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一直想来帝京,却也一直无缘帝京。
    这一次能坐着马车…… 哦,不,是赶着马车来到帝京,她的心里是有几分期待和紧张的。
    端木焱曾说过,帝京百般好,单是美食一样,其它那些热闹的小地方就比不了。多少次夜不能寐,唐佳人就会一遍遍回味这句话,忍不住吞咽几次口水呀。如今帝京就在眼前,热闹即将展开,她如何能不激动?
    唐佳人的屁股已经坐不住车板,恨不得挥舞着马鞭冲进去。
    端木夏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道:“韵笔,进来。”
    唐佳人反应了一下,才知道端木夏是在叫自己。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丢下马鞭,弯腰钻进了车厢。
    端木夏穿戴整齐,已是一派贵公子的样子,唯有脸色苍白了几分,看得出是大病初愈。
    唐佳人乖巧地问:“公子,何事?”
    端木夏回道:“把脸挡好。”
    唐佳人一抬手,用袖子捂住脸。
    端木夏的眉角跳了一下,抓起一块帕子砸过去。
    唐佳人接住帕子,展开,在脸上围了围,道:“公子,帕子有点儿小。”
    端木夏沉着脸不语。
    唐佳人也不想得罪端木夏,干脆用牙齿将怕子一分为二,然后系在一起,围在脸上,勉强够用。
    端木夏又头痛了。
    唐佳人邀功道:“公子你看…… ”
    就在这时,马儿突然前行了两步。唐佳人没站稳,直接撞向端木夏的怀里。端木夏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她,被撞得胸腔闷疼,气血翻滚。唐佳人一抬头,坚硬的脑壳撞到端木夏的下巴上,痛得彼此都是一呲牙。
    车厢外,阿潘见马动了,立刻飞身上前,扯住缰绳,问:“公子,无碍吧?”
    端木夏和唐佳人互相用力,推开彼此。
    端木夏感觉自己被推开,心中不悦,横了唐佳人一眼,回道:“无碍。”一说话,下巴痛得厉害,忍不住又瞪向唐佳人。
    唐佳人揉着头顶,违心地赞道:“公子就是公子,下巴都比别人的硬。”
    端木夏没听出奉承之意,倒是感觉到了不同意味。他问:“和谁比?”
    唐佳人时刻不忘拉阿潘下水,扬声回道:“阿潘啊。”
    车板上,阿潘听到动静,以为公子让唐佳人喊他,于是回道:“在。”
    车厢里,唐佳人一撇嘴,没搭话。
    端木夏知道唐佳人和阿潘关系不好,倒也不在意。若下面人关系太好,他反而要担心了。
    端木夏吩咐道:“准备一顶幕篱,一些胭脂。进京,回府。”
    阿潘应道:“诺。”甩开长鞭,驶向城门。
    百姓们纷纷避让,唯恐被铁骑踩到。
    因马车里坐着端木夏,直接省去了盘查的环节,倒节省了一些时间。
    路过集市时,阿潘买了一大包的胭脂水粉,以及一顶幕篱,一同送入车厢里。而后,马车一路飞驰向二王爷的府邸,让唐佳人那颗心变得紧张起来。若她猜得不错,羽千琼是二王爷的人,也当住在王府。二人再次相见,定有些尴尬,但愿不要露出破绽才好。她虽要杀一撮白毛,但最好能借刀杀人,别惹火烧身。待得手后,她还要继续去寻休休和刁刁,伙同大家,一同弄死幕后黑手。混迹江湖这段日子,让她明白一个道理。打不过,跑是没用的。跑远了,也得被人家追上继续打。被打,就要拉帮结派地打回去!敌人捶她一拳,她就要将其踩地下去!不手软,不脚软!
    如今她没法拉帮结伙,暂时潜入王府,倒也能混个安全。虽然,王府中也有人窥视摩莲圣果的血肉之躯,但那幕后黑手不会让她轻易暴露。这就好比,大家都快饿死了,可烤鸡只有一只,到底是你吃还是我吃的问题。
    嗯,很好。
    唐佳人想得明白,悄然磨拳霍霍,准备收拾掉二王爷,解放了羽千琼再说。
    端木夏见唐佳人一会儿攥拳一会儿发狠,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干什么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唐佳人回道:“一想到即将进入公子的后院,奴婢就有些紧张。奴婢已经想好,只要公子认可,奴婢就凭自身能力,想方设法让公子独宠我一人!”
    端木夏愣了愣,问:“这种明争暗斗之事,可以随意宣之于口?”
    唐佳人反问道:“奴婢不说,公子怎知奴婢决心?”
    端木夏陷入沉思,半晌再次开口道:“可若说了,岂不是暴露了心中想法?”
    唐佳人一拍胸脯,道:“以诚待人,没错。”
    端木夏被那颤了颤的胸脯晃花了眼睛,呆愣片刻后,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终究不认可唐佳人的做法。
    唐佳人转开头,偷偷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坏。
    端木夏虽不是世子,却是二王爷仅有的庶出骨血。在世子久病不起的基础上,端木夏显然更被寄予希望。想要巴结他的人,可以从门房排到后院里去。
    队长李航处事得当,提前派出一位铁骑回到王府通风报信。府里人得知端木夏即将回府,纷纷洒扫庭院、采花插瓶、张灯结彩、准备美食,那叫一个热闹非凡。尤其是一些姿容不错的丫头,更是仔细打扮一番,胭脂拍脸、唇点红妆、插了发簪、换上新装……
    世子一年到头都深居简出缠绵病榻,丫头们的那点儿希望早就被现实无情碾压成碎屑,拾都拾不起来。如今王府里又多了位男主子,又是那般俊美雅致,哪位怀春少女不欢喜呢?最重要的是,端木夏没有婚配,房里连一个姨娘都没有。
    没有姨娘?
    秋江滟何在?
    如此喜庆的日子,谁又有心提起那个女人?只当她是一只掉进米缸的老鼠,越吃越肥吧。
    奴婢们花枝招展地迎向大门口,脸上皆带着粉嫩的春意。
    三娘得到消息后,急切地想去看看,却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乱了规矩。王府里规矩多,她轻易都不敢出屋转悠。她在得知二王爷尚未回府后,几经挣扎,终是经不住心中对儿子的思念,带着两名早就按耐不住的丫头,向着前院赶去。
    佛堂里,齐嬷嬷轻手轻脚地来到王妃身边,待她诵经完毕,才低声道:“王妃,二公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