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是手,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尽管羽千琼手疾眼快,停止了倒水的动作,但已经倒入水桶里的水,却是收不回来了。
    唐佳人几乎是瞬间出现在羽千琼的面前,一伸手,从木桶里抓出自己的裙子,扯开腰部夹层,从里面掏出一卷银票。没错,足足一卷啊!
    唐佳人用极快的手法将那一卷已经沾水的银票打开,然后火速冲进屋里,将其一张张拍在桌子上,随手抓块布,试图吸干净银票上的水迹。
    然,终究是花了。
    标注了银两的位置,已经模糊成一团。若是仔细分辨,倒是可以看出原本是个什么字儿,却不知道,银庄的掌柜们是不是个心善的人了。
    唐佳人笃定,若自己是银庄掌柜的,在这么一大笔的银子面前,绝对不愿做一个善良的人。
    唐佳人望着那一张张湿淋淋的银票,深刻地感受到,何谓欲哭无泪。
    羽千琼知道自己闯祸了,也得硬着头皮来到屋里,去安慰呆若木鸡的佳人。
    他扫了一眼那些银票数额,想看看自己的小银库能不能补得上。事实却是十分打脸。他非但补不上,还在那堆银票里,看见了自己的银票。若说自己毁了自己的银票,倒也说得过去。然而,羽千琼从唐佳人的表情中得知,唐佳人不这么认为。她认为,这些银票都是她的,且对她而言十分百分千分万分的重要。
    羽千琼第一次为银票如此苦恼。唉……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唐佳人的肩膀。
    唐佳人突然回头,照着羽千琼的脸就抡起了胳膊!
    她想打死这个祸害!
    没错,打死他!
    羽千琼在唐佳人肩膀一动时,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却没有躲。尽管,心中发凉,却也没躲。他告诉自己,自己做错了,是要受到惩罚的。就像在二王爷面前一样。这是他的命,逃不掉的。只是一点,二王爷打他,是他刻意惹怒他,故意为之。如今被唐佳人打,他并不甘愿,一点儿也不!他认为,自己比那一叠银票重要。可显而易见,唐佳人不这么认为。
    他与唐佳人之间,有这一杆不公平的秤。在他动心的那一刻,唐佳人就站在了高处,可以对他指手画脚、可以骂他伤他。如此的不公平啊。可卑微如他,却希望她就站在这杆儿秤上,别让他一个人坠入深渊。
    唐佳人见羽千琼不但不躲,反而微微垂下眼睑,一副认命的模样,心中就是一紧。她勉强收了巴掌,却是一拳头捶在他的胸口,怒吼道:“你个棒槌!我的银票啊!”
    羽千琼抬眼看向唐佳人,竟是…… 笑了。唐佳人怒到极致,却还顾忌了他的感受,是不是有些在意他?一定是的。
    唐佳人见羽千琼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竟哇地一声哭了。那模样,真是既委屈又难过,还夹杂着怒不可遏。
    唐佳人这一哭,不是梨花带雨,而是瓢泼大雨。
    她是真伤心呐。那是银票啊!活生生的银票啊!
    羽千琼见她嚎啕大哭,心中竟是一暖一软又一喜。他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试图安抚道:“好了,别哭了。钱财都是身外物…… ”
    唐佳人怒极,直接骂道:“放屁!身外物?你没身外物,出去裸-奔好了!你身上穿着的衣袍,都是我的银票买来的!”吸了吸鼻子,“今天上午,我揣着银票,刚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太阳还没落山,就又要受穷了。这日子大起大落的,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告诉你羽千琼,你给我做牛做马,也得还我这些银票!啊……啊啊啊…… ”
    羽千琼看着她哭,简直哭笑不得。
    好吧,他承认,他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和唐佳人在一起,她的每一种反应对于他而言,都是欣喜的,令人喜悦的。哪怕刚才,她要打他,却又没舍得直接掴脸。
    除了那畜生,但凡对他不尊敬的人,都去见了阎王。就连权叔那武功高强的死老头子,也不例外。可如今,有了一个特殊的例外。他喜欢她捶他的胸,用些力,没关系,只要她在他怀中,让他可以柔玉满怀,未来便值得期许。
    待唐佳人哭累了,羽千琼才承诺道:“我会补给你的。”
    听到这话,让唐佳人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瞬间一亮。她那颗被泪水冲毁的心脏,又慢慢蹦跶起来。她盯着羽千琼的眼睛,认真地问:“真的吗?”在她心里,不认为羽千琼能补给自己这么多银两。
    羽千琼点了点头。
    唐佳人瞬间破涕为笑,问:“你有这么多银两啊?”
    羽千琼没有,但这话要看怎么说。他既不想骗唐佳人,又想逗弄她一番,于是微微蹙眉,表现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道:“眼下没有。等我回王府去,会想办法凑出来还给你了。”
    唐佳人一听到王府两个字,就会想到二王爷那个禽兽,顿觉恶心。她扫了羽千琼一眼,自动脑补出他“凑钱”的画面,顿觉菊花一紧呐。
    唐佳人陷入到人神交战之中,到底是银票重要还是羽千琼的菊花重要,很显然,前者更重要。
    唐佳人从羽千琼的怀中挣开,扭头看向那些可怜巴巴的银票,用鼻子哼了哼,道:“尽快啊!”
    羽千琼的手微微一颤,收回到袖子里。
    唐佳人围着银票转了一圈后,又长吁短叹了半晌,这才咬着牙道:“我恶心那个老东西,他的银票我可不要。你…… 你想其他方法给我赚去!不然和你没完!”
    羽千琼用右手摸上左手的断指处,笑着应道:“好。”
    唐佳人一见他笑,就气不打一处来,扑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外加啃咬。
    羽千琼只是躲闪,并不攻击,着实挨了好几下。心中暗自吃惊,唐佳人的功力平时探查不到,可一旦爆发,竟如此惊人。
    二人从地上跳到椅子上,又从椅子上转战到床上,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直到唐佳人累了,这才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继续哀叹自己就是个过路财神。
    这时,厨房里传来了浓重的糊巴烟味。
    二人对视一眼,一同冲向厨房。
    唐佳人的怒吼声再次传出:“羽!千!琼!”