是大公主啊,难怪这么爱哭。
    随即,姜子离便垂下了头。只是心里有微微的遗憾:看来,是不能再请她吃蛇肉了。
    姜子离被任命为苏紫嫣的贴身侍卫,护送苏紫嫣前往大巡,并在大巡贴身护卫苏紫嫣。
    那时,姜子离并未有前路艰险的感觉。他只觉得与有荣焉,心里有充盈的骄傲和责任:他现在是暗卫统领!师傅一定会为他感到骄傲!
    作为陈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暗卫,姜子离有自负的资本。但他并未因此而松懈半分。
    到了陈国,住进了金诰府,姜子离曾在某一刻想问一问苏紫嫣,是否还记得那个给她烤蛇肉的人?最终却是没有。
    她陈国的大公主,是他的主上,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姜子离的任务,是不让任何人威胁到苏紫嫣的生命安全。
    奶妈和随心在金诰府的飞扬跋扈,姜子离不是不知道。
    但是,这并未影响到姜子离,他要做的,只是守护大公主的安全。金诰府内务,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多地投到大公主身上的呢?
    大概是那天晚上月光太好,他贪恋树顶风光,无意间瞥见苏紫嫣的泪水开始吧。
    等到自己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的心思,只能在朗朗明月下,化在清风里。
    姜子离一直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苏紫嫣。
    平日里,姜子离自己,是凡的就是那些柔弱的,动不动便哭的女人,看到这样的,他只觉得十分的烦躁。
    但是看到苏紫嫣哭,姜子离却觉得心里痛的不行,恨不得将惹她哭的人,扔到青州大营去才好。
    姜子离知道,自己此生对苏紫嫣的爱慕,恐怕一生都只能暗藏在心了。
    是什么时候觉得苏紫嫣变了呢?
    大概是那次去暗卫办完事回来的时候罢。
    一回来便见苏紫嫣教训起张嬷嬷和随心。而一向和随心姐妹相称的她,却突然要人剥削随心身上的衣服。
    随心向来是跋扈惯了的,但是苏紫嫣性子柔弱,向来是护着随心的。
    所以,能让她如此生气,定然是随心做了什么事!
    姜子离心里的怒气顿时泳了上来,将随心身上的衣服剥去:平日见她穿苏紫嫣的衣服,便觉得碍眼了。
    姜子离跟着苏紫嫣进了房间,本要说话,却见苏紫嫣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睛里闪烁是他从未见过的神色,仿佛十分激动,又带着浓烈的不舍,是仿佛要将他的心都烫伤的感情。
    姜子离觉得有些脸热,不自然地移开了眼睛,问她是不是又什么事情要他去做的。
    被苏紫嫣这样看着,姜子离很不习惯。
    可是,那时候的苏紫嫣,却说出一句让他此生都难忘的话:“子离,倘若我要这天下,你可愿意与我一起?”
    姜子离惊住。
    是因为她的话,太过大逆不道。
    也是因为,这是苏紫嫣第一次叫他子离。以前,她都是叫他姜侍卫的!
    子离。
    眼前的女子仿佛与少年时代的小女孩重叠起来,就这么叫着他的名字。
    她记起来了?姜子离的脑中闪过这样的疑惑。
    不过,姜子离很快回过神来,苏紫嫣脸上的神色,分明不是这样说的。她脸上的坚毅神色,与她几乎懦弱的性子,完全不相符。
    姜子离本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小接受的训练让他在第一时间压下了这个念头:“卑职定然追随大公主!”
    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护着便是。
    苏紫嫣果然是变了。
    姜子离不去想为什么。
    师傅曾经说过,女子早熟,男子晚熟,但也有的女子是晚熟的。
    而且,人若遇到了什么事,性子也的确有可能在一夜之间改变。
    他一直接受的训练,便是不断锤炼自己的意志,所以,每一个暗卫,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去让自己意志发生改变。
    姜子离只知道,苏紫嫣的改变,让他欣喜。大公主果然是大公主!他心里,只是这样想。
    只是,为什么四皇子和三皇子都开始对苏紫嫣有意呢?
    这是姜子离无法阻止的。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都配的上苏紫嫣。
    但是,无论是谁,若是想伤害苏紫嫣,管他是天王老子,他都不会放过。
    看到苏紫嫣被高宸睿拥在怀里时,她向自己投来的无助眼神,姜子离便觉得心一寸一寸地疼起来。
    可恨的是,他的武功终究是抵不上高宸睿,让他挟持着苏紫嫣而去。
    待他循着苏紫嫣特意留下的香味寻来的时候,那种味道却停在一处悬崖处。
    本以为,在生死一线之间的时候,自己会想起很多的事。暗卫,本过的就是在刀上讨活的日子,谁也不知道,在哪个任务出了错,便白白丢了性命。
    可是,在那种时候,姜子离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想,便纵身跟着跳了下去。
    若苏紫嫣不堪高宸睿轻薄而跳崖,那她一人在下面岂不是太孤独了。
    在那一刻,他脑中空空,直到下坠时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不愿意让苏紫嫣一个人。
    在落水的那一刻,听到苏紫嫣呼喊他的声音,姜子离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原来却不是!
    那一刻的欣喜,让姜子离的心胀满。也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为了苏紫嫣,他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哪怕是性命!
    原来,离离寸草,早已发芽,在不知不觉间,已沾满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